冷芷靈步履維艱地走到別院。
她看著殤辰宇退開了守門的侍衛,看著幽暗的小院里一瞬間擠入了一絲活生生的人氣,心似乎像瞬間吸飽水的魚,開始變得歡蹦亂跳了。
這里應該有流光寸步不離地守著殤煜寒,可是空蕩蕩的房間里卻沒有人。
冷芷靈顧不得許多,已經迫不及待地走了內室,冷謙卻不解地問了問侍衛,才知道流光走了有些時候了,不知去向,他不解地沖著殤辰宇看了一眼,沒表示什麼。
「十四也離開了,但是他沒說去哪里……」他淡淡地闡述著。
昏暗的房間里,燈燭已經燃盡了,只有窗外斑駁的日光照進來,那明明滅滅的光線倒在殤煜寒冷峻的側臉上,高挺的鼻梁投下一道暗影,長長的睫毛顫動著,卻沒有醒來。
他依舊沉沉地睡著,臉色虛弱而蒼白,但很平靜,平靜到好似不打算醒來了……
冷芷靈不解,有些語無倫次地問︰「他怎麼樣?十四有沒有說怎麼樣?御醫呢?可不可以宣召御醫過來瞧瞧,為什麼他還不醒來呢?」渀佛她剛剛的鎮靜只是偽裝,一遇見殤煜寒的事便頃刻間現行,無法掩藏。
殤辰宇不得不承認,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當自己以利用的目的接近她時,自己便輸掉了,即使後來極盡可能地用善良偽裝起自己的邪念和執意,但是已經無法改變她心中自己的形象了。
嘴角涌出了許許多多的苦澀和不甘,卻只化作了淺淺的一句話︰「御醫看過了。」
冷芷靈不信,看向冷謙,冷謙卻點了點頭,「剛剛向侍衛詢問流光的下落時知道的,在十四和殤王爺離開不久來了位老御醫,他奉旨過來查看的,是流光看著那人離開的。」
冷芷靈將信將疑地問︰「那為什麼還不醒啊?」
話音輕輕淺淺的落在殤煜寒的心口上,即使他昏迷著,但是感關上的意識還是存在的,雖然無法睜開眼楮,但是他听得見,听得見冷芷靈的每一句關心,每一句話……
他想開口,可是卻沉重地張不開嘴角。
在冰涼涼的秋日里,冷芷靈的懷抱有著教人沉溺到極致的溫暖。
殤煜寒一直沒有醒來,冷芷靈也一直沒有離開,殤辰宇讓人準備了很多很多的日常用品送過來,讓她陪著他度過這最後的一段時間。
天逐漸地冷了,冷得似乎一步步透進心骨里,有誰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就在冷芷靈被凍醒的那一刻,她似乎明白了什麼,這陰森的小院子似乎建造在一塊冰山之上,無論蓋幾床被子,點多少爐火,都掩不住這才入了深秋的冷意。
真的好冷!
冷芷靈身邊是凍得發抖的玉兒,但是即使這樣偎著,卻還是覺得冷,她不得不瑟縮著下了床,轉身來到了隔壁房間,殤辰宇的房間。
冷謙睡在矮榻上,見冷芷靈進來,有些無語,「三姐,這麼晚了,你怎麼起來了?」
冷芷靈沒好氣地道︰「去去,上那屋去,玉兒凍得都快成大冰塊了,我的體溫已經無法溫暖她了,唔唔,我也好冷……」說著,扯著冷謙的被子給殤煜寒蓋了上去。
眼瞅著冷芷靈加了盆炭火,馬上就要鑽進殤煜寒的被子里去了,冷謙還是站著不動。
冷芷靈回神,「你怎麼還在這里呢?」
冷謙面頰微紅,嘴角緊抿,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三姐,男女授受不親。」
冷芷靈一頭黑線地看著冷謙,她竟然忘記古人的這種老古板思想了,隨即詭異地扯開了嘴角,略顯沉重地道︰「謙兒,你不打算娶玉兒為妻了是嗎?」
「三姐,你何必逼謙兒……」冷謙無奈。
冷芷靈繼續道︰「三姐可沒逼你,若是玉兒在這里就這樣凍死了……你另找其他女人就是了……」話未說完,冷謙已經退出房間,飛奔到了隔壁。
冷芷靈一陣輕笑著,側目看著沉睡著的殤煜寒,他那麼安詳地閉著眉眼,似乎只是睡著了一般,長長的睫毛遮下淺淺的暗影,有種稚女敕的孩子氣。
「殤煜寒,等你醒來,玉兒也該嫁人了吧,我們看著他們成親可好……」
冷芷靈悠悠地說著,臉頰貼在殤煜寒的心口處,雖然他的身體一如平素的冰冷,卻依然比玉兒暖和的多,或許是心口的溫暖,讓人不覺得身體的冷了吧。
「殤煜寒,你要快快醒來哦,大哥都已經醒了,你怎麼還不醒呢……」
秋風在窗外肆虐著,窗戶上發出細微的輕響,隔壁的冷謙雖然拘謹得僵著身體,卻把玉兒連人帶被抱緊,他不想失去玉兒,所以選擇這種方式。
這邊,紅紅的燭火閃動微弱的光線,冷芷靈被月復中鬧騰的孩子再次驚醒了,她申吟著小心翼翼地安撫著鬧騰的孩子,卻並未發現身邊的異常。
直到,一雙粗糙微涼的手掌覆在她微熱的手被上,那種熟悉的悸動隨之而來……
殤煜寒醒了,醒來許久了。
他醒來後,便安靜地看著身邊的小女人,想著她說過的每句話,每個動作,心中有些絲絲縷縷的暖……即使,這里曾是他最痛恨的地方,即使這里讓他覺得冷……
可是,這個女人在自己身邊,他便有了勇氣面對。
她溫順地貼在他的懷中,偶爾不安分地扭動著,似乎冷,一直往他懷里鑽,只是他天生就不是滾燙的體質,在這生活的數年里,他的身體已經習慣了冰冷。
他只能盡可能地抱緊她,直到她申吟著醒來,以為是自己抓緊了她,慌忙地松了松,卻覺得被窩里的小手一下下地撫模著抵在他腰間的肚子上……
「孩子又鬧騰了嗎?」他開口,聲音嘶啞,帶著一絲蒼白的無力。
冷芷靈抬眸看了他好半晌,眼楮突然就溢滿了淚水,滾熱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滑落了下來,滑落在殤煜寒的手臂上,燙得肌膚熱了起來,一直熱到了心底里。
「別哭了,我沒事了,是嗎?」他輕聲安撫著,有種無措的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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