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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是景李氏娘家表姐的女兒,閨名胡莞爾,今年十二歲。

雖說景李氏與這表姐是隔了幾層血緣關系的姐妹,但自幼她們兩家常常走動,關系處的,倒是和親姐妹差不多。

兩人更曾戲言,希望將來能結為兒女親家!

胡莞爾的父親胡應喜剛剛勝任江北巡撫,兼任都察院副都御使,上京述職的途中路過揚州,在此地稍作歇息,換船過江,再一路北上。

胡楊氏在剛抵達揚州時便有些按捺不住。

這次胡應喜高升,官至從二品,本是天大的喜事,可偏偏事有湊巧,趕上皇帝大選,充盈後宮,朝中凡正五品以上官員,家中有十二歲以上女子,未曾婚配的,皆在此列。

胡莞爾每一樣都符合條件。

胡楊氏自從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寢食難安。但凡父母真心疼愛子女的,必定不願意送女兒入宮。

胡楊氏把這女兒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自是不願女兒在那高牆大院中消耗青春。她一直沒有給女兒說親,就是太疼她了,希望給她找個天下最好的男兒。

可事到如今,卻是耽誤了她!

胡楊氏萬般無奈下,忽然想起這位揚州的妹妹。听聞她也是嫁的極好,育有一子一女,兒子應該與自己女兒差不多大,夫家在揚州城也是極有地位的。

這位妹妹和自己從小一塊兒長大,知根知底,若是莞爾能在聖旨下達前,先定下婚事,那便可逃過選秀。

因此,胡楊氏一行人剛到客棧安置,便派小廝先行送上拜帖,也等不及小廝回話,梳洗打扮一番,帶上禮物,便直奔中正南大街的景府。

景李氏對于好姐妹的到來,也是萬分驚喜。

兩人剛一見面,便抱在一起哭了一會兒,胡楊氏沒有忘記自己此行的目的,連忙把身後的胡莞爾拉到景李氏面前,「好妹妹,這是我的命根子,我嫡嫡親的女兒,今年剛十二歲。」

莞爾配合母親,上前兩步屈膝彎腰,行了個標準的萬福禮,柔聲說道︰「莞爾見過姨母,姨母萬福金安!」

「姐姐你真有福氣,竟得如此標致的女兒。」

景李氏的夸贊,三分是討好,有七分卻是真心的,胡莞爾的確算得上是位美麗的姑娘。

她的身量適中,腰肢盈盈一握,鵝蛋臉型,一雙大眼楮忽閃忽閃的,好似含了一汪清泉。一舉手一投足間,皆端方自信,看得出自小便是被呵護著長大的。

「妹妹你才是好福氣,我只得這一個親閨女,哪像你,一子一女,方才是好啊!」胡楊氏說著,看看四周問道︰「說起來,沒見到你的兒女,想來都進學去了吧?」

景李氏看看沙漏,算算時間差不多是中午了,于是說道︰「我家長女在家學里跟著先生識幾個字,現下該下課了。兒子,」說到這里,她無奈地輕搖頭,「兒子九歲了,自小身子不好,一月約有二十幾日要臥床休息不能上學,只能請了先生單獨教他,免得拖了其他兄弟的時間。上個月剛剛病了一場,現在稍微好點,一直在自己的園子里沒出來呢!」

胡楊氏听見她說兒子九歲時,暗想,比莞爾小三歲,不過女大三,抱金磚,倒是無妨。

又听見她說到身體不好時,心里咯 一下︰身子骨不好?這莞爾要是嫁過來,那不是得侍候丈夫,萬一要是沒有長成,夭折了,那我的莞爾……

「太太,您別也憂心少爺的身子,」景李氏的大丫鬟青紅見她又憂慮上了,免不了開導道︰「三少爺現下還小,身子骨也是比其他兄弟弱些,但我們少爺聰明呀,試問在大宏朝,有誰像少爺一般,九歲便能中了秀才的?」

「你家少爺中了秀才?」胡楊氏追問道。

「是的,少爺前些日子身子不舒服,沒來的及入學國子監,連皇上都準許少爺遲一年入學呢!」

「青紅,就你話多!」

胡楊氏听見青紅這樣說,眼楮不由一亮,「好妹妹,你那兒子,莫不是文曲星轉世吧!這丫鬟說的我愈發好奇了,快讓我見見,嗨呀,你瞧我,」她雙手合掌,輕輕拍了拍笑道︰「身子不好就得好好養著,不能隨便出來吹著風。妹妹,你領著我們去瞧瞧吧。」

「這……怕是不妥吧!」景李氏有些猶豫地看了莞爾一眼。

胡楊氏見她那樣,便想到她擔憂的是什麼,「妹妹不用擔心,自家親戚走動走動,沒有那麼多的男女大防,再說了,我們不是也跟著呢嗎?旁人也不會說些什麼的。」

姐姐都這樣說了,又是大老遠的來一趟,不見一見也確實說不過去,景李氏想了想便答應了,使了個小丫鬟先去景天苑通報一聲。

景李氏領著胡楊氏,胡莞爾,並丫鬟婆子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穿過景府花園,沿著抄手游廊朝景天苑走去。

「妹妹,你們景府這景致可真是漂亮,」胡楊氏看著這一路走來的景色,嘖嘖稱奇,「瞧瞧這嶙峋假山,這嬌艷花朵,呀!」胡楊氏看著前面,忽然輕呼出聲,「荷花!」

前面正是景府的荷花池。

太陽毫不吝嗇自己的光芒,在水面上灑下點點金光,水面上的荷葉,舒適地攤開自己的身體,盡情享受著陽光的溫暖。

「真美!」胡楊氏感嘆道。

「姐姐,穿過這座橋便到了,我們去橋上看,能將整個荷塘一覽無余呢。」

「好!」

眾人有說有笑地踏上荷花池上那座拱形的石橋。

現在是春末夏初,荷塘里的荷花在經過整個春天積蓄力量後,不約而同地把粉女敕女敕的小臉露出水面,亭亭玉立在水中央。

微風拂過,滿池的春水閃耀著金燦燦的光芒,空氣中都彌漫著荷花那獨有的,醉人的馨香!

「唉……」胡楊氏看著這滿園的風景,滿足的輕嘆出聲,「還是我們江南風景好,西北那苦寒之地,盡瞧黃沙大漠,現下你們府里這綠柳成蔭,百花爭艷的美景,可真是讓人看著,心里就覺得舒暢。」

「姐姐喜歡就好,也不枉費它們這樣努力地開著。」景李氏淡淡的一笑,臉上隱隱顯現出幾分驕傲。

去景天苑的路有三條,從花園中穿過去這條路不是最近的,卻是景色最美的,能讓二品大員的正室如此夸獎,也不枉費自己帶著她們多繞了點路。

「姐姐,前面就是景天苑。」

眾人走下拱橋,正要繼續前行時,暮然看見,荷花池邊那顆巨大的柳樹下,設有一方木幾,長身玉立的少年低著頭,奮筆疾書,另有一名豆蔻少女,立在一旁幫他研磨。

陽光,垂柳,荷塘,花香,恣意飛揚的少年,紅袖添香的少女,怎麼看,眼前都是一副美景!

他們正是景亦文與容歆綠。

景亦文在正屋等了好一陣兒,還沒有見到表小姐她們過來。

下午進學,先生要求的一副春意圖他還未畫,本來是打算用過午膳後畫的,現在她們還未到,不如先畫上吧。于是讓小廝把木幾搬到景天苑門口,他打算畫一副荷塘□。

使人研磨時才想起,表小姐她們來的突然,丫鬟小廝們全都在忙活,連春熙和景安都沒得閑,只能讓容歆綠這唯二的閑人來幫忙。

容歆綠的家境不好,飯都吃不飽,哪里還有閑錢買筆墨紙硯。她在家跟著爹爹學認字時,都是用的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從來沒有踫過墨這玩意兒。

因此總是研不均勻,不是淡了,就是太濃。

景亦文起初不知情,他看幾眼荷塘,便提筆作畫。誰知落筆時,紙上淡的根本就看不出畫的是什麼。

他瞪了容歆綠一眼,轉頭又去看景。

容歆綠趕緊加快研磨速度,卻又忘記添水。這一次,他落筆時那墨濃的他畫都畫不開。

景亦文這下總算逮著機會,朝她好一通抱怨,「你不是說你識字的嗎?怎麼連墨都墨不來?連春熙都不如!」

他氣的把筆往幾上一摔,「什麼興致都沒有了,不畫了!」

筆摔在木幾上,彈得老高又落了下來,直接掉進草地上。容歆綠把它撿起來時,濕濕的筆尖上面,沾了好些碎草屑。

容歆綠把它放進筆洗里,仔仔細細地清洗,「夫君,惹您生氣的是我,您又何必摔筆呢?」

她洗好筆,把它掛在筆架上,又說︰「這是我第一次踫這硯台,您讓我再多試兩次,一定能行。」

「還要再試?」景亦文不悅地皺眉,「沒心情,我不畫了!」

「夫君,您不是說這是先生要求的嗎?您不畫了下午拿什麼給先生?」容歆綠抬頭看向前面的荷塘與拱橋,贊嘆道︰「這景色真美,不畫豈不可惜了?這樣,您只管先仔細地看景,全部看好了,想好了,我估計我這邊也磨好了,好不好?」

景亦文本來還想拿拿喬說不畫的,可又想如果不畫,那下午真是沒作品交給先生,估計他又要去祖父那里告狀,到時候倒霉的還不是自己。于是便改口道︰「再給你一次機會,好好磨,一會兒要是再磨不好,我看你怎麼辦!」

「多謝夫君!」容歆綠見他同意了,開心的燦然一笑。

她笑得眉眼彎彎,那種打從心底里洋溢出來的喜悅感,很是有感染力,景亦文好像也不是那麼生氣了。

但他還是輕哼一聲,顯示自己對她的不滿,然後轉身看景。

容歆綠也不與他計較,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中這小小的墨條與硯台上。

景亦文也是心無旁騖地看景,不似剛才那般,看幾眼便急急地想把所見畫于紙上。

待他把整幅畫的構圖都了然于心,這才走回木幾前,看見容歆綠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硯台,一手拎著袖子,一手捏住墨條勻速地轉著圈,那般專注的模樣,好像在做什麼了不起的大事一般。

景亦文嘴角微揚,拿起筆,容歆綠立即停止研磨,安靜地立在一旁。

景亦文沒有理她,提筆沾磨,落紙便畫。

墨汁濃淡適中,滑潤流暢,景亦文心中又自有一番美景,是以這次畫的非常順利。

只見他筆若游龍,手不停揮,一副荷塘□便栩栩如生地展現在容歆綠眼前。

景李氏一行人過來時,正巧景亦文畫完整幅圖畫,容歆綠在一旁呆呆贊嘆,「畫得……真好啊!」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畫得真是惟妙惟肖!」

另有一道清麗的少女聲音,忽然響起,在這微微有些悶熱的正午,仿若一道清泉,涓涓流入心間。

景亦文循聲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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