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的搖了搖頭,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也不知道答案,畢竟當時爸爸娶她的時候,他才幾歲而已。
她的視線慢慢的飄遠起來,像是回到了當年。
「你爸爸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直接從身後抱住了我,當時我嚇壞了,以為自己遇到了流氓,可是他卻抱著我,哭了起來,嘴里喃喃的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當時我听得並不是很清楚,只以為自己遇到了壞人,想要反抗,可是你爸爸卻把我抱的那麼緊,像是我要離開一般。後來,我才知道,那一天你母親去世了,而他抱著我叫的女人是你媽媽。
自從那天之後我們便認識了,我以為他只是簡單的工人,只是在後來我才知道他原來是顧氏的董事長。
當時我很詫異,本想著自己與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只是後來沒有想到又再次的遇見了你爸爸,他居然為了那天的唐突請我吃飯,後來我們就認識了。
在後來,我嫁入了你們顧家。
在後來,權利,地位,金錢,改變了我。
在後來嗎,我在一次酒會上遇見了趙勢鴻。
我不瞞你說,當初答應嫁給你爸爸,很大的部分原因來自于你們家的社會地位和金錢,所以在後來看到趙勢鴻的時候,我的心開始為他跳動著,後來發生的一切已經完全的超出了我所預想的。
人們常說,如果你撒了一個謊言,將要用一百個或者是更多的來圓這個謊言,我們就是這樣的。
從第一次的錯誤之後,便一直在為開始的錯誤買單。
于是,我們越走越遠,越做越離譜,直到後來所有的事情都無法收拾。
我承認你是最無辜的那個,我當時並沒有打算讓你參與其中來,就如你所說的,真的是湊巧了。
一切都發生了,我便沒有在挽回的余地了。
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爸。」
她的聲音停在了這里,眼淚滴落在光潔的被子上。
「為什麼要做這些?」
顧盛霆听完後還是毫無波瀾的。
「因為你爸愛的一直是你媽媽,我只是你媽媽的影子,所以我要報復,我那里不如你媽媽,他的視線里看到的都是你媽媽,從第一次開始,他就只是因為我的背影像你媽媽才靠近我的。」
她的聲音有些大,似乎是為了控訴那段過去。
顧盛霆卻是笑了起來,看著她。
「怎麼會,就算是再像,你也是你,媽媽也只是媽媽,而爸爸之所以選擇你,那也是因為你是你。」
「不可能,他如果愛我,我怎麼會做出那麼多的錯事。」
顧母的雙手揪著被子,身子猛然的坐了起來。
「不信嗎,如果不愛,怎麼會有趙可琳,如果不愛,怎麼會那麼的傷心和失望。」
顧盛霆沒有直接的回答,卻是將問題又拋給了她,這些事情只有自己想明白,靠比人點播,那就有些晚了。
「是真的?」
顧母的眼楮里全是不可置信,這麼多年來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個替身,沒有想到他居然是愛著自己的。
「五年前,你為了給趙可琳輸血,而直接將那樣的關系攤到陽谷下,你走進了手術室,沒有看到,當時完全呆住的爸爸,你說這件事情里我是最無辜的那個,那麼爸爸則是受傷最深的那個,他不是不喜歡爭權奪利,他只是想要守著你。
媽媽去世之前,他就一直在顧氏,很少回家,大部分的時間和精力都用在公司上,陪伴媽媽的時間少之又少,所以後來媽媽生病他也沒有發現,直到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媽媽年輕的生命就此消失了。
後來,媽媽去世後,他便不去公司了,他消沉了很長的時間,直到將你領回來,他才有了笑容。
你說他不愛你,可是你又知道麼,就因為媽媽那樣的去世,所以他才將顧氏都放下,全心的在家里,或許你以為是在彌補,其實不是的,他是不想在失去,更是害怕在失去,而那個對象是你,他放棄了一切安心的在家里寫寫畫畫,卻只是因為你。」
顧盛霆從未和顧母說過這麼多的話,現在一口氣將過去都說出清楚,還真的有點不適應。
長長的沉默,顧母的心劇烈的跳動著,為自己听到的消息。
終究所有的錯誤都是自己造成的。
腦海里想起了這麼多年,那個溫潤的男人對待自己的點滴。
卻是一瞬間的全部清晰起來,自己當時究竟是被什麼蒙蔽了雙眼呢。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應該讓我自生自滅的。」
她的聲音里帶著哽咽,語氣很不穩定。
「沒有人犯了錯是不值得原諒的。」
他靜靜的開口,腦海里卻是想到了姜長清。
是她的善良改變了他。
「告訴你爸爸,我對不起他,若有來世,我做牛做馬都會報答他。」
顧母的聲音低到塵埃里,連同著心也低下去。
「恩,我會轉達。」
顧盛霆開口,心卻也是糾結著。
到頭來,也只是一個愛字惹的禍。
「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顧母的身子向下躺去,在知道這樣的真相後,再也受不了良心的譴責。
顧盛霆看著她近乎于自我逃避的樣子,不好在說什麼。
「保重!」
很輕的兩個字。
直到听見了關門聲,顧母的淚才流下來。
本想著回來看她一眼就回美國的,只是現在時間明顯已經晚了。
顧盛霆便想在這里住上一晚,回去看看父親,等明天一早在趕回去好了。
顧家老宅,一個男人在花園里,目光炯炯的看著桌上的象棋。
「爸,我陪你來一局。」
顧盛霆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看著他一個人變換著角色來下棋。
「恩,好。」
顧父沒有抬頭,只是答應著。
很快的,顧盛霆就輸了一局。
他在下棋上永遠不會是爸爸的對手。
「爸,我剛去醫院看了她。」
顧盛霆將炮向前,輕輕的開口。
顧父像是沒有听到一般,只是在專心的下棋。
「她病的很重,醫生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
顧盛霆觀察著他的行動,未發現有異常。
顧父一直都沒有開口,只是專心下棋,仿佛顧盛霆說的事情和他無關一樣。
只是這一局,卻是顧父輸了。
顧盛霆看著他,知道他撐得很辛苦。
明明在乎卻硬要裝的不在乎,只是現在輸的是棋局,而真正輸的是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
「再來一局。」
剛剛結束一局,顧父便又重新的開口。
「好。」
顧盛霆應許著,能夠陪伴爸爸的時間本來就少,所以每次幾乎都是有求必應的。
這個下午,顧盛霆和父親一直在花園里下棋,奇怪的是棋藝高超的顧父,卻只是贏了剛開始的那一局,然後一直輸到了傍晚。
「看來,爸真的是不行了哦,江山代有人才出哦。」
眼看著天色已經黑了,花園里已看不清楚的時候,顧父站了起身,打趣的說道。
「是爸讓我才對,我哪里能夠贏得了你。」
顧盛霆一邊收拾著棋子,一邊開口。
「呵呵,我哪里讓的了你。」
顧父笑笑道,身子先站了起來,離去。
顧盛霆收拾的動作卻是停下,看著那離去的背影,一陣酸澀。
不是棋藝的不高超,而是你的心現在不在這里。
爸,放下吧。
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滿是無奈。
父親的執拗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才能夠真正的放下。
第二日,顧盛霆一早起來,就準備趕往美國去。
只是,接到了個電話。
是孫武打來的。
說顧母于昨晚上去世了。
顧盛霆卻也沒有想到所謂的一個月竟會如此之快。
顧父終于在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和顧盛霆一起前往醫院里。
人都不在了,還有什麼可計較的。
只是,這樣一來,他的行程就被耽誤了。
他急切的想要回去找姜長清,但是現在看來必須等到顧母下葬之後。
到醫院的時候,顧父率先朝著病房去。
顧盛霆卻是在走廊的盡頭撥通了電話,他想听她的聲音,特別是這個時候。
「喂——」
軟軟的聲音傳來,那是軒軒的聲音。
「軒軒?」
顧盛霆溫柔的叫著,那是他的兒子,很是想念。
「恩,是我。」
軒軒稚女敕的回答著,小身子一扭一扭的,為自己听到的聲音。
「媽咪呢?」
顧盛霆看了眼那敞開的病房門,知道大家都在等著他,所以必須先跟姜長清交代清楚。
「媽咪在廚房,我把電話給她。」
軒軒知道他打來電話肯定是找媽咪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拿著手機一路朝著廚房跑去。
「軒軒,要听媽咪的話,我很快就回來了。」
顧盛霆卻是叫住了軒軒,叮嚀道。
「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軒軒噘著小嘴巴,憤憤的說著。
「媽咪,電話。」
說話間,軒軒已經走到了廚房的門前,伸手將手里的電話遞過去。
姜長清接過,還沒有問清是誰,軒軒就已經走了。
「喂——」
姜長清拿起電話,溫柔的開口。
「是我。」
他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沙啞,只是卻透著濃濃的思念。
「我暫時回不去了……」
他的聲音透過電波,敲打著她的心。
她拿著手機的手顫了顫,睫毛也跟著跳動起來,嘴角浮起一抹安靜的笑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