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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一間廂房中,余煙裊裊,上好的檀香散發著令人安逸的味道。

輕搖的帷帳輕紗後,白燁輾轉。

她自是不用睡的,也睡不著。在黑暗中借著朦朧的月光舉著手,看著自己手背上隱隱流動的青色的血脈,恍惚中仿佛感覺到了江虞握著她的手那一刻的觸感。

原本以為江虞是那種視人命為草芥、唯利是圖的奸商,但後來又發現,江虞並非冷血之人,否則便不會那麼在意農民的耕牛是死是活了。

白燁翻轉朝里,面向牆壁,嘴角溢出一絲笑。

更加讓她意外地是,江大小姐竟還會煎蛋。

咕咚——

外面傳來一聲異響。

白燁翻下床,像是一只貓一般悄然無聲地踮腳靠近門邊,外面又有人影迅速掠過,像是鬼魅。

「嘩啦——」白燁猛然拉開門,提氣追了上去,在拐角處一把拉住那人影的後頸衣裳,將他死死拽住。

「站住!」白燁厲聲呵。

來人身子往下一蹲,繞著白燁的手轉了一圈,白燁手腕翻折,又被他在腰間一推,往後踉蹌退了幾步才站穩,一抬頭,便對上那人一雙亮晶晶的眼楮,白燁覺得奇怪,這雙眼楮好生熟悉。

來人蒙著面,一身黑色夜行衣,只听他壓低聲音說,「你快走

「我為何要走?」白燁反問,往前一步。

「這里不安全,」蒙面人隨之一退,語帶猶疑,「不走你會後悔的!」

白燁忽而前傾伸手欲要抓下他的面罩,但卻被他巧妙避開。

「你這人真不知好歹,我好意救你,你卻不領情,」蒙面人一跺腳,氣呼呼沮喪搖頭道,「罷了罷了,我不管你了他說罷就從隔壁房間一扇窗戶里翻了進去,明明應該是極大的動靜,他卻能做的極輕,可見輕功極好。

白燁追到的時候,屋里空無一人,惟獨另一側臨街的窗戶開著,窗扇來回「吱呀」晃動。

奇怪,他到底來做什麼?這蒙面人並不像來殺她或者擄走她,反而像是來關心她的。

白燁望著開著的窗戶心想,他或許是逃了出去了。白燁原來就沒有睡意,經蒙面人這麼一鬧,更加清醒了,仰頭見月色尚好,她便隨意地在江府閑逛著。

沿著一條不知道通往哪里的鵝卵石小徑,淡淡的月光鋪成一條明亮的道路,仿佛在牽引著白燁。

小路邊上栽種著柳樹,柳枝依依,輕風拂過,偶爾有柳葉在眼前飄零。

「大小姐,夜深了是侍衣的聲音。

白燁心中一頓,撩開遮在眼前的柳樹枝條,透過縫隙,隱約能見那抹身影風姿濯約地站在月下,身上籠著淡淡清輝。

她在此處。白燁心中一喜,撥開柳樹樹枝就要過去見江虞,卻听見自己的名字從侍衣的嘴里道出,白燁一愣,腳步凝滯。

「大小姐,您覺得白姑娘明日能否救下吳侯?」

「現在還不能下定論,」江虞輕飄飄地說,「白燁此人,我看不透

「但我看白姑娘不像是會亂說話的人

「你相信世上有陰司,有無常?」江虞的聲音略一沉。

白燁抓緊了樹干上的樹皮。

「大小姐……」侍衣似乎很為難,最後硬是擠出了幾個字,「但白姑娘……」

「明日便是約定之日,」江虞望月道,「是真是假,一辯便知

「如果白姑娘能治好吳侯,事情就能到此為止,但如果白姑娘治不好吳侯,那又該怎麼辦?」侍衣惴惴不安地在問。

江虞沉默良久,若有所思道,「她最好能醫治吳侯……」

白燁背靠樹干,仰頭望著黑色天空。至今為止江虞還是不信任自己,這讓白燁覺得莫名地憋屈。

自己是無常,這是鐵一般的事實,若是江虞不信,那明日便證明給她看。

翌日,風和日麗。

侍衣一早就為白燁帶了一身鵝黃色的衣裙,白燁任她梳妝打扮,余光睨著門口的一抹俏影。

江虞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裙子,上身交疊盤錦滾邊衣襟,以黑線繡著牡丹花,頭發松松地挽著,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耳朵上墜了兩條閃亮閃亮的耳墜,腰間系了一條淺黃色瓖玉寬腰帶,另又掛了精致香囊,足下是一雙墜明珠細蠶絲繡鞋。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她,江虞側首,一眼便見到白燁盯著她有些怔然的神情。

白燁一與她對視,便甘拜下風地垂下頭,避開她,臉上飄起一抹異樣的紅潤。

「好了,」侍衣替白燁描好眉,滿意地打量她說,「白姑娘也是美人胚子

白燁有些羞澀,由侍衣帶著走出門。

江虞回頭,看見白燁的臉的時候,平寂的眼里顯然掠過一絲光華,然後這抹光華很快被隱去。

「時辰不早了,我們出發她往前走去,侍衣緊緊跟上,白燁在後面楞了一愣,還在回味她方才松動的神情,未等她想明白那是什麼意味的時候,人已被侍衣轉身拽走。

「白姑娘,快走罷,馬車都在外面候著了

行到大門的時候,白燁看見許許多多手持木棍的小廝站在那兒,側頭不解地問侍衣,「這些人是做什麼的?」

侍衣微笑道,「每天都有人躲在外面偷偷盯著大小姐的行蹤,這些人是為了以防萬一的

「哦白燁若有所思地看著江虞。

她的容貌、她的氣質、她的家世是江東無人能夠比肩的,也怪不得江東人人趨之若鶩,紛紛在江府前圍堵,以一睹其容顏為榮。

白燁上馬車的時候,江虞已經靜靜的坐在了里面,她靠在壁上,閉著眼楮假寐,長而濃密的睫毛覆蓋在下眼瞼之上,安靜無聲地呼吸著。

白燁上馬車之前還有些局促,不知道該和江虞聊些什麼,如今上來一瞧,江虞絲毫沒有要與她交流的意思,白燁悻悻地模了模鼻子,也靠在了馬車車壁。

車子微微晃動,開始行進,侍衣坐在外面,里面只有白燁和江虞。

白燁原來還在觀賞風景,或是想著陰司的事情,但不知不覺間,視線還是定格在了江虞拿姣好而又完美無瑕的面孔之上。

「你在看什麼?」驀然地,江虞睜開眼楮,深褐色的瞳孔里倒影著白燁有些驚慌的表情。

白燁想了想,清咳道,「若是別人知道你曾經挽著袖子光著腳在鄉間的泥濘里打水喂牛,他們還會不會這般痴戀于你?」

「世人熙熙攘攘,皆為名利**江虞聲音涼涼地。

「名利**,」白燁沉思,「你倒是看得透徹,」她略是一頓,再道,「如果我還在陽間,我一定交你這個朋友

「朋友?」江虞有了反應,道,「我不需要朋友

白燁心中驀然一驚,看著江虞那兩片薄唇一張一合,看著她的小巧的耳垂上掛著的耳墜隨著馬車晃動,不覺深深吸氣,靠在馬車上又長長吐出一口氣。

撲通……

心跳躍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白燁方才晃神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慌亂。白燁心想,或許是呆在陽間太久,自己變得越來越像凡人了。一定要快些恢復法力,一定要早點回到陰司。

否則……

白燁的眼楮睜開一條縫隙,發現江虞以一種不明的眼神盯著自己,她的心頭猛然一跳,手抓著坐著的地方緊緊抓著。

否則她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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