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軻定了定神,拉起他往外走︰「西市離城門較遠,現在應該還沒出城,我們快去找!」
「沒出城?!」燕青陽一下子清醒過來,幾步便飛跑到就近的一個小攤旁,取出懷里的墨規,沉聲道︰「你認得這個不?」
小販愕然的點點頭。燕青陽又道︰「速傳話給耕柱子,教他來這里見我!」
小販二話不說,撇下攤子就到了臨近的一個賣帛錦的老婆婆處,耳語片刻,轉身返回,低聲道︰「巨子,耕柱子馬上就來!」
果不其然,只幾個轉眼功夫,耕柱子便帶了幾個目光湛湛有神的人來到了燕青陽面前,看了看其身邊的荊軻,躬身道︰「公子有何吩咐?」
燕青陽急道︰「我帶來的那個小女孩不見了。你能不能讓大家伙兒替我找找?」
耕柱子道︰「不見了多長時間?」
燕青陽道︰「約頓飯時分
耕柱子點點頭︰「那還沒出城說罷轉身對旁邊人道︰「傳令,封城!不許放走任何一個帶小孩的人頓了頓,對燕青陽笑道︰「公子放心,只要在這城里,莫說是一個活人,便是一根針,大家伙也能幫你找出來!」
燕青陽想起墨家弟子那恐怖的人力,心下稍安,但仍不太放心︰「見過她的只有你和東市街的一些兄弟。好找麼?」
這時,耕柱子身邊的一個瘦削jing干的人忽道︰「東市?柱子,那禿筆毛瘸子不就在東市賣年畫麼?」
「對啊!」耕柱子一拍腦門,笑呵呵對青陽道︰「公子,這下你更可放心了。你方才在東市走過的那個年畫攤兒是毛瘸子擺的,這家伙以前做過宮廷畫師,過目不忘。一支禿筆畫什麼就像活的一樣。我這便令他多多畫些,傳給各街區說罷,風風火火地帶著身邊幾人沒入了人流。
荊軻一直遠遠站在酒樓門口,越看越是驚異。見青陽返身回來,面上猶帶著自責,拍了拍他肩膀道︰「你放心吧,他們幫你找的話,比王城侍衛還快!」
果然夠快!
只兩炷香功夫,只見耕柱子在人流中如牛立雞群地大步走來,闊大的肩膀上坐著的赫然不正是小月兒麼!只見小月兒一只手摟住耕柱子大腦袋,還抓著一張帛畫,另一只手拿著一竄五顏六se的糖葫蘆津津有味地舌忝著。耕柱子後面還跟著六七個形象怪異的人,有老有少,各提著一個大包袱,和小月兒有說有笑地向青陽走了過來。其中一個便是剛才賣錦帛的老婆婆。
這些人走到燕青陽面前,齊齊施禮︰「見過公子!」
小月兒被耕柱子放在地上,歡喜地撲了過來︰「小哥哥!」
燕青陽一顆懸著的心才落了地,上下細看,小丫頭興高采烈哪里有分毫損傷。這才緊緊抱住小月兒,顫聲道︰「你可嚇死我了!」說完,向十幾人躬身道︰「今ri多多仰賴各位!大恩不言謝!」
幾人頓時手足無措,紛紛道︰「巨……這個、公子,何須客氣!」
耕柱子笑道︰「虧得大家伙只找了一小會兒功夫,不然再封城下去,王城衛隊就出動了!」
幾人相視大笑,燕青陽卻心驚不已,過年前這幾天王城中人流比之平ri多了不知多少,燕國三百城邑,十億人口,王城中平時至少有五千萬人以上,而此時少說有億人之巨。這些墨家門人說封城就封城,若非這麼快找到了月兒,這王城還不知要封到什麼時候?
心下雖驚,口中仍是敬謝不已︰「如不是各位,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一個儒雅的文士手執一柄折扇,敲了敲左掌心,笑道︰「也多虧了毛瘸子畫得快。弟兄們憑畫尋人哪里還有找不著的道理。不過,倒是費了針婆婆不少帛錦。呵呵!」
那個賣帛錦的老太太jing神矍鑠,滿頭銀絲輸得整整齊齊,笑起來竟頗有風致,顯見年輕時是個美人︰「能找到小月兒,老婆子那點錦帛還值得一提麼?不過,月兒還真是可愛呢,和我孫女一般年歲
眾人紛紛而笑。燕青陽心知錦帛作畫在平民當中可不是一般的奢侈,當下便掏出那半包金幣,抓了一大把塞給針婆婆︰「婆婆,這些錢請務必收下。算作我給您的小孫女壓歲了!」針婆婆正愕然捧著那堆超過錦帛千百倍價錢的金幣,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燕青陽又將剩余的金幣塞到耕柱子手里︰「明ri便是除夕,你將這些錢分給大家伙當酒錢!」見耕柱子又要推辭,燕青陽板著臉道︰「不可抗命!」
耕柱子這才喜孜孜道︰「是,公子燕青陽又道︰「給那位畫畫的毛先生留一份
耕柱子將金幣分發給十幾人,自己留了一份兒,給毛瘸子留了一份。這一來,大家對燕青陽充滿好感,別看這個新巨子年紀幼小,可是出手闊綽,溫文知禮。跟著他還能差得了?
耕柱子看了看小月兒和荊軻,期期艾艾對燕青陽道︰「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荊軻微微一笑,將小月兒抱起,走到大銅甕前︰「來,叔叔帶你看看這甕里有什麼?」
小月兒早就對這個chengren高的大甕充滿了好奇,被荊軻抱起來往頂部看,卻見是一個蓋子封死了,哪里能看到有什麼。
荊軻卻遙遙望著一群人對著燕青陽又行跪拜之禮,心里越發疑惑︰耕柱子、縣子碩、神針婆婆、跌鼻、纏子、苦獲……他在王城廝混已久,又如何不知這些人個個都身懷絕藝,堪稱是燕國王城的藏龍臥虎。青陽什麼時候和他們打上交道了?而且似乎「交情」還不淺?眼珠一轉,便向拔長脖子張著嘴直往甕頂觀瞧的月兒道︰「月兒,你說他們手里都提的什麼啊?」
月兒nai聲nai氣道︰「給我買的禮物!」
「嗷,」荊軻道︰「他們為什麼給你買禮物啊!」
月兒甜甜地笑道︰「是因為小哥哥
「嗷,」荊軻心里竊喜︰「他們和小哥哥是什麼關系啊?」
月兒搖搖頭︰「不知道別說她一個三歲孩子不知道,就連燕青陽自己也是半天才反應過來。
「嗷,」荊軻還不死心︰「他們喊小哥哥喊作什麼呀?」
月兒嘻嘻一笑︰「不告訴你!娘親說,眼楮轉來轉去的都不是好人!」
荊軻︰「……」
再看燕青陽這邊,被耕柱子拉到一個僻靜處,六七人齊齊跪倒便拜︰「內門弟子苦獲,見過巨子!」「內門弟子跌鼻,見過巨子!」
「內門弟子針婆,見過巨子!」「內門弟子縣子碩,見過巨子!」……
燕青陽慌得連連擺手︰「快快請起,請起,這里是鬧市。ri後不要在人前喊我巨子!」天啊,這以後可怎麼出門啊,燕青陽心里哀嘆一聲。
站起身來,那個大冬天拿扇子的文士縣子碩笑道︰「說來慚愧,我們到現在都不知巨子大名?」
燕青陽道︰「我叫燕青陽!」
「燕青陽?!」幾人瞪目相視,針婆婆道︰「便是前段時間名動王城的五星天童?」
燕青陽窘態可掬地撓了撓頭︰「天童……可不敢當!」
眾人益發欣喜,燕青陽十歲便成為五星國士,五星天童之名傳遍王城,听說還大展神威在燕王祈福之夜阻止了刺王yin謀。燕青陽這幾個月一直在劍宮練劍,自是不知自己王城乃至整個燕國已是大大有名。這些墨家內門弟子听說新巨子便是赫赫有名的五星天童,既興奮又仰慕。墨門歷代巨子,豈有庸人?但如燕青陽這般十歲便有此聲名,卻是罕有。
燕青陽方才一直沒機會細問尋找月兒之事,此時方道︰「你們在哪里找到月兒的?」
耕柱子笑呵呵道︰「嗐,連這西市都沒走出去!早知何必費這偌大功夫。拐帶者是個不開眼的混混,大概窮瘋了,誘騙孩童想混點錢過年。已經被兄弟們料理了!」
料理了?!燕青陽一蹙眉,在這王城中隨隨便便就用私刑料理了?
耕柱子以為燕青陽怕留下什麼痕跡惹來麻煩。笑道︰「弟兄們下手都很利落,保證干淨!」
燕青陽搖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ri後這種人還是交給王城令伊比較妥當!」
耕柱子曬然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若事事都要靠官家,窮苦人就沒活路了!」
燕青陽從小耳濡目染多近儒家,如今听得耕柱子無法無天的話,一時無言以對。縣子碩微微一笑,便岔開話題道︰「今ri能見巨子,那是我等的福分。多謝巨子今ri賞賜,若無吩咐,我等告辭了!」
其它人也陸續向燕青陽行禮告辭。耕柱子道︰「巨子,不管其余六國怎樣,反正我燕國墨門弟子是只認你一個巨子!」
眾人齊齊點頭。針婆婆道︰「我覺得趙國和齊國的弟子也不成問題一直默然的一個四十多歲木訥漢子道︰「趙國必無問題,齊國難說眾人略一思量,紛紛道︰「苦獲此言有理
燕青陽听得雲里霧里模不著頭腦,未及追問,卻見耕柱子轉身向小月兒招招手,小月兒跑了過來,眾人將手中包袱堆在小月兒腳下和她告別,小月兒和這幫奇怪的朋友雖只緣慳一面,卻十分不舍。眼巴巴道︰「柱子叔叔、針婆婆、縣子碩叔叔、跌鼻叔叔……我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們呢?」短短時間,她居然能將這些人的名字叫出個七七八八。
針婆婆笑道︰「等你行及笄禮之時,大家伙兒一定趕去好好給你慶賀慶賀!」眾人哈哈大笑,相繼模了模她的小腦袋,大步走入人流,就此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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