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剛出現在韶華宮的視線範圍,立在韶華宮門檻處守候良久的玲瓏便直直趕上來迎道。
薛華勝立在溫清玉身後,輕道︰「我們在外面吹了好一會兒的冷風,你先扶娘娘進去安歇伺候著別再讓娘娘受風了,這天氣可真是要好好防著,保不準就著涼了。我趕緊去後頭把姜湯熬一熬,再給娘娘喝一碗去去寒
「別薛華勝正要走開,卻被玲瓏一把抓住了衣襟。玲瓏面上有些不自在,手點了點韶華宮內里的方向,目光不自在。
溫清玉察覺到了玲瓏的神色,不禁道︰「有人來了?」
薛華勝奇道︰「天色這麼晚,是哪個宮的主子來了?」
「婕妤娘娘夜安薛華勝話音剛落,宋維生堆著笑意仿若笑成了春花的臉便從韶華宮中出現,面上喜滋滋的朝著溫清玉施了個禮,「奴才來了韶華宮才知曉娘娘出去了,夜里風大奴才擔心這才多逗留了些。宮中更深夜重,又是雨後,入了夜娘娘還是留在宮中暖和
宋維生雖是說得委婉,可溫清玉依舊還是可以听出他話中深意的。
宮牆之中心機橫生。宋維生也算是在宮中模爬滾打出來的人看慣了宮中的風雨,來韶華宮送暖爐沒有見到溫清玉,這個天色若出些事情也是說不準的。他留著等溫清玉二人回宮,若是溫清玉臨事了他也可以看護幾分。
在宮中規行矩步卻是該的,都說月黑風高夜是非最多。
「宋公公實在有心溫清玉聞言謝道。
溫清玉的眼神低垂著,卻是心中生著疑心。宋維生是伺候在楚桓身邊的,怎地忽就來了韶華宮了?
宋維生听溫清玉如此說才淡淡笑著,說出了自己的來意︰「娘娘謝錯了,哪里是奴才有心,有心的是君上才是。君上憐惜娘娘,故而讓奴才送來了暖爐跟炭供娘娘取暖,」
溫清玉有些意外。
「還未到分派各宮供給的日子……」一旁,薛華勝輕道。
「這就要娘娘放在心上了,這些都是君上的恩典宋維生笑著也不多說,「娘娘無事,奴才的事情也辦完了,這就回去侍候君上。奴才告退
宋維生道畢,便離開了韶華宮。
看著宋維生離開韶華宮的背影,溫清玉二人不禁面面相覷。听方才宋維生的口氣,也該是在此處等了些時候。楚桓此刻美人擁在榻,暗香浮動心中魂,以時間推算,宋維生該是不知道的。
「娘娘一直畏寒,君上送來了暖爐可真是解決了許多麻煩玲瓏笑顏道。
有了楚桓送來的暖爐,這一夜確是睡得無比安穩。等著一覺醒來該有人來給溫清玉稟告說陳綰綰又復了寵愛,被君上特許免除幽禁之罰,接下來便該是安妃娘娘來請飲茶,一番言語不滿。
可是……翌日,竟是十分地風平浪靜,仿若昨夜,只是溫清玉的幻覺。陳綰綰幽禁在暢鶯宮,宮中也沒有關于陳綰綰重獲聖寵的蜚語流言。
听薛華勝說著,溫清玉怔了良久,終是了然了,不禁自嘲一笑。本以為大早宮里朝堂都會有一番風雨,卻終究還是她想得太多。
沒等到陳綰綰復寵的消息,卻等來了溫餃。
溫餃一身淡色沓地長裙,青色的腰帶之上繡有枝枝紅梅。略畫眉黛,明眸如一泓清水,娥眉若彎月,朱唇不染自紅。青絲若墨,光澤黑亮,三千發絲以碧水簪細細挽起,流花清影簪做發髻後綴,甚是婉約。
似若這般婉約的眉目,卻偏生藏在隱忍面孔下的是一副難解心腸。
支開了眾人,二人坐在棋盤兩側。從前同溫清玉對弈的是溫清許,現時是溫餃。
「昨夜比往日涼了很多,襲嬪今早被人發現暈倒在靜思宮溫餃眉目婉約。
溫清玉言語淡淡︰「靜思宮本就是冷宮
襲嬪原本也是該與溫清玉同殿居住的,她宿在長秋殿的側位披香宮,而被楚桓親口下令送進靜思宮,也不過是楚桓離京奔赴扈牧城之前。
靜思宮那個地方,本就是冷宮一樣的所在。似這樣人寒人暖的地方,去了靜思宮又能有什麼好的待遇?
「文婕妤可知道,襲嬪為何會得了君上寵愛後反被送進了靜思宮?」溫餃落下一子。
溫餃自小身份玄妙,居在襄侯府多年,卻也只能以侍女身份生存。詩文禮儀,琴棋書畫,凡此種種都在一日日的浣衣中消沒。而接觸對弈,也只是在進入蜀國終是成了主子之後。
溫清玉與溫餃,兩人的關系也是微妙著。溫餃開始以「文婕妤」直接稱呼溫清玉,因為她們二人都不知道,誰該叫做姐姐,誰該稱為妹妹了。
溫清玉聞言沒有說話,等著溫餃的下文。
「襲嬪性子疏冷是宮里大多人都知道的,可更多的卻也是因為她對著君上也是冷清模樣溫餃接著道,抬頭看著溫清玉的眼中柔和,「本宮與文婕妤在某種淵源上是有緣的,本宮也想文婕妤可以在宮里好好的
溫清玉看著溫餃此時的神情,神色真如一般姐妹似的。溫餃方才說,想她好好的?
「整個宮中人人都以君上為天,莫說宮中如阮貴人的出身,便是安妃娘娘,縱是父親權勢之大也免不了要靠著君上,論這個宮里本宮覺得除了文婕妤也沒有人能同安妃好作比較的溫餃又道,「當朝也僅有左相右相兩位大人在君上心中有大地位,安妃娘娘是右相家的千金,文婕妤是左相大人家的佷女,與陳貴嬪的義女身份多有不同。都是佔著君上心中位置的
溫清玉本是想听听溫餃的後文,听到此處︰「溫妃娘娘自謙了,嬪妾只是個婕妤,娘娘才是與安妃娘娘並駕齊驅的人
四兩撥千斤,最是可以不慌不忙探出後文。
溫餃聞言卻是面上忽然自苦,放下了手中棋子,眼中便如水一般濕潤著。恰是楚楚動人的模樣,如同一只小白兔溫婉著滿是可憐︰「你最明白,安妃對我的態度大方很多時候都是緣由我實在威脅不到她。不比她在蜀國有身份地位,更不是蜀國人,我也都看開了許多了。從你進宮的時候她就言語對你不滿,就是因為你是左相府出來的,你是安妃盯上的假想敵,正如陳貴嬪一樣。你不防著安妃,恐怕安妃她們就已經在備著對付你了
溫餃的話說著甚是動人,尤其道至動情之處,稱呼都換得親切了。
說著,溫餃的手親厚地搭上了溫清玉手背,語氣十分關切︰「襲嬪不著緊君上才落到這個下場,我看著君上接你入宮,你當時落了傷君上也是多日休息不好的。君上心里是有你的位置的,不然怎會將你放在身邊。安妃不待見你,你要倚靠君上才可以防著安妃
……
溫清玉手執著棋子,指尖因為發力過大呈現了微紫。將棋子捏得緊緊,溫清玉自持許久的沉靜都發泄在了棋子之上。
薛華勝推門進入內室︰「娘娘,已經送走了溫妃娘娘
「離文大人看望本宮隔了多久了?」溫清玉听到薛華勝的稟告,棋子被溫清玉攥進手心,進進攥住,似要將它捏得粉碎。
「回娘娘,約莫也有四五日了薛華勝不明白溫清玉的用意,只道。心細之余,卻見溫清玉細微的動作,遲疑問道,「娘娘與溫妃娘娘可是說了什麼……」
「她的確跟本宮說了不少,但本宮只听到了一句話溫清玉抬頭,目光少有的陰沉,「她想看本宮與安妃倒下一個
薛華勝面上一怔。
「她口中多次提及安妃對陳貴嬪的不滿,試圖讓本宮將安妃視作眼中仇敵再牽扯上左相右相府的瓜葛,溫餃雖是說得婉轉在理,可也低估了一處重點。
若是放在不知慶兒之死真相的溫清玉身上,或許會放著一念之差信她的「關心」。可慶兒的事情浮出水面,溫餃每次故作親近前來陪同下棋說得話中考量起來便是一種坐山觀虎斗的心機。
以襲嬪之事為端口引出事由,不過也就是想要挑撥出她與安妃的對立關系。盡管這是事實,但是溫餃為這幾句話特地來同她對弈也說明了,溫餃對她的不爭寵很不滿意。溫餃想她害怕步襲嬪後塵,向楚桓邀寵,無論到時候她是否準備開罪安妃,都是勢在必行與安妃徹底成仇。
溫餃並不知道她已經開始著手查慶兒的事情,溫餃也不知她防著自己,于是才每每都以這樣溫婉柔和的形象出現在韶華宮,每每都用平和關切的言語同她說話。
溫餃……並不比溫清許的心思淺,幸而她防著她,這才能看出她的意圖。
只是比之溫清許與她的相處多年,溫餃並不了解她,故而才用特意準備的話來同她說,想以她牽制安妃漁翁得利。
直攥得手心幾乎麻木,終于放開了攥住的棋子。她已經越來越可以確定,慶兒的事情是出于她的手。文錦言的動作太慢,竟是都四五日了還不派人把探听到的消息傳進來。
溫餃究竟靠著什麼得到的牽機藥?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妖孽蘇小妾親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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