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琬的叫喚聲一陣比一陣來得大,便是隔了大半個院子也能隱約傳到宋清蓮耳中,直听得她從里到外的神清氣爽,只苦了另一頭李靜琬院子里的人,在這般魔音繚繞之下還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勸慰,可謂是一個頭比兩個大——
「主子您可莫要再叫了,若是現在把力氣都給耗盡了,待會兒可怎麼辦呀?」
「你,你個狗奴才,正經事兒辦不好一件,竟是還教訓起我來了,你是不是也跟外頭那些個人一樣,看著那拉氏正是得勢就有了什麼小心思,我,我要告訴你,她還不一定能生下個什麼呢!」
「主子!」
碧芸雖是知道這女人生產就像是去鬼門關走了一趟,便是順順當當生下來也少不得一番折騰,作為奴才總沒有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跟自家主子計較的理兒,可眼看著院子里來了不少被李嬤嬤撥來幫手的奴才,到底怕人多嘴雜一不小心就把這大逆不道的話給傳了出去,便是情急之下哪里還顧得了其他,竟是抬手直接捂住了李靜琬的嘴。
「主子您可是莫要再鬧了,若不然就是生下個金貴的阿哥也少不得一番排頭吃了,您便是不為了自己也得為小主子想想吧!」
「唔!啊……」
甭管這殼子里頭的魂是來自二十一世紀還是哪兒,這身子總歸是生過兩胎的熟手,便再是自己作死弄得動了胎氣,也大不至于折騰成這幅模樣兒,然而眼下里卻不知道是老天爺看不過眼還是急怒攻心,竟是直折騰得她額上的虛汗一層一層的冒,末了居然連句順暢話都憋不出來,只能抱著肚子在床上有一茬沒一茬兒的瞎哼哼。
一旁的碧芸連帶著其他下人看著眼前的情形,個個都是心驚膽戰再不敢說什麼刺激她的話,只怕前腳才堵住了她的嘴去了口頭之禍,後腳又弄得人白眼一翻惹出更大的禍事,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卻是好死不死的突然傳來了一陣喜意盎然的聲音——
「哎呀,福晉生了福晉生了,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小阿哥呢!」
「福晉可還真是個有福的,先是生下了皇長孫轉頭又生下了小阿哥,等爺回來怕不是要將福晉給供起來呢!」
「可不是?就連太後主子都這般說,待會兒怕是那賞賜又要跟長龍一般了,哎,說起來到底是李姐姐方姐姐她們命好,哪里像咱們被派來這側院搭手,不指著她像福晉一樣讓底下人沾光,只求著她別再叫喚弄得後繼無力折騰出什麼大麻煩就好了,若不然今個兒豈不是真真應了那句吃力不討好了?」
「行了行了,咱們做奴才的哪有資格議論主子們的事兒,這位主子向來是個心小的,萬一被听見了又少不了咱們的排頭了,橫豎福晉來得大方,上回生下大阿哥的時候就是上上下下的月例皆是翻倍,眼下里難道就能虧了咱們去?」
「那倒是。」
「欸,說起來這接生嬤嬤怎麼還沒來?里頭那位都沒了聲音,可別是撐不住了吧?」
雍郡王府雖然在舒蘭的掌理之下來得井井有條,可這見風使舵拜高踩低原就是大多奴才的天性,便是瞧著主院那頭的熱鬧對比著眼前的冷清,從其他地兒調來搭手的嬤嬤們不由得八卦心作祟的嚼起了舌頭,順著話風隱隱約約的傳到屋內,直叫屋里頭的奴才一個比一個面上來得難堪,躺在床上的李靜琬更是被激得氣血上涌,竟是顧不得挺得高高的肚子,突然猛地彈坐了起來——
「豈有此理,竟然,竟然又叫那烏拉那拉氏給搶先了一步!」
「主子……」
「你們,你們這群廢物,主辱奴死,眼見著自己主子被人這樣嚼舌根竟是只知道這樣眼睜睜看著,要你們何用!」
「主子,主子息怒啊,咱們院子里本就人手來得不夠,也不像福晉院子里那般能夠大手一揮隨便賞賜,這會兒要是吃罪了她們,待會兒您怕是就要受苦了啊,奴才,奴才也是沒得辦法,主子您可千萬莫要往心里去啊!」
「這麼說來,那還是我的錯了?!」
「主子……」
李靜琬被這突然而來的消息氣得頭暈腦脹,看著眼前這些個頂不得半點用的奴才更是厭眼至極,便也不知道是哪里來的力氣,竟是不管手邊是什麼東西就拿起來直接砸了下去,茶盞被慣到門角碎瓷飛濺了一地,可這會兒卻沒有人敢去收拾,或是說壓根就沒得功夫注意這一頭兒,而是統統像是見了鬼一般指著李靜琬身下——
「血,天哪,血!」
在李靜琬不作死不會死的發作之下,屋子里再度亂成了一團,好在底下人再是從心里瞧不上這位自從舒蘭過門就一路出昏招,生生把自己折騰成這樣的格格,到底也還是分得清輕重,知道其月復中骨頭來得金貴,便是這前腳才將人安撫好,將屋內收拾好,接生嬤嬤們終于後腳趕了過來。
「貴人主子,您放松點,這麼緊繃著可怕是會把孩子給……」
「我不要听這些廢話,你先告訴我這孩子究竟是男還是女!」
「這……」
雖說按照流程少不了往內務府走上一遭,可內務府也沒有神通廣大到沒有接生嬤嬤還能臨時給變出幾個,便是這眼前的幾個接生嬤嬤都是從外頭臨時找來的主兒,而有一句說一句的,李嬤嬤再是看不上眼李靜琬,總是不會在這緊要之事上頭去當豬隊友拖舒蘭的後腿,便是這些個接生嬤嬤論起技術論起經驗也並不比那內務府的嬤嬤們差,連帶著到了這臨產之際看出男女也不是什麼難事。
然而凡事總有個萬一,說是女兒怕是要惹來不喜,說是兒子要是踫上了個萬一也得遭殃,沒有內務府在頭上頂著,平民出身的接生嬤嬤們哪里敢輕易在這上頭去招惹口舌之禍,便是支支吾吾半天都沒擠出個順暢話。
「這什麼這,連這都看不出來,顯然也是沒什麼能耐的,讓你們接生豈不是我上趕著去送死?!」
「主子,這都什麼時候了,再拖下去可是原本沒事都要拖出事兒了!」
碧芸雖是個黃花大閨女並沒有經歷過這一遭,可到底也有點常識,知道這胎兒不能在月復中拖得太久,若不然一不小心就可能鬧成大禍,便是看著眼前的情形不由得極為著急上火,哪里還管得了李靜琬的臉色,轉頭就指揮起了接生嬤嬤們——
「嬤嬤們快點動手吧,若不然待會兒鬧得小主子背了氣,這屋子里上上下下可就都要遭大殃了!」
「是是是,姑娘說得對!」
接生嬤嬤被碧芸這一吼總算回過了神,手腳麻利的飛快的動作了起來,而李靜琬倒也不是全然沒得分寸,之前不過是被舒蘭生子的消息給刺激到,以及對眼前這些個外來的接生嬤嬤不放心才上硬是折騰了一番,這會兒看著面前人皆是來得動作嫻熟加上月復痛越烈便也就消停了下來,憋著那股子對舒蘭的憤憤一鼓作氣了起來。
「哎喲,兒子,是個帶把兒的,恭喜貴主兒,是個小阿哥呢!」
李靜琬這身子到底是生過兩胎的熟手,配合起來倒也沒有吃太多苦頭,然而看著眼前那猴崽子一般哭聲比貓叫大不了多少的嬰孩,還沒來得及皺眉叫太醫,她竟是又覺下月復一沉——
「天哪,怎麼還有一個?!」
能被雍郡王府找來接生的,雖不至于能跟宮中那些個得臉的嬤嬤們相比,卻也總歸不是什麼隨便就跟平民老百姓接生的主兒,便自是知道甭說皇家之中,就是那高門內院也對這雙生子來得忌諱得很,若是一男一女還算好,畢竟是龍鳳吉兆,可若是一對男孩一對女孩卻是少不得要惹了忌諱去,如此之下,甭說接生嬤嬤們,就是剛得了千盼萬盼的兒子的李靜琬,也不由得瞬間黑了臉,而正在這屋內氣氛極為凝滯的當口上,外頭竟是又傳來了一陣鬧騰聲——
「你是說,那拉氏肚子里也還有一個?!」
「是,這會兒主院里都鬧翻天了呢!」
「好,好極了!」
碧芸倒也學聰明了,不等外頭那嚼舌根的話傳進來就飛快的閃身出去撿著能說的說了幾句,直听得李靜琬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甚至帶上了點笑模樣兒。
「我就知道老天爺不會那麼不公平,讓所有的好處都落到她一個人身上!」
「主子,您……」
「嬤嬤們,這回就靠你們了,若是我能勝過那烏拉那拉氏一籌,今日必定大大有賞,若不然……你們可懂?」
「是是是,草民們必當拼盡全力!」
碧芸想要提醒自家主子屋中到底大半是外來之人,且還都是李嬤嬤給找來的,少不得要留個心眼,再不濟也得防人之口,可被逼紅了眼的李靜琬哪里還顧得了這麼多,竟是直接威逼利誘了起來;而能被李嬤嬤找來的接生嬤嬤到底也算見過點世面,或是說這麼會功夫也算看明白了眼前不過是個被正室壓在身下且不算得寵的侍妾格格,便是雖然面上來得恭敬,手中卻並未因此有半分變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李靜琬學乖了並不像之前那般鬼喊鬼叫,可屋中的氣氛卻越發的來得凝滯,可就在接生嬤嬤們面上一喜總算看到了頭的時候,外頭卻又熱鬧了起來——
「福晉得了個格格,一胎之中兒女雙全龍鳳呈祥,可是大大的吉兆呢!」
「……什,什麼?!」
俗話說得好,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李靜琬滿心滿意的認為舒蘭順風順水了這麼久,總該風水輪流轉輪到自己了,卻沒料到對方得上天眷顧至如斯地步,一時之間,心中不由得又氣又怒,連帶著因著這股子氣身下亦是同時一墜,而當她滿懷著最後的希望向接生嬤嬤們手中看去,想著雖搏不了頭籌滅不了舒蘭的威風,再不濟也能得個彩頭的時候,卻只見那嬰孩兩腿之間赫然顯眼的男性特征,便是全身氣力頓時消散殆盡,眼前一黑白眼一翻直接厥了過去。
「主子您也莫要太……天哪,主子,快叫太醫!」
作者有話要說︰金手指來襲,我是親媽我最大,女配通通靠邊站!
ps,順便征集娘娘二兒子名字,取名廢淚眼望一眾小媽們,二娃子的未來就靠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