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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始祖紅淵(二更)

楚軻環視一周,目光停留在靈殿長老身後諸人身上,眉頭輕蹙,似疑惑地問道︰「長老怎地來了?」比起他無害的面容而言,那冷酷的語氣卻是透著不善與不喜,且那語氣雖比問罪輕了幾分,卻也差不了多少。

「大長老推算出近日紫琉國境內將有異象出世,思及家主在此,故命我等前來,靈殿也是為了家主安危著想,這才破例出山越境。」三長老言辭懇切,一番話說得是大義凜然、聲情並茂,叫人根本無法辯駁。

便是破了例出歸靈山,也不過是因為擔心家主安危、紅氏安危,委實可以原諒,若不諒解,豈非不近人情?

「多謝靈殿關懷,只是本家主乃下山歷練,一切當如常人,而且此處並非我赤焰國境,靈殿如此,恐有不妥,若是紫族知曉,免不得又是一番紛爭。」

楚軻這話說得多少有些不客氣。只見他負手而立,原本收斂的氣勢也盡數散發出來,目光微冷直刺靈殿三長老,道︰「本家主也是為了家族計,想必靈殿應當明白。」

靈殿長老身子一僵,隱于霧氣之後的面容不禁一黑,但當目光觸及到楚軻絕世魅惑的容顏之時,臉色又緩和了幾分。

紅軻的臉上並沒有封印印記。

這樣的認知讓他心中又好受了些。紅氏歷代家主誰不傲氣,誰不狂妄?只是最後不都得……嘿嘿……

紅軻雖是百年難遇的奇才,為歷代家主中最狂放不羈、心思深沉的一個,卻還不是借助天火之力才有如今成就?只是一不注意就讓他魂術大成,這事倒是不太好辦……何況,先前的紫雷又是怎麼回事?難不成他啟動了什麼秘法或禁術不成?

「家主所言極是,不過,還望家主告知先前紫雷之事。先前雷霆霹靂,紛紛轟炸于湖中,唯獨一道紫色雷光直抵湖底,家主居于湖底,可知發生了什麼?畢竟在我族史上,唯記載過青雷與紅雷,這紫雷卻是聞所未聞。」

這次,三長老倒是沒有繞彎子,而是直接問出了心中所惑。

確是如他所言,不但紅族史上沒有紫雷的記載,便是七大世家任何一族,均無紫雷記載。畢竟現世已經比不得千年前,過去許多事放在如今已經被視作荒誕不羈的傳說,世人根本無法判斷其真假,又無法相信,索性將其劃撥為神話之列。殊不知,很多匪夷所思的東西恰是真實的存在。

就連紅氏這樣的古老氏族,傳承下來的東西也少得可憐。

若論保存得相對完整的,恐怕就只有超月兌俗世隱秘無蹤的白墨二宮了。

在白墨二宮保留下來的殘卷中,曾記載︰天雷赤色,為罰,懲奸邪惡者;天雷青色,為劫,渡緣法至者;天雷紫色,為賜,獎無畏勇者。

這些看似玄妙的東西在千年前乃是普遍的存在,那時候的人們尋仙訪道,闢谷修行,而這雷劫,便是天道規則的一種。

只是時至如今,莫說紫雷,便是青雷紅雷,都不常見。尋常人見到只會認為雷光有異,根本不會聯想到天道,也只有七大世家這樣的古老家族才認得出它的不尋常來,然而如何個不尋常法,卻也難以道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靈殿高層一直在研究禁術,只怕對這雷光還是有所了解的,所以這話問得看似含糊,卻根本沒有給楚軻撒謊的余地。

听了三長老的詢問,楚軻不答,反而陷入沉默,沉思不語。

見狀,三長老神色微冷,難道紅軻真的在懷疑靈殿,並且有所行動了?

「家主為何不言?」他冷聲質問道,言語間連先前虛偽的尊敬都省了。

紅軻霍然抬頭,目光如電刺向老者,沉聲道︰「天賜機緣,本家主只是在想,靈殿有無資格知曉罷了!」

「你……」老者氣急,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聲若洪鐘,繼續逼問︰「家主莫不是啟用了什麼禁術,犯了我紅族禁忌引來天雷罷!」

凡啟用禁術者,以叛族者罪論。若證明紅軻真的犯了禁忌,莫說他這家主做不下去,便是這條命,保不保得住都難說,便是保住了,也不過是因為有了讓他生不如死的法子。

而紅氏歸靈山靈殿存在的意義,便是守靈與施刑。對于叛族者,他們擁有論罪處罰的全權。

三長老說這話,一方面是為了敲打紅軻,想威逼他去「證明」他自己不曾觸犯族法,坦誠紫雷出現的原因;另一方面則是做了最壞的打算,若是紅軻當真「不听話」地開啟了禁術,那靈殿再容不得他,正好有極佳的理由將他處決。

本以為楚軻听到這話之後會乖乖坦誠,亦或是負隅頑抗,誰知他卻突然一撩下擺就地盤腿而坐,閉目打坐起來。

這是個什麼情況?

不但靈殿諸人不解,便是平阮兒也懵了。她不由得密語傳音道︰「紅軻,你這是做什麼?為何不將始祖說出來?」

先前他不是在水底要挾始祖面世嗎?若說當時她不明白,那麼現在听到眾人的交鋒,她也反應了過來,原來這雷光還有考究,紅軻之所以請老祖出面便是為了掩蓋他啟動血祭之術一事。

只是為何到了這關口,他反而閉口不提始祖?

正當她疑惑不解之際,楚軻的聲音卻傳來了,「始祖似乎很是記恨我。這不,隱匿不現,估計正在哪兒看戲呢!」

他的聲音里並無半分焦急,反而帶著幾分趣味,不過平阮兒卻無法被他這輕松語氣感染,她憂心道︰「若是你那始祖真的走了怎麼辦?何況他似乎根本沒答應。」

「不會。」楚軻非常篤定答道,「始祖未必沒有存著借我的手阻止紅氏成為第一個打破七國離亂格局的家族的意思。畢竟千年前,他可是為了女帝開啟血祭之術。九聖宮既然為女帝後人所建,他們既然想要這七國紛爭不斷,始祖怕是不會阻攔的。」

這幾句話中攜帶的信息量龐大得讓平阮兒心驚,始祖為了女帝開啟血祭之術?據她所知,傲洲大陸上的女帝雖然不少,藍水一族便全是女帝,然而能讓人以女帝直接稱呼的卻只有一位,那便是千年前一統傲洲大陸東部的女帝白未汐,或者,作為赤焰國國人,她應該稱其為始祖皇後。

而始祖與女帝為同一時期之人,豈不是說明這位祖宗已經飄蕩長達千年之久?

這還真是個令人驚悚的事實!

只是他肯為女帝開啟血祭之術,足以見其情深,不過結局定然是失敗的,若不然也不至于被困于祭陣這麼多年。

與此同時,九聖宮為女帝後人所建一事經過楚軻之口說出,很顯然,已然不再是傳聞,而是一個事實。只是,被稱為白宮的九聖宮為何要讓七國戰亂不休?

謎團重重,不過平阮兒卻不是很關心這一點,世間本就是一個大熔爐,誰人不是在其間苦苦掙扎,所謂紛爭、所謂動亂,便是沒有九聖宮推波助瀾,也不會平白消失。和平,安寧,根本就是妄想,除非有朝一日世間眾人能摒棄私心**,拒絕誘惑利益,方才有可能實現。

而現在她關心的是,始祖的身份。

白未汐?始祖?一往情深?赤焰國……

突然,她眸光一亮,急忙對楚軻密語道︰「難道你紅氏始祖就是那飛揚恣意的戰神紅淵?」

千年前,傲洲大陸上一片混戰,其間涌現出無數名將,而最有名望最富傳奇色彩的,莫過于霸氣狂妄、豪放不羈的大將軍紅淵。

紅淵一生征戰無數,戰功赫赫,為舉世無雙的真男兒。據說他一身紅衣如血,一柄弒天劍橫掃八方,威猛無敵!只是後來不知何原因,紅淵與其義兄——赤焰國始祖皇帝——皇甫凌天分道揚鑣,轉投女帝陣營。當時女帝與皇甫勛乃死對頭,紅淵此舉莫過于背叛投敵,如此行為,在那時不知遭到了多少口誅筆伐。而後,女帝與皇甫勛締結姻緣,這位傳奇名將卻消失了,再未出現在世人眼前。

對紅淵的去向,民間曾存在著多種猜測,有人說他無法面對昔日兄弟,是以隱世;有人言他一身戰傷,退隱江湖,後傷重病死他鄉;還有人言他愛慕女帝,被女帝拒絕,最終悲憤而死……

如今看來,傳言似乎都不太可靠。若紅淵真是紅氏始祖,那他怎麼也得創建了紅氏才逝世吧?但這又不太對,如果他已經有了後人,又何談一往情深,為女帝開啟血祭之術?

不對,不對,平阮兒趕緊將紅淵是紅氏始祖的猜測給否定了。

然而就是這時,狂風猛作,天地變色,原本已經停歇的雨又從天幕中驟然打下,叩擊著湖面,仿佛在奏一曲亂世離歌。遠方悶雷滾滾,不斷隨著涌動的陰雲朝此方涌來。

風狂嘯、雨狂打,間雜湖水拍岸的澎湃浪濤聲,徑直朝岸上諸人侵襲而來。

縱是靈殿這般武藝超群的人,在如此狂猛駭然的自然之力下,也不免以袖掩面來抵擋風雨。

只是那風卻如惡作劇一般,一陣陣咆哮席卷,朝眾人猛烈卷去。在如此狂風的巨力下,眾人的面部被吹得扭曲,曾堅挺的身軀也好似縴弱細女敕的草睫,只要輕輕一折,便可摧斷。

「哈哈哈!哈哈哈……」邪佞狂妄的笑聲從悶雷疾風中傳來,帶著撼動山河的力量,霎時間令眾人血氣上涌、真氣震蕩,難以保持靈台清明。過了好一會兒,笑聲方才停歇,而這時,風雨也歇了下來。

不過一瞬之間,待眾人回神過來,已是風消雨散,天地空明。

「小阮兒,本尊確是紅淵無疑,你倒是個通透的。紅氏子孫,還不快來見過本尊!」一聲厲喝,驚疑不定的眾人這才循著聲音來源處望去,卻見半空中,一縷烏雲如鉤似戟,輕飄飄的好似無處可依,其上卻載著一紅衣男子。

此刻陰雲消散,天幕四周圍著氤氳的白色霧氣,而正中央的那方天空卻是一片明淨。時間已近破曉,天光已漸漸露出,令藏藍色的天幕純粹而美麗。

藏藍的天幕下,男子紅衣飄飄,駕雲立于半空,負手冷眼望著眾人,眼中睥睨之色盡顯。

平阮兒抿了下唇,心知自己與楚軻的密談全被這位老祖偷听了去,心里難免有些忐忑,不過听他叫自己小阮兒,她不由得想到了小軻兒的稱呼,似乎,老祖對于她與楚軻談論他一事並不生氣。只是,他真是紅淵?

這個答案還是有些令她驚愕。

「始祖一生並無兒女,我一族乃是始祖所養義子的兒孫。」楚軻適時密語對平阮兒解釋道,隨即站起身來,抬頭望向半空中的紅淵,一掀下擺,鄭重地跪倒在地,道︰「紅氏第五十九代家主,紅軻,拜見始祖!」

三大護法與靈殿諸人顯然已被眼前這一幕震駭到了,這從天而降的紅衣男子自稱紅淵,那豈不是他們的老祖宗?這是怎麼回事?

平阮兒頗有些同情地看向被震驚得三魂不見七魄的諸人,然後也叩跪下去,不過她卻是單膝跪地,行的軍人見禮。

在她看來,她之所以跪他,完全是因為自己崇拜戰神紅淵,與他紅氏始祖的身份根本沒有半個銅板的關系。再說,他還沒有給見面禮,干嘛這麼便宜就給跪了。

先前這位始祖將她嚇得半死不活的賬她可都記得一清二楚,就等著紅軻幫著一起討回來呢!

見到平阮兒如此行禮,紅淵眼眸一暗,隨即眼底漸漸浮上笑意,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之後,他便將目光掃向呆若木雞的靈殿諸人。

「怎地,日日在歸靈山守靈,如今本尊就在爾等面前,卻道認不出本尊了麼?」聲音寒咧若歸靈山上萬年不化的冰雪,頓時凍得眾人骨頭化作冰渣。

三大護法最先反應過來,他們的家主都跪了,所以肯定沒錯,當即拜了下去。

靈殿三長老紅傅難以置信地盯著紅淵的臉,半晌才發出一聲短促的類似于驚叫的聲音,大概是人老了都受不得刺激,所以干脆腿一哆嗦就跪了下去,然後才顫抖著說道︰「紅傅見過始祖!見過始祖!」

靈殿負責守靈,歷代家主與一眾擁有直系血脈的子嗣皆葬于歸靈山陵墓中。陵墓中便有已辭世的歷任家主的畫像,始祖的畫像更是雕刻在正殿的畫壁上,其風骨姿態,哪怕還未見著真人,只單單看到畫像都足以叫人永生難忘!

正因如此,他看到始祖出現之時才會如此失神,這……這不可能呀!

始祖復活了?

老糊涂的三長老此時真是蠢了,竟忘了紅氏的看家本領魂術,還以為自家老祖復活了,竟是從未懷疑過他不過游魂一只!而且還是一只被困于陣法的游魂!

------題外話------

二更奉上,我還記得我上個月一共欠了三次加更……捂臉遁走,繼續碼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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