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變天了啊!
我一直以為白哉對我的感情是被我半推半就促成的,其中哄騙成分居多,在他還沒形成正確的價值觀之前被我誤導,才這麼稀里糊涂地選擇了跟我在一起。
在我的思維里,白哉對我並沒如同真正情愛那般執著,至少沒有我對他那般的執著勁兒。
現在看來是我錯了——我揉著酸疼的後背和腰,深深覺得白哉較起真來,就他媽是一神經病!
兩天以來,每晚我們倆都混在一起,不是在朽木家就是在三番隊,這小子無所不用其極地進行戰略形勢反撲,期間單方面使用暴力,最危險的一次刀刃擦著我下巴劃過去,割出來的口子雖然不深,卻離我大動脈只有兩公分。
我徹底憤怒了,從不論他做什麼我都無視地「埋頭苦干」,憤而轉為以暴制暴,兩晚下來身上的傷比我對付幾十頭大虛還多——當然始作俑者也沒好到哪去,他已經連著缺席了兩次隊長會,因為爬不起來。
對于白哉如此大的轉變,我實在沒有頭緒,煩躁得不行。我不曉得是哪件事或那句話刺到了他,把這家伙活活逼出了精分的絕學,人前照舊一副人模狗樣的隊長、族長棺材臉,到了私底下……
唉,一想起來脖子上的傷口就疼。
這兩晚我倒很清靜,靜靈庭沒事、藍染也沒來找我,就連四十六室那邊都全權委托給了東仙,我突然無所事事起來。恰好白哉的通融,總算是結束了因為露琪亞而生我的氣,重新把房門朝我打開,喜憂參半的不僅是我,還有吉良。
我是因為想要達到「吃飽喝足」的目的不再如從前那般輕松,總要經過一翻激烈的廝殺。至于吉良,他一半因為我不再欲求不滿地去折磨他們而感到慶幸,另一半嘛,就是我成了跟吸血鬼完全相反的生物,太陽一落山就別想找到我的人。
幸運的是靜靈庭度過了平靜的兩晚,並沒給吉良任何機會來打擾我和白哉的大戰,而這種平靜,總像是某種預兆,沉甸甸地,細細想去並不能讓人感到真正的欣喜。
到了第三天,藍染終于找到了我。我們的見面依舊「隱秘」,在他鏡花水月的覆蓋下,大咧咧地在三番隊隊舍里踫面。
藍染滿眼戲謔地上下打量著我,特意停在在我彎成笑眯眯的形狀的黑眼圈上︰「阿銀,你這兩天好像很忙啊,朽木隊長也沒露過面,听說是身體不適?那種身體,我可不認為會生病。」
「他的身體你怎麼會了解呢?不要妄下定論啊。」我略顯不滿地撇撇嘴,說道︰「況且這種事你是知道的嘛,跟戰斗可不同,受累的地方……呵呵,總是比普通的疲勞要更難恢復的。」
藍染斜覷著我笑得猥瑣的臉,他那一本正經的模樣分明是想下意識明哲保身地說句「我不知道」,可未免有些丟臉,于是咽了回去,臉色挺精彩。
他頓了頓,漸漸收斂了玩笑的表情,有點冷漠地看著我說︰「不錯,娛樂的時間就快結束了,你哄著他們玩也該到頭了,阿銀。」
我漫不經心地笑道︰「啊,難不成黑崎一護已經修煉好了嗎?他還真是塊不錯的料。」
藍染不置可否︰「明天一早,你和東仙負責西門和北門,你覺得他們會從哪里來?」
「這個我可不知道,」我說,「不過我來負責西門好了,我的幸運方向。」
「西流魂街麼?」藍染笑問。
我豎著食指搖起來︰「是白哉一直要把我送去的天邊的方向。」
自從我選擇了鎮壓、而且是武力鎮壓兩天的「反抗」後,送我去西天之類的話已經成為白哉新的口頭禪了。在他睡到天大亮又爬不起來的那一刻,心里已經為我築好了高高的柴禾堆,就差用根棍子串著我丟上去,點把火燒個徹底。
藍染沒有意見,他對我還是放心的,即便我總是表現得不那麼好控制,卻從沒真正違背過他的命令,偶爾的小動作也是在完成他交代的事情基礎上,在他的容忍範圍內。
因此,明天一早,我將會巡視連接流魂街的西門。
這預示著什麼,我比誰都清楚。一護他們的到來,救下露琪亞,徹底拆穿藍染的陰謀,然後……縱使千般不願,我也是要去虛圈的了。
還有,白哉胸口上的那一刀……
我溜進朽木家的時候,白哉還沒睡,他穿著極少見的便服,批了件深色的和服外衣,以一個挺別扭的姿勢歪歪地靠在臥室連著走廊的門框上,看著什麼書。
在我的印象中,像白哉這種高高在上的貴族,應該是不論有沒有外人,他們都會坐得像鐘一樣筆挺,哪怕坐在馬桶上也絕不能有一分偏離垂直線,驕傲又臭屁,蹩腳地中規中矩,小小年紀練就老氣橫秋的生物。
然而這樣隨意的姿勢,除了身體某個部位存在著難言之隱外,還下意識流露出一種放松。就好像到了極安逸或信賴的環境中,月兌下保護殼,那種軟綿綿的舒服感。
我的角度看不見他的臉,只有半個側影,黑色的頭發搭在深色外套上,像要融進黑夜里了。
「如果你站在那是準備道歉的話,我看就不必了。」冷颼颼的聲音忽然傳過來,白哉猛地合上書,隨手丟到對面的牆角。然後他一手撐著地想要起來,可惜第一次的嘗試悲慘地失敗了,剛從地板上抬起幾公分的摔回去,他的身體隨之一僵,手背的血管都繃了起來,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氣的。
我失笑地搖著頭,這事不同于打架或者跑步,歇一會喘口氣就恢復得了,遭罪的地方也跟被砍兩刀還能正常活動的胳膊腿兒不同,那疼起來……是要不一樣的,這樣接連兩晚無法無天地鬧,哪怕是朽木白哉呢,身體終歸是要吃不消的。
「我說白哉,都這個樣子了,你難道就不能說點好听的話麼?」我繞到他面前蹲下,覺得他的臉史無前例的臭也史無前例地好看,讓人特別不想移開目光似的。
白哉就以沉默抵抗,凶狠地瞪著我,仿佛在努力將眼神轉化為千本櫻,把我碎尸萬段了。
我用拇指按住他皺起來的眉毛,跟普通人不同,他們朽木家比別人短了一半的眉毛似乎活月兌地就為了要立起來以示憤怒,每次生氣皺眉,來得比誰都凶猛。
還有眼楮,白哉的眼窩很深,眼楮其實很大卻不願意完全睜開。我記得有一次他不經意說過,覺得自己隨便睜大眼鏡的模樣很像小鬼,並不成熟,便刻意總是低垂著眼眸,似乎外表的改變就能帶動他的內心。
烏黑的眼珠跟小時候完全沒變,仿佛沒被現實的丑陋浸染的黑色珍珠。其實我們都知道,身為貴族通常比普通人有更多的無奈,也會見識更多的丑惡,他只是把那些骯髒的東西全都屏蔽掉,按著自己的準則一步步地走,絕不偏離,才能依然保持著這份最原始的清澈。
這麼些年,我實在喜歡他這雙眼楮,喜歡他眼楮里簡單而執著的感情,那是我永遠做不到的。
我的手滑到他臉側,輕輕托著,突然的沉默讓白哉有些不明狀況,往後縮了一下想要躲開。
「別動,」我輕聲制止,用拇指在他臉上來回劃了幾下,最後按在他嘴角上,「先別動,讓我……讓我再仔細看看。」
筆挺的鼻梁、薄如一線的嘴唇,這些看似平常的部件組成了白哉的全部。平日里眉梢高挑的嚴肅和漠然,戰斗時的認真,偶爾才露出來的無奈,以及他掩藏在冰雪之下的身體被點燃時,那種微微燃燒著情/欲的緊張……
這才是朽木白哉,生動、真實,即便是莫名其妙到比雲彩還多變的脾氣,都讓我深深地喜歡。
白哉像是從我的話里察覺到什麼,捏著我的手腕拉下來,盯著我的臉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笑得無懈可擊︰「當然是好好看完,就吹滅油燈的意思。」
這種借口不太不可信,白哉狠狠對我翻了個白眼,除此之外沒能找到什麼來罵我的詞,有點惱羞成怒的趨勢——短短兩夜,他已經把小時候偷偷模模學到的那些罵人話全在我身上實踐了好幾遍,如今再重復,恐怕他自己都嫌煩了。
我于是在他的白眼中果斷吹了燈,借著院子里的月光把手模索到他頭頂的牽星箝,小心地取了下來。白哉沒有阻止,額前的頭發軟軟地垂下來,讓這沉默又強硬的男人顯出幾分脆弱。
「其實這樣更好看。」我說著,用手背順了順他的頭發,被白哉心煩意亂地拍開,我忍不住輕笑出了聲。
白哉就著極暗的光線努力看著我︰「市丸銀,發生了什麼事?你很奇怪。」
「是麼?我不是一直很奇怪嗎?」我反問著,在白哉認真地思考後居然得到一個肯定的回復。挺無語地瞅著他,我攬著他的肩膀把他挪到門里面,側身躺下來,又伸長了胳膊一點點把拉門合上。
屋里徹底黑了,上好的門紙把月光全部隔離在外面,少了冷色調的暗光,黑暗似乎能帶來一絲溫暖。
我曲起手臂枕著手心,把白哉的頭放在手肘上,嘴剛好能踫到他的前額,碎頭發隨著呼吸一下下掃在我下巴上,既癢又有點讓人舒心。
白哉就像只直覺異常靈敏的貓,他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又無從下手,大概自己也陷入了糾結和漫無邊際的猜測,居然奇跡般地特別乖順——也可能是想事情太出神以至于忽略了我。
我忽然有點明白他這兩天的反常了,也許是預感到了什麼,他在懷疑這幾晚「市丸銀」並不是我。事實也確實如此,藍染在通知處刑前,我本人一直在中央地下議事廳假扮領導來的。
不管怎麼說,白哉察覺到了,他急于確認「我」是不是真正的我,想到了這樣一種笨拙但很直接有效的方法。細想起來,每次他找我,都只是用相對曖昧隱晦的言語或動作,有一點暗示的意思,然後在我有些迫不及待干什麼的時候,他下意識有放松的小動作。
就是說,他確定了是真的我,不是別人。
我心里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自己作為無根水,其實也是有人這麼在意著、關注著我的,有人會無所不用其極地來確認我是不是存在,以自己的方式別扭地在擔心著我。
我就著這個距離反反復復地吻著白哉的額頭,他一驚,從自己的思緒里跳出來,手抵著我的鎖骨稍微推拒了一下,抬起頭。
我的嘴唇觸到他仰起來的鼻梁和睫毛,毫不猶豫地繼續吻著,手按在他後背上,一點點往自己的身體上壓。
「別緊張,呵,」我的呼吸踫到他臉上,又返了回來,熱乎乎的溫度灼燒著神經,我卻奇異地很平靜,「今晚就這樣,讓我抱著睡吧,好嗎?」
白哉應該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一二三,有點氣急敗壞地重重哼一聲,警惕地問道︰「你……你該不會又在偷偷醞釀什麼事情吧?」
突然不想騙他,于是我沉默不語。過了許久,白哉垂下頭,極低極淺地嘆了口氣,緩緩地仿佛卸掉全身力氣般把額頭抵在我鎖骨中間的位置,手慢慢環上我的後背。
那聲嘆氣特別輕,卻像根錐子狠狠刺在我心髒上。我明白他是在擔心我,有很多事想問我,可畢竟是個男人,不可能像女人一樣總是唧唧歪歪地追在後面刨根問底,白哉一直在以自己的方法嘗試著幫我,更深入地了解我,我很感激,也很感動。
然而,我終究是不想把他牽連進來的,因為我不希望打破他固有的那條即使跌宕,卻能平安活下去的路。
我狠狠地摟著他,把臉全都埋在他頭發里,努力壓抑著胸口一陣陣的鈍痛,它讓我難過,卻也能支持著我拼命走下去。
「白哉,不管以後怎麼樣,你都是最重要的,你只要記住它、相信它,就足夠了……真的很……謝謝你……」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上一章說的眼楮向上翻之類,忘記上圖了,才會讓同學腦補得那麼凶殘……這真是藍叔的標志動作呀!~
最近看劇情,覺得這張圖很值得yy有木有?白哉那小眼神兒……=皿=我真是太腐了,深刻覺得自己沒救了……
最後,有木有覺得每次看白哉的羽織都很飄逸的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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