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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如此漫長,永遠都過不完似的。

阿月暗自長長地嘆氣,突然覺得心里很不踏實,一顆心好像懸在了半空中,不能上也不能下,為了什麼?是為了躺在床上的這個人嗎?

展昭在昏睡中也是安靜的,只是雙眉緊緊皺起,似乎還在壓抑著劇痛。可無論如何痛苦,他都是緊緊咬著牙關,絕不發出一聲。

阿月憐惜地用絲巾拭去他額頭的冷汗,手指無意中踫到他的臉,頓時像被火燙了一般,迅速縮回手,心卻咚咚得跳個不停,突然想,為何自己手上戴著手套,而不是……她被自己的想法驚了一跳,抬頭茫然四顧。她看見同在房中的白玉堂和丁月華並未注意到自己,偷偷舒了口氣,臉卻發紅發燙,好像真的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不禁垂下頭,兩只手深深地縮回袖中。

丁月華坐在桌邊,一會兒探頭看看床上的展昭,一會兒望望窗外的殘月,突然重重地嘆了口氣。

白玉堂雙臂環抱在胸前,正在桌前的尺寸之地踱步,像一只困在籠子里的野獸,焦躁而又疲憊不堪。听到丁月華的嘆氣,他停住腳步,好奇地低頭看看她的臉se,說道︰「怪了,你居然也會有煩心事?」

丁月華抬頭看他一眼,不像往常那樣回嘴發脾氣,神情憂郁,似乎心中多了很多的心事。

白玉堂笑道︰「不得了,你怎麼變了個人似的,在想什麼?」

丁月華又是長長一聲嘆息,說道︰「其實江湖一點也不好玩,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沒有人有真正的ziyou,最後都是為了別人而活

白玉堂本來想嘲笑她,可笑聲卡在喉中,無論如何笑不出來,低頭想了想,覺得丁月華這話竟是說中要害,不由得也跟著嘆口氣,說道︰「江湖本來就不是玩的,江湖是要拼命的

「一旦入了江湖,就永遠沒有退出之路,對不對?」丁月華抬頭看著白玉堂。

「不錯,一旦入了江湖,就永遠是江湖人白玉堂說得有些悲傷,卻也有更多的豪邁。

丁月華沖著床上的方向努一努嘴,說道︰「所以他從來也沒有退出過江湖

白玉堂扭頭看著展昭,沉吟半晌,才說道︰「他從來就沒有退出過江湖,沒有人可以退出江湖他突然心里明白了什麼,很快地接著說道︰「他本來就沒想過要退出江湖,他只不過想做更多的事,想救更多的人而已

「所以他心里不好受,也不快樂丁月華說道。

白玉堂將手背在身後,又原地轉了兩圈,說道︰「你怎麼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不快樂?」

「承受太多的人從來就不會是快樂的人丁月華輕聲說道。

白玉堂深深地看她一眼,說道︰「你已經很了解他了嗎?」

丁月華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不,我一點也不了解他她慢慢垂下頭,低聲說道︰「何況……他一直掩飾得很好,並不想被別人了解……」她又抬起頭,看著白玉堂,不等他說話,就搶先說道︰「我本來以為我很了解你,現在我卻覺得其實一直都看錯了你。我以為你什麼都不在乎,沒有任何事任何人可以在你的心上停留片刻,其實,你在乎很多事很多人,你可以為了一些事和一些人,不辭辛苦,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就像你上次為了東村劉寡婦的獨生子一事,連夜奔行八百里,只為了找到真凶,還她兒子的清白,還像這次你不過听些閑語似的消息,就千里迢迢趕到這個小鎮相助展大哥……不圖名也得不到利,只為做一件覺得應該做的事,就可以義無反顧,你們骨子里都是一樣的人,你和展大哥,所以你們才會是肝膽相照的好朋友,還有開封府的包大人和公孫先生,還有歐陽大哥……」

白玉堂沉默半晌,突然嬉皮笑臉地說道︰「小妹子,你終于長大了,居然說了這麼多的道理

「你又在偽裝了,就像展大哥一樣總想把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為什麼?」丁月華瞪了他一眼,卻又輕輕嘆口氣,說道︰「也許我是該長大了……可長大真不是件讓人愉快的事

長夜再漫長,最終也會過去。

丁月華從桌上抬起頭,覺得枕了一夜的手臂發麻疼痛,左右一看,白玉堂仰面躺靠在桌旁的另一張椅中,呼聲微微還在熟睡,本來守在展昭床邊的阿月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丁月華慢慢站起身,舒展幾下困頓了一夜的腰身,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展昭雙眼緊閉,面se雖然蒼白,卻已不像昨夜那般駭人。

丁月華暗贊阿月的醫術果然高明,再回過頭,卻見白玉堂已醒了過來,雙目閃亮,正盯著自己看。

她臉上一紅,好像被人抓住了什麼把柄,立刻離開展昭的床鋪,走過去,在白玉堂肩上狠狠打了一拳,壓低聲音罵道︰「你醒了也不作聲,想嚇死人啊?」她又看看白玉堂的面se,「你怎麼了?神se這麼古怪,不是生病了吧?是不是傷口疼?」就像從小到大那樣,從來不避嫌疑,她說著伸手就去模白玉堂的額頭。

白玉堂往旁邊一閃,順勢站起身,臉上換了平常的嬉笑模樣,說道︰「你才生病了呢,一天到晚心思重重。餓死了,去吃飯他轉身就走,好像急得要逃避什麼恐怖的事物一樣。

丁月華看著他的背影撇撇嘴,再看看展昭,才跟著走出房間。

酒堂里,月光族一眾人以及歐陽chun等人早已坐在桌邊用早飯。白玉堂一坐到歐陽chun身邊,喝五喝六只叫快拿稀飯大餅來。

吳三和六槐昨晚躲在櫃台後,雖然受了驚嚇,卻是安然無傷,此時就跟平ri里一樣殷勤好客。

丁月華只吃了半碗粥,心里放心不下,看看那邊桌上的阿月臉上清清淡淡,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似乎全忘記了昨夜曾與眾人有過一場同仇敵愾的廝殺。

丁月華湊到白玉堂耳邊,低聲說道︰「那個大祭司阿月姑娘真奇怪,昨晚那麼熱心,今ri又那麼冷淡,還有他們那個總是氣呼呼的族長,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白玉堂回頭望一眼,果然不見族長暗夜在座,說道︰「別管別人的事,快吃你的飯吧

丁月華咬一口餅子,又說道︰「不知道展大哥醒了沒有?要不要送飯給他?」

白玉堂笑道︰「你真是cao心多,放心吧,展昭不會有事的

丁月華剛想再問,話到嘴邊卻沒說出口,因為已經看到展昭正慢慢地走過來。

展昭的腳步有些不穩,卻一直都在走。他的臉se依然蒼白,眉宇間似乎還殘留著之前的劇痛,可腰背已挺得筆直。

白玉堂看一眼展昭,再看一眼丁月華,笑道︰「怎麼樣?我說對了吧?如果這點傷就能傷得他爬不起床,他就不是展昭了

龔千山的眼中露出欽佩之se,像展昭身上所受的重傷,就算是最強健的壯漢也至少要躺在床上歇幾ri,可他只不過睡了一夜,就筆直地走了出來。這人好像是鐵打的一樣,可他明明同別人一樣也是血肉之軀,也許他的意志才是鋼鐵鑄成的。

展昭走到桌邊,微微一笑,同眾人打個招呼。

歐陽chun抬頭看看他,雖然沒有說話,神se間卻已不那麼冷漠。

展昭左手扶住桌面,慢慢坐下。

白玉堂推過來一碗粥,丁月華放在碗里一個湯匙,然後瞪著眼楮看他怎麼吃。白玉堂是準備他出了差錯時,要好好嘲笑一番,丁月華卻是心里有個隱隱約約的念頭,想著如果他不方便的話,就自己喂他吃。

展昭的右手還不能抬起來,松松地搭在腿上,可他很自然地伸左手拿起湯匙。他低頭喝一口粥,又抬頭眨眨眼楮,似乎很是奇怪地問道︰「怎麼了?你們為什麼這麼看著我?」

白玉堂將手中的大餅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嘴里含糊地說道︰「沒什麼,這餅的味道還不錯,你嘗嘗他有些失望,又有些佩服,失望的是失去了一次取笑展昭的機會,佩服的是他居然左手也使得這麼靈活,不知道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能真正可以難倒他。

丁月華低下頭慢慢喝一口粥,心里也是很失望,失望的原因卻與白玉堂不同。她多麼希望能為展昭做些事,哪怕只是喂粥這樣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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