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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亂七八糟的念頭,顏今朝的意識漸漸模糊,然後沉入夢鄉。一直坐在另一旁打坐的葉孤城,听到耳畔傳來徐緩的呼息,便知她已經入睡。

男人撩起衣袍下擺,站起身。越過屏風,只見她頭枕在膝蓋上,紅女敕的小嘴微啟,正在呼呼大睡。而披在她身上的披風,欲掉不掉,露出半個雪白香肩。白皙的肩膀和脖頸,跟她臉上蠟黃的膚色頗不相同。

這個女子晚上的表現跟白天大不相同,她擺明了是有問題。問她是否易容,她又十分坦誠,可以斷定的是,在今日之前,她顯然沒見過他。但她一直對他要追尋的女子十分好奇,莫非她們是有什麼關系?又或者是,她曾經見過那個女子?

葉孤城皺著眉頭,看著她毫無防備的模樣,若她當真是那名女子,早就逃之夭夭了,哪來的膽量在他面前呼呼大睡?

他轉身,正欲回到原先的位置,但看見那條不斷往下滑的披肩,手指微動,最終還是紓尊降貴彎下腰,幫她將披風拉起來,因為長期握劍而長著薄繭的虎口不小心接觸到她光滑的肌膚,她縴細的身軀微微動了一下,囈語了兩聲繼續呼呼大睡。

「……」手在空中微微一頓,然後雪白的披風已經將她在外的肌膚包好,但那刺在她右肩後的那朵桃花,卻映入了他的眼中。尋常人家的姑娘,會在右肩上刺上桃花?但她認識陸小鳳……顯然不是那種養在深閨的女子,再加上適才為了救他竟然毫不猶豫將身上的肌膚給旁的男子看,這對一個姑娘家意味著什麼,她似乎並不在乎。

她到底是什麼人?他略一沉吟,隨即將腦袋里的疑問拋諸腦後。他並不喜歡將過多的心思,放在一個女人身上。

她又在做著同一個夢。

夢中她不是顏今朝,她是半夏。夢中是那個長相清秀的男人笑著要接近一臉警惕的她。

「半夏,過來!」男人長臂一伸,就想要將她抓進懷里。

「世子,請您自重。」她旋身,繞過圓桌,避開了他的魔爪。

「我對你一直情有獨鐘,也不嫌棄你的身子髒了,日後只要你乖乖的,我會給你過上安穩的日子。」男人見她避開,干脆在圓桌旁坐下,狹長雙目凝視著她。

心跳「噗通、噗通」不斷加快,她心里覺得很著急,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不是善類,她想要遠離。那明明是她,但又不是她,她想做什麼,夢中的那個人全然不听從她的使喚。

「若是白雲城主想要殺我,世子是否能護我周全?」冷清中又帶著幾分警惕的聲音。

那個男人神情微凝,側頭看向她,「我師父要殺你?」

她直勾勾地看著他的視線,反問︰「世子莫非不曉得王爺交給我的任務嗎?不論如何,都要爬上白雲城主的床,但他既為您的師父,您莫非不曉得他要如何對待冒犯了他的人?」

男人聞言,臉上露出一個讓人心驚膽戰的笑容,「半夏,我爹是你的主子,莫非我便不是嗎?」

「半夏只听命于王爺。」她低頭,仍舊離他遠遠的。

男人聞言,怒極反笑,毫無預警地,忽然一掌拍向她。她驚呼一聲,已經嘔出了一口鮮血。

「我想要的,沒人能阻止,包括我爹。」男人笑得邪魅而偏執,然後他走近她,她望著他,一步步往後退。

「砰」的一聲,她終于退無可退,整個後背貼上了門。

「半夏……」男人雙手撐在她的兩側,整個人靠近她,深吸了一口氣,「很香,但並不全然是你平時的香味兒,你身上染上了男子的氣味,但那個男子卻不是我,你說,我該要怎麼懲罰你?」說著,他一只手抬起,捏住她的下巴。她的唇邊,甚至還有幾縷血絲。

「嘖嘖,瞧你在這麼狼狽的時候,還是一身的傲氣。為什麼非要這麼傲?若是你早日臣服于我,我爹也不會要你去完成那個見鬼的任務。你說,你是不是自討苦吃?」尾音上揚,邪魅而危險。

「我最討厭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說著,他一只手將她身上的衣服扯下。

但是那個被他鎖在懷里的人卻不為所動,聲音平靜無波,「世子,屬下是奉了王爺的命令去完成任務,您這般,只會破壞了王爺的計劃,王爺曉得了,對您亦不是什麼好事。」

他的手緩緩移到她的脖頸處,只要他五指收緊,她就會命喪在他的手中。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意識到男人在做什麼,夢中的那個女子,臉上已經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而她,似乎也感受到那全身快要爆炸的感覺,很難受,似乎下一刻,她就會到地獄里報到。

就在她以為自己就要昏死過去的時候,溫熱的唇貼了上來,接著就是一口氣渡進來……半夏沒死,她也沒死,而她的唇被人佔據了……

他在侵犯她……她心里很著急,想要月兌離他,但是下一瞬,那個男人忽然軟下了身子,整個人倒在她身上。而原本已經被他打了一掌的女人,松了一口氣之後,身體也緩緩下滑,然後陷入昏睡當中。

半夢半醒間,她听到耳畔有「啪啪」的聲音響,徐徐張開雙眼,眼前還是那個屏風,男人的盤坐的身影倒映在「屏風」之上,她有些怔愣,半晌回不了神。剛才听到的聲音,是柴火燃燒發出來的聲音,讓她從夢中醒來。

「你適才在做噩夢?」

那是葉孤城的聲音,一下子將她的神智從九重天外拉了回來。

「我……」一開口,才發現聲音也沙啞不已,「我適才夢到阿牛哥不要我了,很著急,很難過,簡直快要哭出來了。」她的聲音帶著幾分難過。而此時她心里,也真的很難過,她都不知道這具身體的主人有著怎樣的過去。一覺醒來,就是被那個男人壓著,身上很疼,唇上還有被咬傷的痕跡,所以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逃。

逃離了之後,卻不知道該要怎麼辦?渾身劇痛,呼吸也分外吃力,她昏倒在一個小樹林中,然後被路過的陸小鳳好心救起。

什麼都來不及反應,陌生的世界,陌生的江湖,以及……陌生的外貌,她至今還不能適應自己的外貌,因為跟陸小鳳分道揚鑣之後,她一直帶著面具,沒什麼機會看到面具下的面孔。有時候甚至都忘了面具下的五官是怎樣的,直到葉孤城拿著畫像出現在她面前,她才想起,自己的樣子,並不是她現在已經習慣了的五官。

顏今朝的話讓葉孤城有些無語,他不認為她會對他說實話。但由始至終,她對他並無惡意。自然,他也沒想要對一個不懂武功的怪異女子防備些什麼。

顏今朝有些入神地看著眼前的屏風,輕聲問道︰「如今什麼時辰了?」怎麼還不天亮?她想早些離開這個破廟。

「寅時。」

她嘆了一口氣,忍住一覺醒來心里頭沒有由來的煩躁,問道︰「葉孤城,你不用睡覺嗎?」

還不等他回答,她又說︰「我都忘了武林高手是不用睡覺的,以前陸小鳳跟我一起的時候,也不怎麼睡覺。」真奇怪,哪來那麼好的精力?要她一夜不睡,簡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她和陸小鳳在一起?葉孤城劍眉微揚,看著眼前的火堆,隨口問道︰「陸小鳳就是你的阿牛哥?」

「當然不是!」顏今朝笑著說︰「我跟陸小鳳是朋友,你知道嗎?陸小鳳從來都不跟女人做朋友,他說我是第一個跟他做朋友的女人哦。」語氣里,滿滿的是驕傲。

葉孤城沒有吭聲。

江湖中人都曉得,陸小鳳從來不跟女人做朋友,是因為他見到女人就想將女人往床上帶。若說陸小鳳有什麼弱點,那就是酒和女人。

「對了,你怎麼會中毒?你武功不是很厲害的嗎?」顏今朝站起身,手模了模搭在屏風上的衣服,感覺衣物已經干了,就將身上的披風月兌下,換上自己的衣物。

葉孤城淡瞥了一眼屏風上的影子,淡淡的語氣,「你似乎不太在意你的名聲。」這麼大刺刺地月兌衣穿衣,一般姑娘家至少也得扭捏一下。

「我們今夜也算是共患難了,葉孤城,你別說出去,說出去了你就得對我負責。難道你想負責?」姑娘帶笑的聲音響起。

葉孤城抿著嘴,沒有說話。

姑娘輕快的聲音又響起,「你不說,我不說,就不會有人知道。所以你要幫我保守這個秘密。」

他向來覺得愛說話的女子太聒噪,總想讓人閉嘴。眼前的這個女子,也是個愛說話的主,但听她說話,卻並不覺得聒噪,只覺得她的想法實在太過怪異。

「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中毒。」換好衣服的顏今朝將隔在兩人中間的屏風拖走,跟他相對而坐。

「誤傷,那兩個是唐門的人,他們在燒一種有毒的植物,煙順風而走,待我發現時已經太晚。」而那兩個人顯然是在找人試藥,他察覺不對勁時,那兩人已經發現他了。

「你給我服下的,是什麼藥丸?」黝黑平靜的眸子看向她,淡聲問道。

「我也不曉得,陸小鳳給我的,听說能解一百零八種毒藥,不過你別問我是哪一百零八種,因為我也不清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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