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洵完全沒有了任何意識,趙啟銘把她緊緊抱在懷里,希望可以給她一點點溫暖,她全身都是冰冷的。
「麻煩你把車開往市醫院。」趙啟銘吩咐完司機,就心急如焚地叫著秦以洵的名字。
司機從後視鏡里看了眼後座上的兩個人,眼里精光一閃,嘴里連連答應,「好的,你放心。」
趙啟銘抬頭看著前方,忽然發現司機把車開往了市醫院相反的方向。心里「咯 」了一下,趙啟銘沉住氣說,「有干毛巾嗎?」
司機從副駕駛上的一塊毛巾拿起來遞到後座,「給你毛巾。」
接過毛巾,借著街道兩旁明亮的街燈,趙啟銘迅速掃了眼司機的手。他的手並不細膩,而且虎口還有一層繭,指甲里面干干淨淨,並不像是一個開長途貨運司機該有的手。
趙啟銘當時只顧著求救而忘記了思考,對方既然決心要致他于死地,一定會有人跟著他親眼看到他死,怎麼會剪了剎車就完事呢?而且為什麼那麼巧,他剛把秦以洵救上岸,路旁就有貨車慢悠悠地經過?司機居然毫不猶豫就讓他們上了車,而且還願意拉著那麼一大車貨物掉頭,這些都不符常理,更值得懷疑的是司機打電話給120的時候不僅說了集體位置,還隱晦地說一個情況不明一個還活著。
到了這個時刻,趙啟銘幾乎可以斷定,這個司機有問題。他剛才也並沒有打電話給120,而是打給了同伙。
趙啟銘看著奄奄一息的秦以洵,心亂如麻,但他知道,這個時候只能自救了,他必須冷靜下來。趙啟銘余光看到前面的司機總是從後視鏡里觀察他的一舉一動,而車速在不斷加快。
他們的離危險越來越近了。
趙啟銘手里攥著毛巾認真幫秦以洵吸附她身上的水珠,趁司機不留神的瞬間,拿起毛巾轉身迅速勒住了司機的脖子,「停車!」
司機冷笑著踩了剎車,「這麼快就發現了,不錯,夠厲害。」
趙啟銘用了點力氣把他死死勒住,冷冷地命令他,「把手機扔到後座來。」
司機依言照做,但左手卻悄無聲息地把別在腰上的刀拿了出來。
趙啟銘當然已經察覺到他左手的動靜,此時此刻他和秦以洵真的很被動,幸好駕駛位空間有限,他暫時不能傷害到他們,司機的脖子又被他勒住了,只要司機有一絲動靜他就會更加用力。司機的整張臉已經紅成豬肝色,而趙啟銘在他的座位之後,他若是沒有把握就動刀,很有可能不能讓趙啟銘立即斃命,而且還會招來更大的麻煩。
趙啟銘喘著粗氣,一拳朝著司機的左臂打下去,只听到「咚」地一聲,刀子就從司機手里落到了座位之下。趙啟銘畢竟是練過的,力道自然很大,司機被打得左手發麻動彈不得。趙啟銘再接再勵,從後面朝著他的頭部重擊了幾拳,司機漸漸軟了下去。趙啟銘知道司機已經暈過去了,抓過毛巾捆住他的雙手,打開車門把他丟了下去。然後抓過司機的電話報了警打了120,做完一切,他把電話拋出了車外,他知道電話里面一定有定位系統。此地不宜久留,司機的同伙等不到他,一定會追過來的。
趙啟銘爬到駕駛位發動了車,掉頭沿著市區一路狂奔,心里從來沒有那麼怕過,他並沒有把死置之度外,可是他寧願此刻昏迷不醒的人是他自己,天知道他多麼害怕秦以洵死了但是他還活著。
明明在冷水里浸泡了那麼久,明明外面的溫度零攝氏度以下,可是趙啟銘額頭卻滲出大滴大滴的汗珠,心跳如雷,呼吸都是紊亂的。
好不容易到了市區的主干道,听到警報車和救護車的聲音,趙啟銘松了一口氣。可是當他扭頭看到躺著的秦以洵,臉色蒼白,毫無生命跡象的時候他全身都在發抖,心里害怕到了極點。
救護車迅速往他靠近,趙啟銘停下車,把秦以洵抱下車來貼在胸前等候。救護車在趙啟銘的面前停下,下來了幾個護士,利落把秦以洵抬上了車。
趙啟銘抿著唇跟警車上下來的老李說了幾句話就上了救護車,陪著秦以洵去醫院。
「醫生,她的情況怎麼樣?」趙啟銘在車上看到醫生對秦以洵做了一系列急救後,屏住呼吸問。
醫生拿下听診器,皺眉說,「心跳很微弱,需要到醫院作進一步急救。」
有心跳就好,趙啟銘捂住秦以洵冰冷的手,放在唇邊給她不斷呵氣。
到醫院不過十分鐘的路程,可是趙啟銘卻覺得仿佛過了一輩子那麼久遠。
秦以洵被推進了急救室,趙啟銘顧不得冷,穿著濕透了的衣服等在急救室外面。
「先生,你現在臉色發紅,額頭有虛汗,你發燒了。」護士看到靠在牆壁上的渾身濕漉漉的趙啟銘,走過去給他披了塊毛巾,「先生,請你先到病房輸液,你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趙啟銘撐住暈乎乎的頭,甩開護士的手,「我沒事,我要在外面等她。」
見慣生死的醫生護士自然不會跟趙啟銘過多糾纏,每天每夜,有人死于癌癥,有人死于車禍,但還沒見過有人死于發燒,所以護士小姐扭頭離開,不再勸他看病,畢竟還有比趙啟銘病情更為嚴重的病人等著她們。
等了一個小時,秦以洵終于出來了。
趙啟銘立即走過去,拉住醫生問情況。
「病人現在已經轉危為安了,不過,醒過來不排除會有後遺癥。」醫生神色疏淡地看著趙啟銘說。
趙啟銘眼神犀利地看著醫生,「有什麼後遺癥?」
「繼發肺部感染、腦水腫等後遺癥都有可能出現,我們現在對她進行抗炎和月兌水治療,盡量把後遺癥降到最低。但能不能完全恢復健康還看她的大腦缺氧的時間長不長,因為大腦缺氧時間過長會造成腦萎縮,病人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說完,醫生就走了。留下幾個護士推著秦以洵去病房。
醫生的一席話,讓趙啟銘完全抽干了力氣,只要一想到那個活潑可愛的秦以洵會有後遺癥他就覺得呼吸困難。愣了一陣,趙啟銘跑到急診室找到了值班室的妹夫周濟。
今晚周濟恰好是值晚班,天氣有些冷的緣故,感冒發燒的人很多,從開始上班就沒停止過忙碌。所以當趙啟銘毫無形象地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也僅僅是冷靜地斂去了眼里的詫異,指了指旁邊的衣櫃,「衣櫃里有干淨的衣服,你先拿了換上。我現在很忙,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
趙啟銘哪里還等得,一把拉起周濟,眼眶發紅地說,「別人我信不過,你去幫我看看她,我不要她有任何後遺癥。」
周濟看了眼坐滿病患的走廊,又看了眼驚慌失措的大舅子,微微挑眉跟經過的小楊打了聲招呼讓他先幫自己看著,然後跟趙啟銘去了秦以洵的病房。
病房里很溫暖,周濟走過去看了眼床上面白如紙的女孩子,扒開她的眼皮用用小電筒看了下她的眼珠,然後拿出听診器幫她檢查了下心髒。然後面無表情地直起身,「她這是溺水後的短暫昏迷,當時她在水里呆了多久?」
「大概有四五分鐘。」
周濟略略思忖,然後又問,「上岸後你有采取急救措施嗎?」
「嗯,我給她做了心髒按摩以及人工呼吸,她還吐了一口水。」
「你的急救措施很到位,她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生命危險,至于大腦因為缺氧而造成的損傷情況等二十四小時後,給她做個頭顱ct檢查就明白了。」說完,周濟看了眼嘴唇干涸,面色卻潮紅的大舅子,皺眉叫護士送了一套病服過來給他換上。
「你現在正在發燒,你先把衣服換上,我讓護士給你吊一瓶水。」看往日里儒雅冷靜的大舅子此刻卻神色恍惚失魂落魄,周濟動了惻隱之心,安慰道︰「她不會有事的,你先把自己的病看好了,才有更多的力氣照顧她。」
趙啟銘神色復雜地看了眼妹夫,一言不發地看著病床上的秦以洵。
周濟冷淡地看了眼病床上的秦以洵,把趙啟銘強行拉到另外一張床上躺下,讓護士給他輸液。趙啟銘掙扎了幾下還想起來,但發燒讓他頭暈目眩,四肢無力,躺下去不久就昏睡了過去。
趙啟銘發燒已經發到了快四十度,周濟交代了護士幾句就出了病房,想了一陣又安排了幾個醫院里經驗老道的護士輪流照顧趙啟銘以及秦以洵。
第二天一早,周濟到病房給兩個人檢查了一遍,秦以洵臉色已經好了不少,心跳也很正常。但趙啟銘燒得很嚴重,一夜過去了燒還沒有完全退下去。
周濟給衛奚打了電話,讓她熬粥送到醫院來。通知趙志恆和徐韻都是不妥當的,他們來了除了擔心就只會添亂,所以周濟果斷叫了自己的妻子衛奚來照顧趙啟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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