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報局回來以後,楊逸一直等待著周錚的電報;霍華德在和他談了案情分析之後,也沒有再來找他。♀楊逸晚上閑著沒事,他會穿著那套厚厚的棉衣出去,沿著學院圍牆漫步。
轉眼之間就到了平安夜。皚皚冰雪下,曼徹斯特顯得格外的寧靜祥和。楊逸看了一會書,照例出去晃悠。
在經過藍羽酒吧的時候,他看見酒吧已經關閉,門上還貼了封條。楊逸知道,霍華德已經把材料遞交給檢察官了,而這個陷害他的殺人犯,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他下意識地走到布萊爾夫人的住所。但是,布萊爾夫人的房間息著燈。楊逸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她了。
「最近教授是怎麼了?白天也不來上課,晚上也不在房間,會去哪兒了呢?」楊逸心想。
踏著腳下厚厚的積雪,楊逸一路走著,來到了一間公寓門口,門外還掛著一個牌子︰霍華德偵探社。楊逸心想︰「不知道霍華德有沒有找到那幾個人?就算沒找到,說什麼也得把支票給他,畢竟我的案子已經查清了。對了,既然來了,支票今晚就簽給他。」
他見窗戶透著燈光,霍華德應該還沒睡。于是走上台階,輕輕敲了一下門,但是沒有人回答。他覺得有些奇怪,一邊敲著門,一邊喊著︰「霍華德先生,霍華德先生!」
突然!門啪的一聲打開了,一股寒光猛地向他胸部急襲來,楊逸猝不及防,向旁邊一閃,但還是被匕首深深地刺入。來人想抽回匕首,由于楊逸皮糙肉厚,沒抽出來。而就在這一剎那之間,楊逸的匕首已經出鞘,唰的一下,刺向來人的咽喉。那人身形奇快,松開匕首就往後仰,楊逸的匕首落了空。那人毫不戀戰,轉身就跑。楊逸忍著劇痛,飛起一刀擲了過去。只听啊的一聲,那人一個踉蹌,背後中刀。但他沒有停留,轉眼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楊逸晃晃悠悠地走進房間,只見霍華德嘴里塞著桌布,雙手反剪,倒在血泊之中。他過去一探,人已經沒了心跳。又看見旁邊一個小門虛掩著,透出一絲暗紅的光線。他推開房門,只見在暗紅的燈光下,凌凌亂亂的散落著許多照片。
楊逸搖搖晃晃地提起暗房旁邊的電話,忍著劇痛,撥通了警局︰「喂,是警察局嗎?這里是……是利物浦大街……霍華德偵探社,我們遭到了襲擊。」說完,昏了過去。
等楊逸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病床上,夏洛蒂和李全璞正在床邊守著他。他想說話,但怎麼也提不上氣來。
李全璞說︰「楊,別說話。你的命可真大,匕首離心髒就差一寸,多懸哪。」
夏洛蒂關切地說︰「孩子,听醫生說,你都昏迷了三天三夜了。我今天從蘇格蘭老家趕回來,听李說你出事了,就趕緊跑來看你。感覺怎麼樣了?」
楊逸沖他們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從病房外進來兩個警察。夏洛蒂對警察說︰「警官先生,他現在還不能說話,你們盡量不要打擾他休息。」接著,她又對楊逸說︰「楊逸,我們下午還有課,晚些時候再來看你。」說完,就和李全璞退了出去。
警察對楊逸說︰「楊先生,你現在能寫字嗎?」
楊逸動了動右臂,微微點了下頭。一個警察拿出筆放在楊逸手上,另一個警察則蹲下來展開筆記本,準備讓他寫字。
「楊先生,你記得凶手的特征嗎?哦,對了,我說具體點。他長多高?」警官問。
楊逸寫到︰「比我高。」
警官搖了搖頭,又問︰「男的還是女的?」
楊逸寫到︰「男的。」
警官點了點頭,問道︰「衣著特征?」
楊逸想了一想,艱難地提筆寫到︰「禮帽、黑大衣、英俊的臉、眼鏡、背部中刀。」
警官從文件夾中取出一張照片,讓楊逸辨認︰「你仔細看看,是不是他?」
楊逸認了認,點了點頭。
警官說︰「他叫斐迪南?伊爾蒙多?皮埃爾,法國人。我們發現他的時候,他正昏倒在利物浦大街附近的一個花園里。但是很可惜,失血過多,搶救無效,他死了。」
楊逸腦中突然閃過一種猜測︰「此人很有可能是間諜,他向前空軍參謀布朗購買英國皇家空軍的情報。」于是,他艱難地說了一個詞︰「間諜!」
兩個警察吃了一驚,面面相覷,過了一會兒,對楊逸說︰「楊先生,等你恢復了,我們再請你配合調查。非常感謝。」說完,兩人帶上門,走了出去。
楊逸閉上眼楮,又昏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楊逸精神好了一些。病房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生得眉清目秀的修女端著盤子走了進來。楊逸覺得很面熟,卻又記不起來在哪見過。
「天使姐姐,我這是在天堂嗎?」楊逸一見到漂亮的女孩,忍不住就想搭話。見到杜梅是如此,見到娟子是如此,見到凌寒還是如此。
天使姐姐噗哧一笑︰「是啊,可上帝不願意見你,叫我送你回去。」
楊逸一看這修女也挺風趣,忽然有了一種親近感。而這種親近感,是從布萊爾夫人那里感受不到的。具體為什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天使姐姐把藥瓶掛好,抓起楊逸的左手,正準備給他扎。忽然看見楊逸的眼楮正賊忒兮兮地盯著她看,心中有些羞惱,就在他手上多扎了幾下,楊逸連連叫疼。
天使姐姐說道︰「啊呀,對不起啊,我剛學的,技術不好。你看這只手都戳腫了,要不咱換只手試試?」說著就到了楊逸的右手邊,給他扎針。
楊逸不免有些擔心,心想,這小妮子一定是故意的,可我怎麼得罪她了!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姐姐,你行不行啊?」
天使姐姐狠狠地說︰「你閉上眼楮,一會兒就好的,我保證。」
針扎好了,天使姐姐收拾盤子正要往外走,楊逸忽然弱弱地說道︰「姐姐,我要尿尿。」這倒不是他故意說的,都憋了一晚上了,實在是有點忍不住。
天使姐姐跺了跺腳,回來放下盤子,從床底下拿出尿盆,捏著鼻子,塞進被窩。
就在這時,門突然開了,進來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姆姆。她沖天使姐姐瞪了一眼,嚴厲的說道︰「瑪麗,一邊待著,跟著我學!」然後她輕輕掀開被窩,月兌下楊逸的褲子,一邊還說︰「他是重癥病人,需要特級別護理。你看,他是心髒附近受的傷,左手不便行動;而右手又吊著點滴,你讓人家怎麼小便?」
瑪麗心中不服,心想︰「他哪是什麼重癥病人,剛才還跟我開玩笑來著。」
只見姆姆又輕輕地把楊逸翻到右側,提著尿壺,放在楊逸身下。瑪麗倒也機靈,趕緊過來幫忙,把被子蓋上。
楊逸忽然感到尿意全無,雖然他還是憋得慌,可讓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姆姆這麼扶著尿尿,他怎麼也尿不出來。于是又弱弱的說︰「姆姆,我,我尿不出來。」
姆姆溫柔地說︰「孩子,別緊張,耐心一點。瑪麗,你過來,幫我扶著!」
瑪麗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
姆姆嚴肅的說︰「對,就是你。」一邊還對楊逸說︰「孩子,對不起,瑪麗是昨天剛從教堂那邊過來的,還不太懂事。」
楊逸看見瑪麗一臉的窘樣,忙說︰「姆姆,讓我自己來。」說著忍著痛,用左手接過尿壺。
楊逸終于一身舒爽,而瑪麗卻紅著臉低著頭,一直都沒敢看楊逸一眼。
李全璞來了,帶來了楊逸期盼已久的電報。
「吾弟︰你忘了總理遺像前的誓言了嗎?你忘了是一名黨人了嗎?你忘了民族正飽受侵略了嗎?女子尚以軍國大任為重,堂堂七尺男兒竟英雄氣短,你不覺得羞愧嗎!近期中英關系修好,已為你聯絡赴布里斯托海軍基地,參加軍情特訓,學成後授中尉餃,隨時听候調遣。」
周錚的電報義正詞嚴,並對他充滿著期待。這份電報也讓楊逸深深體會到,自己正肩負著使命,和杜梅同樣的使命,他們的身體,甚至生命,已經不再屬于自己,而屬于整個中華民族。
這天下午,楊逸的病房來了一個叫杰克森的神秘客人。
「你好,年輕人,你叫楊逸,是嗎?」杰克森問。
楊逸點了點頭。
杰克森說︰「我是空軍情報局杰克森中校,非常感謝你為我們提供皮埃爾的線索,我代表大英帝國和皇家空軍,謝謝你。」
杰克森接著問︰「你是怎麼發現這條線索的?」
楊逸說︰「我卷進了斯蒂夫?布朗的謀殺案當中,所以我請人幫忙,尋找陷害我的人。最後查到布朗的賬本,他的收入與職業不符,所以懷疑到賬本上的那個人。可惜我的朋友霍華德先生因此被害。」
杰克森說︰「通過你提供的線索,我們調查了皮埃爾身上的膠卷和他的住處。發現他是一名資深的德國間諜,以法國郵報駐英國特約記者的身份,化名皮埃爾進行間諜活動,已達五年之久。我听警方講,他向你偷襲,有這回事嗎?」
「是的,」楊逸回答。
「一個專業特工,必須要通過嚴格的搏殺技能測試,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能將他擊斃,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除非你是個天才。」杰克森贊賞道。
楊逸謙虛的回答說︰「先生過獎了,我也是湊巧而已。」
「不不不,絕非湊巧。更何況,你僅僅從一宗普通的謀殺案,就能牽扯出間諜大案,不是湊巧這麼簡單。你現在正就讀醫大是吧?我想邀請你加入我們情報局,為大英帝國效力。」杰克森一臉誠懇地說。
「對不起先生,很遺憾我是一名醫生。在東方,我的祖國和親人正等著我回去。我不能答應你的請求,謝謝你,可我實在抱歉。」楊逸婉言拒絕道。
楊逸的傷勢日漸康復,等他走出病房的時候,那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後的事了。
d*^_^*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