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奈昴低頭坐在休息區後排,扭捏著手里的空飲料瓶子,在他前方,是嘰嘰喳喳,興奮不已的隊友們。
「嗨,朝日奈,你怎麼回事?」隊友山田縱身越過兩排凳子,在他肩上一拍,「今天可是有新的球隊經理來報到,話說我們明慈大學籃球部,已經連續好幾屆都沒有女孩子加入了!」
「小野說了,那是佐木副隊長的女朋友,你高興什麼?」昴聳了聳肩鼻子,仍是興致乏乏。
「哎,是挺遺憾的山田揉了揉亂蓬蓬的頭發,忽然又俯,貼著昴的耳邊說,「如果她喜歡佐木以外的其他人的話,誰說不能公平競爭?嘻嘻!」
山田滑溜的閃人,撇下昴獨自發愣。
公平競爭……他嘴唇一抽,掉落一個澀澀的苦笑。
就是這樣,兄弟們都喜歡繪麻,她也對大家一視同仁的好,看似人人有希望,又人人沒把握。
特別是……那個人,他也喜歡繪麻!
昴濃眉一擰,卡擦一聲,塑料瓶子在他掌心變形。
大門被推開,熱鬧非凡的籃球館一下子安靜下來,所有目光齊刷刷的望向入口。
「嘩,很漂亮啊!」
「對對,也很可愛!」
「看見了沒有,我猜對了,是長頭發的女孩子!」
安靜只保持了不到三秒,少年們又互相拉扯,嬉笑,而他們視線焦點中的女孩子,則面帶微笑,落落大方的站在高大的佐木貴司身邊,毫不羞怯的面對幾十號大男生。
「都——不——許——吵!」佐木貴司吼了一嗓子,果然很有效。
比起好脾氣的隊長,這位性格火爆,球技超群的副隊長,顯然更有威懾力,籃球館立馬又安靜下來。
轉過頭,佐木線條剛硬,表情凶狠的臉龐,瞬間柔和下來,「呃,這些家伙,太沒禮貌了
那個女孩子抿唇一笑,「不會啊,大家都很友好,很有活力!」
「那個,還是你自我介紹一下吧?」和身邊的女孩子眼光一踫,佐木又流露出憨憨的笑容。
「好女孩子往前走了兩步,深深的向著眾人鞠躬,抬頭後,用清脆響亮的聲音說,「大家好,我是冰見繪芽,傳媒學院二年級生,從今天起,擔任籃球部的經理人,請多多指教!」
冰見繪芽爽朗的性格,很快大家放下了拘謹,當著佐木的面,也敢出聲跟她打招呼了,「請多指教」聲此起彼伏,有大膽的少年,想上前跟她握手,被佐木不客氣的隔開了。
然而,昴仍舊游離在熱鬧和振奮之外,他遠遠坐著,卻是一臉震驚的瞪著繪芽。
她的眉眼、她的發色,甚至身材,都和繪麻好像啊!
所不同的是,溫柔的繪麻,像一朵靜靜的藍色鳶尾花,而她更像是迎風盛放的向日葵。
一時間,昴看呆了,甚至繪芽走到跟前,他仍抬頭直勾勾的瞪著她。
「朝日奈昴君?」修長潔淨的手掌,伸到昴的面前,「經常听佐木君提到你,請多指教
「啊,請,請多指教昴趕緊站起來,偏又緊張的握著繪芽的手,久久不放開。
「嗯哼!」重重一聲咳嗽,相隔幾米距離,佐木怒氣蒸騰的目光,幾乎要在昴身上扎出兩個窟窿來。
隊友們嘻嘻哈哈的笑成一片,昴慌忙放開繪芽,面紅耳赤的一霎無語。
冰見繪芽顯然對籃球部的活動並不陌生,訓練開始時,她就在一旁認真的記錄,有隊員回到休息區,她又熱情的遞上毛巾和飲料。
多了這麼個漂亮又好相處的經理人,大家今天的訓練明顯要帶勁許多,只除了一人,朝日奈昴。
他才一下場,就被佐木貴司攔住,托了個籃球往他面前一亮。
「我們一對一
「為什麼……」
昴嘴上問為什麼,眼光卻不知不覺瞥向繪芽那邊。
這更惹起了佐木的火氣,屈指在他頭上鑿了一下,「廢話,你最近狀態差的離譜,作為前輩和副隊長,我有必要敲打敲打你!」
昴揉著腦門,悻悻的不敢頂嘴,沒錯,因為繪芽的事,他前段時間確實狀態不佳,一度還被拿掉首發的位置。
耳邊傳來「噗」的一聲輕笑,在一派亂哄哄中,昴偏偏听見了,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子豪氣,劈手奪過佐木的籃球。
「比就比!」
「赫?這麼大聲干什麼?是對待前輩好意的態度嗎?」
「跳球!」
「沒必要,讓你先進攻!」
繪芽在場邊坐下,拖著下巴,笑眯眯的看著場上奔跑追逐的兩個人。
貴司說的沒錯,這個叫朝日奈昴的少年,的確有著很高的籃球天賦,雖然身體條件一般,但是運動能力強,打球也肯動腦子,這不,才五分鐘不到,他已經憑著幾個中遠距離攻擊,領先了貴司。
到籃球部履新的第一天,冰見繪芽的心情很好,她預感,自己能和這群朝氣爽朗的少年友好相處。
可惜,還是有一點點的意外。
她細心的覺察到,盡管朝日奈昴在訓練時,表現的很積極,卻不時在場下獨自發呆、走神。明明是一個活力四射的少年,眼神從自己身上飄過時,似乎總夾著一絲抑郁,被發現了,又慌慌張張的躲避開去。
這一天,他干脆沒有來訓練!
「這家伙怎麼回事?」佐木貴司的吼聲都要把籃球館掀翻了,「竟敢翹訓,真當我不敢踢他出球隊麼!」
「別急,還是先打個電話問問吧隊長勸住了佐木,又給繪芽使了個眼色。
繪芽忙掏出手機,走到休息區後排,撥通了昴的號碼。
鈴聲響了很久,電話才被接通,听筒那頭是悶悶的一聲,「喂……」
「朝日奈君嗎,你今天還來不來訓練?」繪芽小心翼翼的問,仿佛看見了一張不快樂的臉。
「對不起……」昴的回答不置可否。
「那麼,要不要我幫你向監督請假?」
「不用了,我會來!」
通話斷了,半個小時後,昴出現在籃球館,頂著隊長耐心的詢問,和佐木暴怒的咆哮,就是一言不發。
這場訓練賽,他與其說是在打球,倒更像是在發泄。隊友們被他打得七零八落,而不到半場,他就五犯畢業。
「朝日奈君?」冰見繪芽彎腰將一瓶礦泉水,放在昴身邊的凳子上。
「謝謝昴擰開蓋子,仰頭灌下去半瓶,重重吐出一口氣。
望著他低垂的發頂,繪芽斟酌了片刻,輕聲說︰「籃球手的話,狀態起伏是很正常的,你別太有壓力
昴依然低頭,沉默。
那邊隊長在招手叫繪芽,她只好無奈的笑了笑,轉身走開。
「我今天打架了繪芽才邁開腳步,身後的昴突然開口,「而且打的是……我的哥哥
「啊?」繪芽當然很吃驚。
「有隊員打架的話,球隊會被取消比賽資格,所以,我絕對不會再犯,對不起!」
「沒,沒關系……」
昴霍的站起來,向著繪芽一屈脖頸,大踏步的走向場邊。
打架嗎?他看上去,真不像是有暴力傾向的人啊?
不過這種事,他為什麼要跟自己說?
望著昴挺拔的背影,繪芽有些許困惑,些許欣慰。她並不知道昴沉重的內心,也因此有了些許松弛。
對不起,繪麻,對不起,棗哥,始終無法當著你們的面道歉,可對著像極了繪麻的臉,總算能夠說出心里話……
這些,都是兩個月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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