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符魚城莫名冰封的那日起符魚城外的方圓百里皆下起了大雨。一連七日,幾處淺灘都已經連成了大湖,更別說那條連著江下城的洋澄江,一下漲了三尺的水位惹得周遭百姓叫苦不迭,就連江上擺渡的妖精也整日的唉聲嘆氣。
雨水不停歇的擊打著洋澄江,江面籠著薄紗似的水汽,點墨般的扁舟慢悠悠的滑向江岸上的古渡口,船頭坐著個水綠裙裳的姑娘。她托著腮,一雙烏溜溜的杏眼一眨不眨的盯著漸行漸近的渡口,思緒卻早就伴著擊在傘面上的雨聲亂成了一片。
晏則立在青果身後,雖然知道這些雨並不會浸染到他們,但還是給青果撐起了傘。
「掌櫃的。」青果忽然站起身,個子不過到晏則下巴的她微微昂著頭,蒼白的臉上眉心的朱砂痣越發的鮮艷。她將手覆在握著傘的晏則的手上,掌心感受著他手背的冰涼。
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不知道是天氣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濕漉漉的,就好像心里住了個一直在哭泣的家伙。這種低落的情緒跟這壞天氣一樣,已經持續了好多天了,再這樣下去,她覺得自己都要得抑郁癥了。
「掌櫃的,我想听笑話。」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話。
晏則詫異的一挑眉,但看她煞有介事的模樣著實不忍回絕,可自己平時也不看什麼雜記怪談,驟然間叫他講笑話,頓時有些力不從心。
忽的,船猛地一搖,晏則一把將她攬進懷里,滿眼苛責的回頭瞪向在另一頭擺渡的妖精。
全副武裝在斗笠、簑衣里的妖精將手里的竹竿往泥里一戳,伸手推了推斗笠,露出小半張綠油油的臉,怪聲怪氣的說︰「到了。」
晏則從懷里掏出一塊銀子拋向他,倏地一條紅色閃過,再看拿銀子已經磕在了妖精的牙上。看著銀子上淺淺的牙印,妖精的語氣里多了分歡悅,他說︰「掌櫃的、姻緣使難得來,小妖便獻丑講個笑話。」
晏則剛護著青果上了岸,本不想在于這個妖精多話。青果卻來了興致,原本黯然的眸子倏地亮了,「快說,我听著呢!」
妖精的斗笠滑下來又將他的臉蓋住,他模著下巴,故作神秘的說︰「給姻緣使猜個題,女人生孩子,打一個成語。」
青果一愣。應該是個腦經急轉彎吧,越是情理之中的答案就越不是答案,所以什麼一腳踏進鬼門關什麼的肯定就不是正確答案。
女人——人,生孩子——孩,人生人,呃……她忽然想起唐僧的經典名言,「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要他媽生的……」
「姻緣使猜出來了麼?」妖精猛的拔出竹竿,得意洋洋的晃晃腦袋,「很簡單啊。」
「別催!」青果一揮手,瞥眼環胸立在她身後的晏則,弱弱地,「一一得一?」
「啊?」妖精猛地一抬頭,向後滑開的斗笠下露出一張青蛙的臉。
青果肩頭一顫,跳到晏則身邊。
妖精憐憫的看眼晏則,將竹竿一撐,小舟劃開老遠,就听船上的妖精說︰「是血口噴人啊。」
青果靜默半晌,反應過來它的意思後忍不住伸出舌頭,「嘔……」
晏則無奈的拍拍她的背,「往前五里就是第七良心店。走,去吃好吃的。」
青果捂著胃,看雨絲連成了線,低落的心情升級成了哀怨。
「沒胃口。」
說都血口噴人,江下城昨日倒是出了件稀奇事。不過這事細說起來就要從半個月前開始。
進了第七良心店,青果就把那妖精給她講的「笑話」跟熱情地給她端菜的店小二分享了。
第七良心店的店小二是這里管事的女兒,名叫籽卉。因為良心店開了不少,所以除了掌櫃的坐鎮的第一店外,其他良心店都是由管事管理。晏則一進店,就被管事拉去說悄悄話了,青果就和籽卉聊開了。
籽卉將托盤往桌上一放,挪到青果身邊,就說了起來。
「半個月前,江下城城西的一個老宅里出了個大西瓜,開始沒人注意,可後來這西瓜可不得了。」籽卉伸手捏了顆花生往嘴里一扔,話恰好停在了重要關頭。
青果的胃口被吊了起來,「那西瓜怎麼了?」
籽卉挑眼青果頭上的那支朱雀簪,不接著剛才的話題,轉而問她道︰「你和掌櫃的到底什麼關系,我可不信你說的什麼把你當免費勞力。」
「別岔開話題啊,快說那西瓜的事。」青果一掌拍上她的手,把她撈花生的手按在碟子上,「不說就不給吃。」
籽卉扯扯嘴角,用肩頭拱拱青果,「那你先把你和掌櫃的關系說清楚,你要知道你頭上的這只朱雀簪對于掌櫃的意義可非比尋常啊。」
「啊呀,他把簪子給我只是因為我把我的簪子押在了他那兒,我沒東西收拾頭發他才把這只簪子借我的,快說西瓜的事情。」那只西瓜到底是生了桃太郎還是變成田螺姑娘或者成了金西瓜啊?
籽卉心底為晏則拘一把同情淚。她無力的將下巴往桌上一磕,看著翹首以待的青果,心想,掌櫃的還自以為交換了定情信物呢吧。他遇上這拎不清的傻姑娘,還不如听了老夫人的話將江下母老虎娶回家呢。
「籽卉……」
「咳咳,」籽卉清了清嗓子把青果的催促擋回去,她坐起身,繼續講那個西瓜,「不過小半月,那個西瓜就長得巨大無比,五個大漢堪堪將那它合抱起來。
那宅子的主人覺著這是祥瑞之昭,就請了城里有名望、有身份的人來賞瓜。後來事情傳到了江下母老虎……哦,也就是城主的小女兒連安悅的耳朵里。
連安悅最近拜了個會法術的師父,苦于無處練手,听說這事之後抄起她的斬仙鐮就殺到了那宅子,一鐮刀下去把西瓜劈成了兩半。」
籽卉挑眼青果,以手做鐮比劃了個切西瓜的動作,「知道西瓜里是什麼嗎?不是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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