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軍北上原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兒,旭王與秦睿徹夜長談,兩人都無睡意,沈沉與封羽也侍立兩側,沈沉是旭王一直帶著的,而封羽則是跟著秦睿來的。
「鎮山王願跟隨旭王,能出五萬人馬秦睿看了折子道,「五萬,他能拿出來也不錯了。便是殿下您,手里可用的也不過八萬人。如今糧草和軍餉已經沒什麼問題了,只等皇帝祭天那天,您一聲令在,容王殿下潛伏在京城城外與難民混在一起的三千精兵便會攻進去
「皇帝大勢已去,他的氣數盡了旭王喝下一口茶,他不提原一品。秦睿也就不能提,更不能為原一品邀功。
沈沉與封羽站在一邊,只是听著,並不說話。沈沉是不知道說什麼,他只是會打仗,戰術戰略懂還能說上幾句話。但讓他說朝堂上的事兒,和讀書人討論,那他可就是兩眼一抹黑了。而封羽是沒這個說話的資格,他畢竟太年輕了,雖聰慧,卻經驗不足,也只是听著,暗暗牢記。
「鎮山王不可信,若拿下京城,他恐怕……」秦睿手指點了點桌子,然後又比了比自己的脖子,做了一個殺頭的動作。
旭王也眯了眯眼楮,道︰「需防範他才是,他野心不小,本王只送過去一封信,他便如此熱心。恐到時候,也要與本王為敵
「鎮山王原是先皇的舊部,在戰場上為先皇擋了致命一劍,左手廢了。因此成了大成唯一一個異姓王。且與先皇關系最近,知曉許多宮闈秘事。先不說他會不會反咬一口,就說若真勝了,也是本王心月復大患旭王這樣一說,就連沈沉的臉色都變了。
「殿下,論行兵打仗,我不如他沈沉說了實話,這樣的實話對沈沉而言,也有些難以啟齒,「當今天下,唯他可與我一戰
旭王擺擺手︰「本王心里有計較,他畢竟是先皇舊部,又手持尚方寶劍。本王還在襁褓時他就在打仗了。如今雖老了,可威信猶在。你帳下士兵原就有些不服你。你太年輕了。即使是戰無不勝,與他比起來,也是少了一些火候
「若……能請蔣公出山,或許還有五成勝算旭王嘆了口氣。
秦睿驚訝道︰「蔣公?他早已卸甲歸田了,如今也不知道在何處,請他出山?無異于登天之難
旭王又嘆氣︰「此時難辦,本王也是知道的,可如今卻也只有這個方法了。你後日便動身去赫城,務必將本王之意帶到。其中困難本王明白,你需得待他過來才是,至于何種手段,都無關系
旭王這樣說,他的意思就是告訴自己,不折手段,也要講那蔣公帶回來。秦睿暗自咽了口唾沫。
那蔣公是何許人,自幼長在軍營,十二歲上戰場,十六歲成了最年輕的先鋒,二十二歲當上了將軍。三十歲請辭,卸甲歸田。既有魄力,又不缺勇氣,更是十分睿智。請辭之後,就是皇帝下令,也沒能再找到他。
旭王也是接了密報,才知道這人活著,這人在赫城。說起來,旭王能得到這個消息,還歸功于蔣公的獨子。
蔣公獨子單名一個宏字,為人最是紈褲放浪,年僅十六,就有六房妻妾,比他老子的還多。只是蔣公管教嚴厲,雖紈褲不羈,卻有些分寸。此次是與一個鄉紳的兒子爭個唱曲的女娘,貿貿然喊出了自己老子的名號,因此被有心人記住,才傳到了旭王的耳朵里。
秦睿無法,只得道︰「屬下定不辱使命
旭王道︰「天已這樣晚了,你們便在王府留宿一宿吧,明晨再走
三人不好推辭,便應了,西廂都是客房,旭王雖門客不少,但招呼貴客的西廂卻是無人的。但下人們時常打掃整理,三人便都能直接睡下去。
秦睿打量著房間,即使自己府上也是旭王派人布置的,卻也沒這客房奢華。那地上鋪的是完整的虎皮地毯,牆上掛的是大文豪奇白拾的千重圖,萬馬奔騰、氣勢磅礡、下筆大膽、筆觸細膩,桌上擺放的是上好和田玉制的一套茶壺茶杯,這樣奢侈,也只能在旭王府里一見了。
不過在亂世中,這些東西再好,也不能像糧食一樣填飽人的肚子。因此倒也就罷了,若是此世界並非亂世,而旭王又沒有起另起爐灶的心思,傳到皇帝耳朵里去,恐也是要被忌諱的。
這從古至今的帝王,能真正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卻是少數,有大多數,一輩子都活在算計里。當皇帝之前算計自己的兄弟,當了皇帝之後要算計自己的臣子。秦睿都覺得累。
當皇帝有什麼好?每日看的卷宗是自己的兩三倍,再批折子,一日十二個時辰,這便要佔去一半。每日還要與臣子商議國事。余下五個時辰,還要去後宮陪那些娘娘們,無論喜不喜歡,只要她父親兄弟在朝堂上佔著重要的位子,能上要上,不能上也要上。
朝堂前要與臣子這樣那樣的談話,回了後宮,還要一點朱唇萬人嘗,有什麼意思?
秦睿這樣一想,還是覺得自己過的自由,雖也稱不上快活,卻也不錯了。思及此,他又咬緊了牙根,只有殺了那狗皇帝,他才能覺得快活!
殺父弒母的大仇,非報不可!
秦睿心中一痛,喝下一口茶水,才寬衣解帶後躺下,這里是旭王府,雖然有人伺候他,可月兌衣服這件事,秦睿卻從不讓下人干。或許是因為江孜,所以他對下人,總不似別人似的看不起。都是爹生娘養的,只是投生的肚子不一樣,一輩子便不一樣了。因此甚至還多了些同情。也不去為難下人。
除了一些狗仗人勢的東西,秦睿還未責罰過自己府上的丫鬟小廝。
秦睿躺下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覺得困意十足。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有人推開了房門,來人一襲便裝,眉目凌厲,頭發一絲不苟。然而雙目中滿含柔情。他走近秦睿的床鋪,坐在床邊上,忍不住伸出手去撫模秦睿的臉頰。
情愛這種東西,他原以為他是一生都體會不到的,可是這東西,它來的這樣快!這樣猛烈!不給自己還手的機會與余地。這個人不是最好的。他不夠听話,不夠狠辣,卻也不知道是哪一點吸引了自己。
或許是因為他面對自己時無懼平常的眼神;或許是因為他日漸成熟穩重的做派;或許是因為他有一腔真情。雖然這真情不是對著自己。旭王幽幽的嘆了口氣,他又收回撫模秦睿臉頰的手,自顧自的說︰「你不知道,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原一品不能留,你能有男寵,隨你收多少。可你不能付出真情。你日後便知道我對你的好了
原一品不能留,就憑他對秦睿的影響力就不能留,秦家如今只剩了秦睿一個。他已強大冷靜起來,旭王都能猜想道日後的秦睿回事怎樣一個有著雄才偉略的人,而原一品是個例外。就算秦睿以前不愛他,但如今,就憑原一品是唯一和秦睿的過去有著密切交集的人,這份感情就會發生變化。
而在旭王眼里,這種變化對于秦睿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兒。
然而秦睿是這樣英俊,這樣優秀。只有將他綁在身邊,關在地牢里,不然別人看見他,不讓別人听見他,牢牢的控制住他,他才能是自己的。
旭王無聲的笑了笑,而後溫和的對著沉睡的秦睿說︰「我對你多好,我大可以把你綁起來,讓你只能看著我,只能听見我。只有我能撫模你的身體,只有我能擁有你的一切。你的身體只能與我共赴極樂
他俯下去吻了吻秦睿的唇,又說︰「可我不行,我不能毀了你。你應該是雄鷹,你應該是虎豹。你該在亂世中一展所長。我不能阻礙你,也不會讓別人阻礙你。你也許不能了解我的良苦用心,沒關系。你以後會懂的。原一品一死,這世上就再無能牽制你的人
旭王舌忝舌忝嘴唇,他不允許秦睿有弱點,就如他不允許自己有弱點一樣。
即使如今旭王覺得自己愛秦睿愛的骨頭都在痛,可與江山社稷比,秦睿的重量,依舊是比不過的。
他先是欣賞秦睿,尤其是在秦家被抄家之後,他幾乎在短短時間內見證了秦睿的快速成長。看他從一個懵懂聰慧的少年郎,到一個冷靜強悍的八尺男兒。或許正因為這一點,讓旭王更加對秦睿舍不得放手。
「等到本王老了,你老了,兩個老頭兒在一起喝酒下棋,這也是不錯的。到那時,本王也不在意是不是與你一起了。反正,我們也算是白頭到老了旭王笑了笑,他原本長的俊美,這樣一笑,竟是能讓人移不開視線。
可惜,唯一能欣賞的人,此時正睡的安穩。
旭王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後。
原本躺在床上該昏睡不醒的秦睿,突然睜開了眼楮,眼神清明,不見一絲一毫的迷茫。
作者有話要說︰旭王殿下你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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