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得知？」老者問。
「先不管我是怎麼知道的，先生剛才的一擊難道還沒說明問題麼？」無量問。
老者眉頭緊皺，沒有說話。
「你是誰，為何要包敝妖邪？」跟在老者身後的一個書生問。
沒理書生，無量繼續道，「據我所知「正氣有靈，既然剛才先生的誅邪文沒有找上它，證明它並非邪魔，先生為何要視而不見？」
「荒謬！妖就是妖，妖性不改，總要害人的。人妖不兩立，怎麼不是邪魔？你這和尚，為妖孽說話，是不是自干墮落，要與妖邪為伍？」書生大聲道，不知是因為無量的無視還是話語而變得極為憤怒。
他沒發現，他剛說完，老者眼閃過一縷失望的光芒。
「這就是你們讀書人的嘴，只要不合你心意，就先扣一頂大帽子，是也不是？你長這麼大，見過幾只妖怪，就敢說它們總會害人？」無量瞪著他，精光畢露，氣勢凌人，「最後一點，你是什麼身份，竟敢說人妖不兩立！」
書生氣得臉紅筋漲，他猛然撥出配劍，大聲道，「殺了你這邪魔！」
「脾氣暴躁，恃才傲物，心胸狹窄，妄自尊大，容不得異己，這就是你的修身之道？」無量淡淡的道，看也不看書生。
「哪來的野和尚，正邪不分，是非不顧，豈容你來教訓我！」出了浩然正氣形成光幕，書生依然健步如飛，在空中行走，如履平地。
「住手！」老者突然出聲。
書生充耳不聞，長劍直刺無量胸口，想要穿心而過，然而他的長劍才抵進無量心口三寸便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還要再加一句，不識時務！」無量道，護體罡氣一震，書生倒飛回去，掉在老者腳下。
「唐兄，你沒事吧？」另一位書生跑過來將他扶起。
他掙扎著，想要再次沖向無量，卻听到老者一聲長嘆，「耀華，明天你就回稗下學宮吧！」
書生瞬間愣住，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抬起頭，看向老者，低聲道，「為什麼？」
「你太沖動了，當不得大責。」老者道。
「太沖動了？哈哈，」唐耀祖慘然笑道，「先生，我親眼見著我父母、妻子、小弟、孩子在我眼前被妖怪撕開，挑肥揀瘦，一口口吃掉。他們的哭喊、哀號、求饒，可是沒用。他們越淒慘，妖怪越開心。現在，只要我閉上眼楮，我就能看到他們，看到他們死不瞑目的樣子！看到他們詛咒發誓，要我殺盡天下妖怪的樣子！」
頓了頓，他指著無量大喊，「而他呢？不思為人，處處為妖邪說話，簡直比妖怪更可怪，不殺他我怎麼向九泉之下的親人交待？」
「你的經歷我知道，你想殺盡妖怪我也不管，那里你自己生存的理念，可你不能不冷靜，更不能遷怒別人。」老者平靜的道，「不冷靜，你活不長久，我可不想把學問教給個短命的人，臨到老了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遷怒別人更是不行！今天你能遷怒一人，明天你自然能遷怒十人，百人，千人，最終只想私怨，不顧大局，敵我不分。這種人，我不敢教！」
「呵呵，是麼！」唐耀祖無力的笑著，還劍入鞘，退回老者身後。
看著他頹廢絕望的身影，老者心生不忍，忍不住提點兩句，「稗下學宮中的講師也並非只有我一人想要收徒，你還有機會。再說，哪怕拜不了師，若肯專研，也自有收獲。」
「多謝先生提點！」唐耀祖精神一振，向老者躬身行了一禮。
「我只是隨便說說，能不能有所獲還在你自己。」老者道，看向無量，問，「這位大師怎麼稱呼？」
「小僧無量，見過先生！不知先生貴姓？」無量雙手合什。
「免貴，姓洪，名繼元！」老者道，又指著唐耀祖和另一位書生介紹，「這兩位是我的學生，唐耀祖和張清旭。」
等他看向寧采臣，無量率先道，「寧施主，我們又見面了！」
「無量大師風采依舊。」寧采臣回禮，他又看向洪繼元，「先生，這就是我跟您說過的無量大師！」
「哦，您就是殺了柳鳳山的無量大師？」洪繼元問。
「正是小僧。」無量道。
「大師消滅邪魔，免了一場災劫，功得無量。」洪繼元道，他看向狐狸，拱了拱手，「老夫誤以為你是作亂的妖邪，多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沒關系，反正我也沒傷到。」狐狸道，她看向寧采臣，「寧，你不是去趕考嗎，怎麼會在這里？」
她本來想叫寧大哥的，不過想到自己這個樣子是他第一次見到，便改了口。
「這個……」寧采臣頓一下才道，「狐狸小姐，你怎麼知道我去趕才考了？」
「我听十方說的。」狐狸道。
「哦，葉兄也來了？」寧采臣高興的道。
「就是你說的已經養出浩然正氣的葉凌雲？」洪繼元問。
「正是。」寧采臣道。
「他來了，在哪里？」洪繼元目中精樂光一閃，似對十方非常感興趣。
「這里，」狐狸突然向身後跳過去，並大喊道，「十方！」
寧采臣看著她的身影，疑惑的神色一閃而逝。
「你沒事吧？」十方接住她。
「沒事。」狐狸爬到他的肩頭，不再言語。
「無量大師，近來可好？還沒謝你上次的救命之恩呢！」等無量幾人降到地面，十方上前，跟無量打招乎，就好像他們是兩個人一樣。
「托福，一切安好！」無量道。
「葉兄！」寧采臣走上來。
「寧兄，你怎麼會在這？」十方問。
「說來話長，我先給你介紹洪先生幾人。」寧采臣道。
然而沒等開始介紹，燕赤霞、老和尚、小和尚三人又來到，于是又是一陣寒暄。待眾人打過招乎，相互認識，已經過去了半刻鐘。
「諸位，不如去蘭若寺談吧！」老和尚無渡道，小和尚清水打著冷顫，躲在他身後連連點頭。
無人反對，于是一干人等向蘭若寺走去。
聶小倩飛出房間，行了幾里，來到一棵普通大樹旁，無聲無息的融了進去。片刻後，觀宇也來到樹旁，突兀的消失不見。
地下洞府中，她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一處走廊上。前面，女鬼小卓斜靠在停台的柱子上，對著她盈盈一笑，再向她慢步走來。
小倩不言不語，與她擦肩而過，毫不停留。
「姥姥說了，要我好好管管你！」小卓道。
小倩停下，轉過頭來目無表情的盯著她，用毫無波瀾的聲音問，「這次又是什麼懲罰？」
「你……」小卓頓時咽住，得意的表情凝在臉上。
突然，她嘆了口氣，有些意興闌珊的道，「你自己去陰風洞吧！」
待小倩走後，她又忍不住道，「只有活著才有希望，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小倩一頓，沒有說話，又繼續向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