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的事，金杰人並不知道。她在幸運箱里找不到情書，便拆看了所有被我念過的並且折成了紙鶴掛在窗戶上的來信，仍舊沒有找到。然後，她偷偷問了我。我笑，說我已經把它撕成碎片扔在風里了。
她溫暖地擁抱我，說小暖，如果你想回去，隨時告訴我，我把主播的位置還給你。我大笑著說我要是回去了，也一定會被那些狂熱崇拜著你的學姐學妹學長學弟們給轟出來。別的不說，殷教授就會第一個不答應。殷教授說你去跟他學畫畫是天字第一號錯誤，但是你做主播這件事，真是臭蘿卜找到了對的爛坑。
她听完以後大笑。
她在廣播室里一直呆到大二結束，學生會把挑選接班人的任務交給她。她在那麼多那麼多面試的人里面挑選了一個聲音很像顧小暖的大一新生。她說那個女孩連笑起來的樣子都像顧小暖，溫溫婉婉，像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卻從不嬌縱的公主。
交接手續辦完以後，和平跟金杰人表白。這個又蠢又賤又有點江湖豪氣的男生連表白的方式都有那麼些蠢賤之氣。他說胖子，我發現愛情這玩意，像酒一樣，喝著喝著就醉了。金杰人沒听明白，問他什麼意思。他不好意思地呵呵呵呵地笑，說胖子，我這是在跟你表白呢？然後金杰人說出的那句話更是蠢賤得讓我們噴飯。她愣怔怔看了和平好久，說操，你他媽晚飯又沒吃飽吧？你喜歡的不是雪藝嗎？
于是之後，和平嘟著嘴跟我們說，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在廣播里開那個玩笑了，胖子也真是蠢，我喜歡她她居然愣沒看出來！我安慰他說別傻了，胖子的心思比誰都細密，早看出來了，只是拒絕得不讓你丟面子罷了。我這話把和平給說得傷了心，不過傷心是無望愛情的一個程序，非走過去不可的坎，所以沒事，我一點都不擔心。和平畢業以後去了北京，偶爾給我們打電話，他結婚的時候，沒請我們去，因為太遠。但他把喜糖寄了來，包裝盒上印著他跟他妻子的照片，那個新娘，清新動人，跟金杰人沒有半點相似之處，我們說對，這樣的女子才配得上和平，胖子跟她比，給她提鞋都不夠。金杰人沒在意我們這樣損她，因為她看照片看得發了痴，說要死，我從前怎麼沒發現那貨居然這麼帥！
田娜和陸菲兒是徹底從我們的生活中消失了，很多人都在猜測她們消失的原因，但很少有人把那個原因跟顧小暖聯系到一起。當年樹林里面發生的事情除了警察以外，沒有人追問過。直到很多年以後，丁力回來，我們重新又聚集在一起，像真正的家人一樣。他喝了酒以後醉容滿面，含著濤天的怒氣。他說小暖，我是真的想忍著不問，可我忍了這麼多年，真忍夠了，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我笑著，終于把整個經過告訴給他們听。所有人听著，都駭然而坐，半天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