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不起是多久以前很喜歡沙漏,因為那個東西讓我覺得時間可以顛倒,我喜歡這種循環往復,沒有終結的感覺。那時,我不知道生活不會像沙漏那樣可以顛倒,而是在你不知道的時間,沒有意識的時刻,突然改變了方向。
那些高中生稚女敕而略顯苦悶的臉時常讓我回想起十五六歲的我。
猛然發覺,已經十年了。
十年前的我是什麼樣的?
十年前的我有過叛逆的青春,少年不識愁滋味的惆悵,我悲傷過,快樂過,為了形成獨特的個性努力過,掙扎過,因為分別而感受到刺痛,也因為一些奇怪的情緒難受過,然後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十六歲的我看著他在黑板上畫著集合的圈圈解釋著子集的概念,清醒的發現,我們都有兩個集合,一個叫做現實,一個叫做夢想,聚集在兩個集合里的所有元素卻無法成為彼此的子集。我們明明生活在一個以光速迅速前行的城市,卻怎麼也追趕不上這個城市奔跑的速度。有時候,走著走著因為太疲倦,走進了萬籟俱靜的夢境里,夢見了老去的自己看著自己在過去的**迭起、起承轉合,那種迫切想知道結局的感覺渲染了整個世界。
夢醒以後,生活照樣旋轉,世界依舊五顏六色,沙漏卻知道,我們遺忘的時光。
——尤佳佳
尤佳佳準備關掉qq然後關電腦下班的時候,右下角的qq頭像亮了起來,尤佳佳心里一驚,竟然是沈雯潔的頭像。高中畢業以後,她們已經有七年沒有見面,即使有彼此的qq號碼,卻很少聯系。
當初是親密的朋友,卻在分開以後有了各自的世界,然後共同話題越來越少,于是在彼此的世界漸行漸遠,遠到和陌生人一樣。
尤佳佳打開了qq窗口,一句簡單的話,「佳佳,真的好久好久沒有見面了
尤佳佳笑了笑,是沈雯潔喜歡用疊詞的說話方式,記憶里那個美麗女生的模樣又清晰浮現起來。
那是尤佳佳高中的室友,也是班花,那個女生的身形嬌小,看上去很柔弱,尤佳佳對沈雯潔第一印象就是溫婉美麗,沈雯潔的皮膚白皙光潔,眼楮大而深邃,柔順的頭發自然的披在肩膀上,她笑起來嘴角有好看的弧度,那是一種讓人眼前一亮的美麗。那個時候的尤佳佳怎麼也不會想到會和這樣美麗的女生成為朋友。
尤佳佳回復︰「是不是想我啦?」
沈雯潔回復︰「這個周日有時間嗎?我們出來聚聚吧
尤佳佳自然的回復︰「好呀
高中畢業後的兩年,沈雯潔也約過尤佳佳出來聚會,可是尤佳佳都委婉的拒絕了,如果要找個原因,那麼就是自卑。她羨慕美麗溫婉的沈雯潔能夠被那麼多的男生喜歡,能夠被那麼多的人關心,有時候尤佳佳看著鏡子里難看的自己會特別難過,十六七歲的女生還沒有堅強到能夠不顧及他人對自己的看法。尤佳佳其實也是一個內心善良柔軟的女生,她不像同班級的其他女生那樣討厭美麗的沈雯潔,用惡毒的語言詆毀她,有一段時間,班級里的女生都開始孤立沈雯潔,可是尤佳佳沒有隨波逐流一起孤立沈雯潔,那時候尤佳佳和沈雯潔還算不上是朋友,只是尤佳佳覺得,因為別人有自己沒有的東西就討厭一個人是不對的。
只是後來,尤佳佳沒有想到自己想要單純的擁有友誼,可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
沈雯潔回復︰「那我們周日約在好樂迪,我還叫了許永、季錦言,你還想要叫誰嗎?」
尤佳佳看著兩個名字愣了愣,然後回復,「知道了關了電腦下班。
那個她曾經喜歡過的男生卻喜歡著她的朋友。
這樣狗血的劇情卻偏偏發生在尤佳佳的身上,尤佳佳知道是自己太傻,傻到以為對自己好的人只是因為想對自己好。只要別人對她一點點好,她就想要回報更多。于是結果是自己遍體鱗傷,而她連哭的能力都沒有,因為哭會讓自己變得更難堪。
時間久了,那段傷心的過去也被時間治愈,所以當沈雯潔提出要見一面,尤佳佳沒有拒絕,年少時的傷痛並不是傷痛,她早已將那段過去拋棄,只是那些人那些事,沉澱在年少時最深刻的記憶里。偶爾想起,也只能淡淡一笑。
高中畢業後的一年,尤佳佳和沈雯潔還有聯系,沈雯潔告訴尤佳佳自己在去d大參加晚會的時候遇到了班長時光,然後緣分讓他們走到了一起。時光是尤佳佳他們班級的班長,陽光帥氣,成績優異,和沈雯潔很配,當年在高中的時候,兩人是被傳過互相喜歡,只是兩人在班里沒有任何交集,于是這個緋聞也就淡了,沒有想到在高中畢業以後他們真的走到了一起,尤佳佳真心的發了祝你們幸福這樣的祝福,只是後來,對于沈雯潔的事情,尤佳佳再也不去關心。原來時間真的會將人的距離拉遠。
尤佳佳不知道這一次為什麼沈雯潔要叫上許永和季錦言這樣一對奇怪的組合,許永和季錦言是高中的死黨,如果說是死黨尤佳佳更願意用冤孽來形容這兩個男生。
許永是班級里最特別的男生,身形縴長高挑,雖然是男生,但是舉手投足之間女孩的韻味,和所有人都能夠說得上話,聰慧精明。尤佳佳一開始並不喜歡這樣的男生,覺得沒有男子氣概,有點娘娘腔,而且嘴巴很賤,但是後來坐到他的後面,才漸漸了解了他。
至于季錦言,那是尤佳佳畢業以後不願意在想起的男生,因為想起心會隱隱作痛,在尤佳佳的記憶里,那是一個說話詼諧幽默,對誰都彬彬有禮,即使有人嘲笑他長得黑,他也是一笑置之的男生。
而許永就是那種嘴巴特別賤的男生總是要對季錦言的弱點狠狠諷刺,季錦言只會溫柔得說一句「你為什麼這麼不友好呢?」
每次尤佳佳听到季錦言這樣說話都會忍不住笑出來,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尤佳佳回想起她的初戀,嘴角都會掛著笑意,因為那個溫柔而幽默的男生在她的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即使那顆種子最後沒有發芽可是它會提醒尤佳佳,她的初戀真正的存在過。
到了約定的那一天,尤佳佳按照約定的時間來到了好樂迪,在電梯打開的一瞬間,兩個男生搶在了她前面進了電梯,兩人聊得火熱,而尤佳佳走進了電梯,按了6樓,她知道那兩個男生是許永和季錦言,可是他們現在已經認不出她來,畢竟這幾年,她變化太大,她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太主動和別人打招呼。
「尤佳佳季錦言喊她,尤佳佳的心里發緊,然後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微微笑著說,「好久不見了即使過去了七年,尤佳佳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敢注視季錦言的眼楮。
「啊?你是尤佳佳?」季錦言邊上的許永睜大著眼楮看著尤佳佳,尤佳佳看著吃驚的許永,他的模樣沒太大改變,只是臉上多了許多痘痘,尤佳佳心想,當年這個男生一直取消自己滿臉粉刺,現在自己滿臉痘痘,真是活該!
電梯到了4樓,三個人一同走出了電梯,尤佳佳放慢了腳步走在了他們的後面,許永拉著季錦言嘰嘰喳喳不停說著話,當三人走進了約定的包房,尤佳佳見到了沈雯潔,包房里的光線很暗,但是尤佳佳還是看清楚了沈雯潔,時間讓她變得更加美麗和細膩,她的身上依舊有著女生最美麗的特質。
「好久不見了呀!」沈雯潔溫和得看著尤佳佳說。七年的時間仿佛也沒有那麼長,尤佳佳還是能夠不那樣生疏得對沈雯潔說一句,「好久不見
沈雯潔從來沒有說過傷害她的話,只是有些傷害不需要語言,而是因為存在,是誰說的,你的存在,就是對我最深的傷害。
她不怪沈雯潔,要怪就怪自己,太過自卑,太過柔軟,太傻太天真。
許永不耐煩得說,「怎麼還沒開始啊
沈雯潔說,「前面有廣告,你先買水去許永听話得出去,包房里剩下季錦言、沈雯潔和尤佳佳三人。
三人只是盯著放著廣告的屏幕,不發一言,氣氛有些尷尬,終于廣告結束了,季錦言走到點歌的地方去點歌,許永抱著四瓶水進來,然後將他們放在茶幾上,對著季錦言大吼,「為毛是你點歌?」然後一把推開他,屏幕上播放著林俊杰《一千年以後》,尤佳佳有些訝異,那是她高中時最喜歡的一首歌,一個機器人和主人之間的一千年之約,沒有心的機器人竟然能和人類相愛。少女總是喜歡這樣浪漫帶些傷感的戀情。
只是,那個時候的尤佳佳不知道,多年以後,林俊杰會有一首歌《一千年以後記得我》。
時光太過漫長,一千年以後,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
季錦言將話筒遞給尤佳佳,禮貌得說,「要不要唱?」
尤佳佳接過話筒的時候手都在顫抖,跟著旋律唱起這首歌的時候,都感覺自己的聲音不太真實。她的眼角撇到季錦言的身上,他投入得听著音樂。光線太暗,看不清他的面容,他好像又長高了一些,說話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柔,無論對誰都是那樣有禮謙和,所以高中時代,他有那樣多的朋友圍繞著他。
對誰都那樣溫柔的人,尤佳佳欣慰著,直到現在,那份溫柔都在,好像時間停止于十七歲那一年。一切都沒有變。
沈雯潔細細得打量著尤佳佳,高中時的尤佳佳因為打了激素的關系,整個人都顯得特別腫,穿著寬大的校服,因為內分泌失調臉上有很多痘痘,她不愛笑,有些內向,說話聲音低低的,成績也不突出,習慣低頭而行,和人說話時,不太看別人的眼楮。
就是這樣比平凡還遜色的女生,在七年以後,變成清瘦而清秀的女生。
有些女生,在學生時代平凡得像卑微的小行星,微弱得幾乎沒有光亮,不是他們不發光,而是周圍的光度將他們的亮光淹沒,于是無人關心,那些在微微發著亮光的女孩。
尤佳佳的性格比起高中的時候開朗很多,聲音也大了很多,能夠直視別人的眼楮,她唱著歌的時候,微微看了一眼季錦言,嘴角泛起淺淺的微笑。那個坐在那里和她隔著幾米距離的男生,優秀的,溫柔的,文雅的,安靜的男生,是她曾心動過,心痛過的男生。
這份暗戀的情感,早已被漫長的時光消磨殆盡,留下的只是碎片,可是尤佳佳在此刻,依舊沒有後悔過,十七歲那一年,能夠體會到喜歡一個人的感覺,那是後來的時光里再也無法追回的心境。
在尤佳佳唱歌的時候,許永和沈雯潔熱鬧得聊天,說著最近發生的事情,許永的聲音有些響,幾乎要蓋過了音樂聲,可是尤佳佳不生氣,只是認真的唱著歌,也許是錯覺,她覺得許永的聲音越來越響,像是故意要她听見。
尤佳佳唱完了《一千年以後》將話筒遞給許永,輕聲說,「你要不要唱?」
許永一愣,然後接過話筒,點了一首五月天的《听不到》,看向沈雯潔問,「一起唱!」
沈雯潔接過話筒開始唱了起來,許永低沉的聲音響起,尤佳佳突然感覺到,在這一刻他終于符合了男人的身份。
在五月天嘈雜的歌里,尤佳佳仿佛回到了那一年。尤佳佳的故事也可以從這里開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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