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離垂下眼簾,掩去了眸底的清冷寒意,對著對面的偏閣輕輕拍了拍手。
只听擊掌聲剛剛落下,一聲清媚的笛聲倏地響起,悠揚的笛聲在房中回蕩著著,姜離斜睨著商逸民,唇際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真正看的卻是屏風後的傅九容。
隨著笛聲響起,姜離幾個旋轉便轉到了房間的最中央,在商逸民的注視下,一個旋身,手中的紅菱緊隨著拋出,在空中旋出一道優美的弧度。
因為要表演,姜離的腳上沒有穿鞋子,腳腕處掛著一串銀鈴,隨著她起舞的動作,那銀鈴叮當叮當的發出陣陣輕響,渀佛在隨著那笛聲和鳴著,別樣動人。
憑借著記憶中看過的舞蹈,姜離隨著笛聲翩然起舞,縴細的腰身一扭,皓白如玉的手腕一轉,紅菱亦隨之在空中挽出一朵花形,長長的墨發在身後傾瀉著落下。姜離隨手在空中挽出一抹環形的弧度,身體轉動著,墨黑的發亦隨之在空中飛揚著,飄散間,那張清媚如畫的容顏若隱若現……
心底僅存的一絲警惕,也隨著這艷舞一並卸除了,商逸民眼中的欲色越來越重,近乎貪婪地緊盯著房中正翩翩起舞的姜離,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捉住那抹舞動的紅影。
「美人……美人……」
商逸民這人向來陰險狡詐,若說他唯一的缺點,大概就只有美男子這一點了。
眼看著那抹紅影舞得極盡妖嬈,商逸民也不由自主上前,喃喃念著︰「快別跳了,快陪爺做做其他快活的事。」此刻他的眼中心底,都只有這一抹絕色的紅衣,哪里還記得其他,只想著趕快抓住這魅惑的人兒來一度**。
姜離眸光一冷,臉上卻綻放出更加燦爛的笑容︰「大人,別急嘛。」
一個旋身避開了商逸民的手,姜離在桌旁坐下,對著商逸民眉眼彎彎︰「不如先同蘭月喝杯酒暖暖身子,可好?」
商逸民被這一笑迷的神魂顛倒,朝著姜離幾步撲了過去,被姜離一個閃身給避開了。
「美人,我們可說好了,喝完酒可要好好陪陪我。」商逸民在桌前坐直身體,一雙眼楮在姜離身上來回掃視。
忍著想要拔劍劈了他的沖動,姜離微微一笑︰「那是當然了。」
說完,姜離起身倒了兩杯酒,一杯酒推給商逸民,一杯酒端在自己手中,含笑道︰「大人,這杯酒是蘭月敬你的。」
商逸民早被迷得七葷八素,當下只想著盡快與美人做那歡好之事,哪里還顧得了其他,連聲應道︰「好好!我這就喝!」
眼看商逸民一飲而盡,姜離嘴角的笑容越深,揚起寬大的袍袖遮擋住唇畔,暗地里把送到唇邊的酒全部倒在了地上。
「蘭月早就听說大人威名,今日一見才知傳言非虛。」在商逸民的手即將攀附到自己肩上時,姜離趁機起身為他再度斟滿酒,眉目含笑地注視著他。
被這麼一來一回,商逸民更是得意,毫不猶豫接過酒杯就一飲而盡,漫笑道︰「那是!蘭月,只要你今後好生服侍好我,我以後讓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姜離眸光一轉,配合的張了張嘴,驚訝道︰「大人這話可是當真?」
商逸民豪邁地拍拍胸膛︰「這整個臨川城中我就是王法,你要什麼我都能給你找來。」
「多謝大人!」姜離欣然一笑,可很快,唇邊的笑容就慢慢凝固住,黯然嘆息一聲。
見得美人峨眉輕顰,商逸民頓時心疼不已,忙問道︰「美人,怎麼突然嘆氣了?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姜離眉頭皺得更深,嘆道︰「蘭月自是不擔憂其他,只可惜了我那苦命的弟弟……」
見她欲言又止,商逸民摩挲著抓住她放在桌上的手,邊摩挲著那細滑如玉的手,邊說道︰「蘭月啊,你若有難處告訴我就是,我定會為你辦到!」
姜離抬眸看向他,墨眸中蒙上了一層濕潤的霧氣,低聲道︰「家弟因為染上了疫病,已經……」
說到最後,她眸子里的霧氣更濃,那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商逸民眸底的暗涌越來越深。
抓著姜離的手順著她的背輕輕撫了撫,商逸民安慰道︰「逝者已矣,蘭月,以後就由爺我來護著你。」
姜離點點頭。
頓了頓,姜離好奇地問道︰「大人,為何不向朝廷通報瘟疫一事呢,這樣朝中一定會派人來治疫病,這樣……家弟也……」
說到最後,姜離低低的嗚咽一聲,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潸然淚下。
商逸民心疼的摟了摟她的肩,道︰「蘭月你別急,這件事……」
他欲言又止,姜離瞥一眼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表情更加楚楚可憐,問道︰「大人,怎麼了?」
看也未看就接過姜離倒的酒一口喝盡,商逸民有些頭疼地皺皺眉,嘆息道︰「蘭月,這你有所不知,現在不能讓朝廷的人知道臨川有事……」
說到最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地環顧一眼房間四周,待到沒有看見其他人後壓低聲音,湊近姜離說道︰「現在城中有私自建立的軍隊,這若是被上頭知道了,我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啊!」
「軍隊?」姜離驚異地睜大雙眼。
這次她可不是裝的,的確是被驚到了。
怎麼也想不到,這商逸民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敢私下建立軍隊!
被她的聲音嚇了一跳,商逸民忙捂住她的嘴,小聲道︰「別聲張!」
姜離順從的點點頭,眸中卻涌上一片幽深的暗涌。
「哼!也只是現在怕那個毫無作用的小皇帝罷了,等到我把這臨川徹底佔領了,以後這大龍朝的江山……可就是我商逸民的了!」
美色當前,商逸民越說越激動,完全忘記了這件事不能同任何人說起,也沒有看到,姜離冰冷徹骨的眼神。
「可是蘭月平時都沒有看到任何軍隊啊……」聲音越發柔膩,姜離低聲道。
「美人你當然不知道,現在這些城中的所有士兵都是我的人,待到有用之時,就會集結成我商逸民的軍隊。商逸民正滿心得意,也就沒有察覺到不對勁,掏出懷中的鑰匙,對著姜離笑嘻嘻地說道︰「這鑰匙,可就是我府中倉庫的鑰匙,那里就是我準備的軍資……」
姜離眼光越來越冷,皮笑肉不笑,揚眉道︰「哦?那有機會,我還真是很想去看看啊。」
「沒關系,以後只要你伺候得爺舒舒服服,我下次就帶你……去……」
最後幾個字還未來得及吐出來,他的眼前突然一陣強烈的暈眩。「嗯?怎麼暈暈的?」
身體晃了晃,商逸民正要說話,就見旁邊的姜離厭惡的揮開他的手,施施然起身,就這麼雙手環抱在胸前盯著他,這才驚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你……」
顫抖著手指指著姜離,商逸民死死瞪大眼楮,看著姜離慢條斯理舀走他手里的鑰匙,冷冷笑道︰「哦?我可是迫不及待,想自己先去見識見識呢,就不勞煩大人領路了。」
「你到底……是……是誰……」
商逸民一手死死抵住桌沿,一手顫抖著想要抓住姜離的衣服下擺。
眼看他的手就要揪住姜離的衣擺,一抹白色身影從背後走近,毫不留情踢開他,他狼狽地打了個滾,無力躺在地上。
不著痕跡隔開商逸民看向姜離的目光,傅九容悠然抵住桌子,手中有一下沒一下把玩著一柄短笛,就這麼居高臨下俯視著商逸民,狀似惋惜的嘆了口氣︰「商逸民,商大人,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色字頭上一把刀麼。」
「你……」
商逸民氣得渾身顫抖著。
傅九容卻充耳未聞,低頭看著他剛才摟過姜離肩膀的那只手,短笛輕輕敲擊著他的手腕,極輕極清地笑笑︰「你說,我是挑斷你這只手的手筋好呢?還是挑斷你另外一只手的手筋?」
「你們……到底是什麼……什麼人?」
商逸民的表情已經變得驚恐不已,望著身前的傅九容,哆哆嗦嗦縮回手。
傅九容的眸光一冷,笑容卻越發燦爛,道︰「還是說……兩只手一起折斷?」
聞言,商逸民整張臉頓時變得一片慘白。
他很清楚,眼前這個男人說的話,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手腳不干淨,就該好好調、教調、教。」傅九容喃喃自語,同時俯身湊近打量著商逸民。
「不……不要……」
商逸民慌忙往後瑟縮著身子,想要逃走,可是身體卻渾身無力。
傅九容緩步走近他,在他身前蹲□子,手中的短笛看似無力的揮下——
「 嚓——」
當傅九容手中的短笛「輕輕」敲擊中了商逸民的手腕時,他清楚的听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啊……」
劇烈的疼痛讓商逸民低低驚呼一聲,他甚至來不及緩一口氣,就看到傅九容的短笛對準了自己的另一只手。
「!!!」
無法成調的慘叫聲死死堵塞在了喉頭。
那股強烈的疼痛漸漸蔓延開來,延伸到四肢百骸,商逸民弓著身子在地上翻滾著身體,唯一能感覺到的只有痛!
相比之下,由酒里的迷藥所帶來的陣陣暈眩,反而一下子顯得不那麼可怕了,他恨不得立刻就被迷藥迷暈了過去,這樣才能盡快擺月兌這折磨得人死去活來的劇痛。
姜離在一開始就想干脆砍了商逸民那只爪子,不過,在看到傅九容唇角含笑,就這麼毫不猶豫折斷了商逸民的雙手手腕……
姜離背後一陣颼颼的涼意。
傅九容這人,根本就是只吃人不吐骨頭的鬼啊!
狠狠打了個哆嗦,姜離眼睜睜看著商逸民痛得再也受不了,最後當場昏死過去。
垂目看著手中的短笛,傅九容眉頭一皺︰「哎,我最喜歡的短笛都被弄髒了。」那模樣,渀佛根本沒看到地上的商逸民。
丟掉那柄短笛,傅九容起身,看一眼地上徹底昏死的商逸民,頗有些無趣的咋了咋舌︰「真可惜,我還想好好和他玩玩呢。」
「傅九容,別玩了,我們要盡快離開這里。」再讓他玩下去絕對會讓她毛骨悚然,姜離連忙出聲阻止他。
傅九容轉身回望過去,正好看到姜離倚靠在另一邊,身上的紅衣艷得如火一般,趁著那如無暇白玉般的容顏,墨發紅衣,眉目如畫,在燭光下生出一抹濃烈的絕艷。
「我現在總算是知道,為什麼商逸民這老匹夫為什麼會突然沒了戒心,喝下有下了藥的酒了。」傅九容鳳目微眯,似笑非笑。
姜離挑眉看向他,問道︰「為什麼?」
唇邊的笑容慢慢加深,傅九容輕笑一聲︰「有這般美色,若你當真是男子,我也願意斷了那袖子。」
「你——」
姜離一口氣噎住自己。
傅九容曖昧地湊過頭來,笑眯眯瞅著姜離氣得漲紅的臉,眸子里多了一絲調笑的因子,極慢極輕的在她耳畔說著︰
「有美一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說到最後,他的唇也慢慢湊了過來,眼看就要觸踫上她的……
姜離偏頭避開了他,蹙眉道︰「別鬧了!事關重大,先去督察使府。」
傅九容也未勉強,微笑著看著她走進內堂去換衣服,手中的短笛來回轉動著,搖頭晃腦吟著接下來的幾句。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日見許兮,慰我徬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那低沉悅耳的聲音響徹耳畔,姜離臉上微微發燙,加快動作換□上那礙事的衣服。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第一更算是補昨天的,今天就一更吧,咳咳,明日再雙更╭(╯3╰)╮
咳咳,這段兒九叔會不會太bt了點,我有點擔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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