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朝夕相處.兩人吵吵鬧鬧.說說笑笑.時而安靜.時而聒噪.南璞玥的心是肉做的.怎能沒有感情.
腳步聲已漸漸遠去.室內又恢復了平靜.然而.南璞玥沒有一點慶幸可言.
良久後.緩緩低下頭.彎身拾起那只帶著血跡的劍.鎖緊眉看了一眼.劍尖上的血跡有手指般長短.幾乎可以說是穿透了他身體的三分之二.無端端的戾氣涌上來.他揮手大力一擲.叱的一聲將那劍身猛然插進了旁邊的承重柱上.
之後站在原地.久久未動.外面依舊在下著蒙蒙細雨.有斷斷續續的蛙鳴傳來.叫的甚是悲哀.
南璞玥是擔心的.這種時候.這個時間.他能去哪兒.
抬眼看向紗窗.朦朧的光映在紗紙上.看得他有些失神.天氣並不惡劣.但對于他來說.著實糟糕.
想到了他的種種.不管好的還是不好的.但自己好像並沒有真正討厭過他.而且.不得不承認.與他在一起的這些天.他身上有著太多那個人的影子.每天睡在一起.自己卻是不排斥他.自己都感到自己瘋了.可是.沒辦法.自己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他.
再次想到這一個月以來.兩人可說是形影不離.他也沒有任何要傷害自己的意思.或許自己真的是誤會他了.猶豫片刻.終究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外面有些微涼.小雨淅淅瀝瀝.將夜色襯得更加寂廖.左右尋望了兩眼.這麼半天.早已不見了他的影子.突然想到什麼似的.低眉看向地面.有斑斑點點的血跡浮現在眼里.順著走廊.一直斷斷續續的延伸到十米之處的地方.便再也看不到了.
他心中忐忑不安.提步略顯緊張的慢慢走了過去.漸漸的.走廊欄桿處.一抹黑色的衣角映入眼簾.在暈黃的宮燈下.隱隱可見.
是諸葛逸.
躊躇片刻.南璞玥終究還是走上前.走到他身邊站定.望著他那看不出任何表情的銀白面具.喉嚨有些發緊.
銀色面具下.他眼楮微閉的靠在柱子上.呼吸有些微微的發顫.薄薄的嘴唇蒼白的抿起.任憑雨絲隨風打在他的身上.
即使在受著傷的這種處境之中.竟也不失俊逸和美感.看著他捂著劍口正往外滲著鮮血的那只手.愈發牽起了南璞玥的心.
「你怎麼樣.」
他不冷不熱的問道.眼楮有些不自在的看向別處.
看來還是放不下面子.說到這個點上.不難想象他已用盡了多大勇氣.
面具下的諸葛逸.臉色蒼白.毫無血色.過了好一陣.他才緩緩的牽起兩邊嘴角說道︰「玥是在擔心我嗎.放心.還死不了.」
「我只是不想做一個恩將仇報之人.你救過我.這次我如果害死你.那麼我將永遠良心不安、受盡譴責.」說著扶上他的肩膀.語氣淡淡道.「跟我進屋.我給你包扎.」
話落.面具下有一抹弱不可見的微笑.
其實.諸葛逸在賭.他賭他會出來找他.果然.他果然是面冷心善之人.這麼多年了.他還有什麼不了解他的.
兩人步入內室.諸葛逸長吁一口氣.渾身無力的靠在榻上.
南璞玥點燃油燈.取來藥箱.卻在第一步上不知如何下手.
看出了他的矜持.諸葛逸蒼白著嘴唇好笑一聲.之後沒有受傷的一側手臂抬起.自行褪下寬大的衣領.里面的白衫已經被血染紅了一片.他看也沒看便又繼續褪了下去.
就在這時.一只染了半邊血跡的白色手帕從里面滑落出來.諸葛逸心下一驚.當然知道那是什麼.眼急手快.連忙塞進衣衫內.
暗罵一聲.他竟然忘了.
「什麼東西.至于那麼緊張.」南璞玥不屑的語氣鄙夷問道.
諸葛逸平下心來.鎮定回道︰「沒什麼.不過是塊緞子.」
南璞玥眉梢一挑.剛剛一瞬間.確實有些眼熟.但也不再好奇多問.
回過神.望向他露出的健美臂膀.光著上身.此時南璞玥才注意到.他一個習武之人.皮膚竟也算得上白皙.他的肌肉看上去十分結實.並不像一般的武夫那樣猙獰糾結.而是擁有完美的線條.流暢並且健美.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既有文人的儒雅之氣.有有男人的陽剛之美.這一點.又讓他聯想到了那個人……
「對我有什麼想法嗎.」
靠在榻上的諸葛逸.望著他在自己身上流連的目光.忍不住的開了句玩笑.
他回過神.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都這樣了.還這麼囂張.
打消這些無稽之想.為他包扎為緊.于是依舊不冷不熱的說道︰「本王第一次為人做這種事情.你就榮幸去吧.」
說完看了一眼那暗紅的創口.沉澱下心.拿出藥匣子里金瘡藥.開始專心的為他處理.
他確實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有些笨手笨腳.不過卻動作很是溫柔.幾近貼身的距離.修長的指尖劃過諸葛逸堅實的臂膀.幾次挑起諸葛逸內心里的邪惡.中途好多次忍不住想撲了他.可是.他還想留條命繼續愛他.所以.整個過程.他盡力咽下了那些不該有的想法.
如此近的距離.一聲又一聲喉嚨滾動的聲音.清晰地響在南璞玥的耳畔……
「你還沒用過飯嗎.」
見他時不時吞咽口水.南璞玥冷不丁關心的冒出一句.不過.就在他問完這話以後.頓時停下手中動作.仿佛了然恨晚似的尷尬的移開頭.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諸葛逸一聲不吭.目光一直盯著他看.
氣氛有些不對.仿佛知道他在盯著自己.南璞玥心下有些緊張.也沒敢抬起頭來去看他.
待他快要包扎完時.回過神.諸葛逸看向那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忍不住一臉黑線.
果然.他果然是個奇葩.
而南璞玥本來就只見過那個人在洛陽時為他包過一次.而那次也沒心情細細觀察.以至于他憑著印象為他做這種事情.加上他那雙色眯眯的眼楮一直瞄著自己.自己就會分心.一分心.就不顧不上手里的動作了.包成個鼓囊囊的粽子.確實不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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