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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為誰誰風露立中宵

事情安排的很順利。愨鵡曉沒有任何阻礙,我見到了紅玉姑娘。她似乎也很清楚我的來意,只是乍一見我,也有一絲驚訝「夫人請!」她很有禮地請我進入內室。這地方原是圓圓住的,如今已另換他主。

「紅玉姑娘才情橫溢,令人欽佩!」因為她的容貌與我極相似,所以落座時,我不能贊美她的容貌,但可以恭維她的才藝。

「夫人過獎了,紅玉只是個天涯淪落女子,怎敢有非分之想!」

「‘觀濤豈必錢塘去,碧海銀潢自渺茫。’若不是姑娘遇到難處,也不會選擇來醉風樓吧!」我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夫人說的沒錯,紅玉一生坎坷,選擇來醉風樓度日也是無奈之舉。」

「我覺得姑娘與我有緣,心中所系,姑娘若有什麼難處可否告訴我,听姑娘的聲音,不似江南本地之人!姑娘為何會碾轉來到這里?」

「夫人關心,紅玉感激不盡,紅玉確本不是江南人,只是一場禍端迫使紅玉淪落到江南!」她是個心細如絲的女子,言語禮貌有涵養,卻是滴水不漏。

「烏蘭珠!」我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听到這個名字,神情有所觸動,卻依然維持著平靜的面容「夫人,你?」

「你是哈騰。烏蘭珠,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認識你了!」我毫不猶豫的開誠布公「請你不要擔心,我對你身世的了解也是出于一場意外,因為我們兩個實在長的太像了。」

「你是?……」眼前這位紅玉姑娘開始進一步地打量和辨認我。我不想對她有所隱瞞,因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是博爾濟吉特。海蘭珠,蒙古科爾沁的格格,大清的宸妃!」

「宸妃娘娘?烏蘭珠見過娘娘」

這是我要的答案,她就是那個嫁途遇害,失蹤隱匿的哈騰。烏蘭珠,我不禁動容,她還活著,那麼鮮艷奪目地站在我的面前。「珠兒妹妹!」這個影響了我半生的珠兒終于出現了。我們從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樣的驚嘆。無法說清楚這種奇特的相遇和相知。

「娘娘,烏蘭珠不敢!」她回避了我對她的姐妹相稱。

「我們如此有緣,難道你不想叫我一生姐姐嗎?」

「烏蘭珠沒有沒有兄弟姐妹,一直孤身一人,也並不需要一個姐姐,烏蘭珠謝娘娘的厚愛!」眼前這個女子冷漠卻彬彬有禮,叫人無法接近。不錯,這才是真正的珠兒。

「可是你為何既沒有回蒙古,也沒有走進紫禁城的後宮?這樣無目的一個人流落他鄉?」

我實在不理解烏蘭珠的選擇。如今蒙古已經屬于大清的領土,她已經不需要躲避戰亂的迫害。

「娘娘說的沒錯,嫁途遇害,未能出嫁的我依然可以選擇歸途。但是當我知道察哈爾部已經歸順大清,我的額齊格和哥哥們都受到了大清皇帝的重用時,我知道我作為一個曾經出使過明朝的和親格格便回不去了。如若再回去,不僅我自己將再度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就連我的額齊格和哥哥弟弟,以及全家人都要收到牽連,不再有太平的日子,如此這般還不如讓我的家人以為我已經死于嫁途之中為更好!」烏蘭珠淡淡地回答。

這個心思細膩,條理清楚的女子,這個願意為家人而犧牲自己的女子,這個堅韌美麗如鏗鏘玫瑰的女子,不能不讓人感動感慨!

細細回想,她的判斷精準無誤。當初的情況,皇太極剛剛統一蒙古,並且專權獨攬。當時因為各種各樣「叛逆」的罪證遭來橫禍的不僅是外臣,更是連自己的兄弟姐妹也不放過,若是有人在哈騰一家背後做文章,說其曾經選女入明朝,並幫助崇禎抵抗大金,有謀反之意圖,那哈騰一家極有可能遭來橫禍。如今這件事被埋葬于地下,皇太極也不用承認曾經殺過和親公主,哈騰也不承認自己有過這樣的女兒,萬事皆被淹沒!這個女子就如同被掩埋于歷史的塵埃中,似乎從沒有出現過,也不必再出現。

自然烏蘭珠這樣的身份也不可能進入明朝的宮廷,左右都是一個叛逆之罪,所以她便一直流浪在民間了。

「你恨當初在嫁途中殺你的人嗎?」我感慨于她的堅強,同情與她的遭遇。

「這是預料中的事,無所謂恨與不恨。」她還是淡淡回答,就好像這件事與她無關一樣清淡。

「可是,是他,讓你的人生變得這樣艱難!難道你就不怨嗎?」

「如果我要怨恨的話,那是否連我的家人,連我的家鄉都要去埋怨呢?是他們然我走上了嫁途……」

是啊,這個女子的思維多麼冷靜,多麼客觀,我幾乎有一種感覺,她根本就不是個女子,他應該是個智慧過人,行事果斷的男子。

此刻,我才感覺我和她幾乎是天差地別。雖是容貌相同,腦袋完全不一樣。

「難道你要在青樓度過你的人生嗎?」我還是疑問重重。

「在青樓暫且是為了避難,等過些時日,有所緩解,會再度考慮去向!」

我也是這麼想,這樣的女子不會把自己的一生托付在青樓。但是我卻不知自己應該為她做些什麼。

「娘娘若沒有其他事,烏蘭珠且告退,您請自便。」她輕輕盈盈地作揖告退。

這個女兒身,男兒心的烏蘭珠。怪不得崇禎對他不舍,若是她名正言順地成了他的妃子,崇禎處事執政一定會受到她的影響,明朝的境況可能就有些不一樣。若是,若是她進了大清的後宮,我幾乎沒法不去做這樣的設想,若是她進了大清的後宮,就是所有後宮的娘娘、側妃們全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我的長生天啊,這個想法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回到客棧,烏雅出來迎接。

「夫人」烏雅適應了好久終于改了稱呼,「皇上一大早就出去了!夫人你可知道皇上去了哪里?」

「不知道!我剛剛從醉風樓回來!」

「什麼?你也去了醉風樓,難道皇上去醉風樓找你?」烏雅想了想覺得不對「如果是找你,那也應該和你一起回來啊!難道……」

「你在說什麼呢,烏雅?」今天烏雅怎麼神神叨叨的。

「我听醉花說皇上去了醉風樓,你也去了醉風樓,怎麼就沒有見過面呢?你們究竟去干什麼呀?」

皇太極去了醉風樓?難道他是去找紅玉?不,是烏蘭珠!

我心像被什麼揪住一般難受。說不上是嫉妒、擔心、恐慌……

此刻醉花也不在,不知道要找誰傾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做些什麼。只是在屋子內越坐越發慌,只好又在屋內不停轉圈踱步,更加沒法平靜。最後我終于一溜煙跑出了客棧,一下子跑到醉花樓,卻在門前停下,再也舉不動腳步。在離醉花樓不遠的石橋上張望,來回踏著橋上的青石板,似乎要把那些凹凸之處給踩平似得。不知不覺天色已暗,天邊星辰抖落,風露中宵,卻仍然看不見心中人的影子。湖邊燈光搖曳,人影稀落。醉風樓依然一片繁花似錦。站在樓前冷風中的我,靜立如一棵樹!橋上再也沒有行人了,只有我和那棵落了一地葉子的垂柳依然佇立風露之中。

我不想回客棧,我害怕空曠的房間。我不想進醉風樓,我害怕失去最後的尊嚴。我害怕看見熟悉的人,我擔心自己會從他人的臉上看見自己的狼狽。我就這樣毫無原則,無休無止地等待著。從開始到結束,從希望到失望,從堅持到固執,知道把自己當成一棵樹,一棵真正的樹,不會思考,不會行動,不會微笑,不會哭泣……。

所有的一切讓我變成了一棵冰冷僵硬的樹。

「你要一直等下去嗎?」這個聲音同樣冰冷,但是他讓我有了知覺。

我的手腳麻木,聲音嘶啞︰「等待是我唯一能做的事!」

「如果再也等不來了,你會怎麼做呢?」

「我將會在這里變成一片泥土!」

「為誰風露立中宵!你依然那麼固執,固執得學不會愛惜自己」一雙手捉住了我冰涼的手指。我知道他是誰,但是我已經毫無知覺地麻木。

「我想我已經找到八阿哥了!」我終于知道他的來意,九王爺是來旅行他十天之約的承諾的。

「八阿哥?他在哪里?」我的心終于有了跳動,有了行動的理由。

「他在里面……」他的手指向醉風樓。

什麼,八阿哥在醉風樓?「快,快帶我去……。」我不假思索地撒腿就跑,但是兩條腿像是不听使喚的木頭,還未邁出一步,竟趔趄倒地,幸而被身邊的他拉住。「站了這麼久,還能跑?」

「不,我要去見八阿哥!我一刻也等不了了!」我掙月兌了他的手,在風里蹣跚向前,卻撞到了一個身體,再也無法前行。

「蘭兒,蘭兒……」我睜開模糊的眼,看見的是皇太極。我環顧四周,沒有九王爺的身影,天已大亮,再看近前,沒有醉風樓,也沒有石橋和樹。難道我剛剛是在夢里?

「這是哪里?」這里既不是客棧,也不是醉風樓。听到外面車輪 轆聲才明白,這是馬車里。

我發現最近自己一直有些神游,幾乎是現實夢里分不清。

「蘭兒,你的身體越來越虛弱,我們必須要回盛京去!」

「回盛京?可是,可是我的八阿哥他,他還在醉風樓!」我掙扎著說。

「蘭兒,你病得太嚴重了,夢里一直在說胡話……」

「是嘛?那是個夢……可是烏蘭珠……」我又開始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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