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嘉玢點名提問的方少陵著實的走神了那麼一下。《》已經有多久,沒有人敢于這樣直視自己的眼楮,並且還是這樣一臉笑意毫不畏懼的樣子?自己雖然年輕,但是到底是沙場上的血泡大的,手下的人命早就數也數不清了。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眉宇間的戾氣,並不是可以那麼簡單的就掩蓋下去的,再加上自己天性桀驁不馴,很少有人初見他會不怕的,更不要說敢直視自己的了。
曾經的桑采青就是一個,他閉上眼嘆了口氣,就是上輩子在河邊相遇時,采青對著他怒目而視又充滿了挑釁的眼神,叫他一直記著她的。而如今,似乎又多了一個女學生。
當她直視著自己的時候,他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血管中的那種迫切,那種,那種難以言喻的東西。不過,追求女人的激情,自己大概都在上輩子給了采青了,更何況眼前的這個還遠遠稱不上是什麼女人,一個小女孩罷了,看著甚至比自己的妹妹心怡還稚女敕幾分。這種奇怪的悸動,估計也就是一時的心血來潮吧,男人嘛。《》
「她是沈府二小姐,兒時失散在外,大了以後,機遇巧合的才好不容易和沈伯父相認的。」方少陵簡單的介紹了一手「制造」的桑采青的背景。他費心費力的給采青做身份,其實就是為了將來可以娶她,可是如今,他卻在那位能言善辯的張小姑娘面前,奇怪的有些窘迫了。他一直想,上輩子他為了采青拔槍自殺,醒來卻發現自己重新要再活一遍,一切重新開始。這是不是冥冥之中給了他有一個機會,去贏得桑采青呢?要知道,他方少陵想要的東西,就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重活一世,他自然是知道桑采青的喜惡的。贏得她的芳心雖然費了一些心思,卻倒也不算難。雖然采青很多時候還是喜歡玩些若即若離的把戲,並從來不肯把話說死了,但是他也知道這是女人的一種手段——而且他也並不介意。桑采青最後還是願意跟著自己來上海,一起用行動打動自己的父母以便迎娶她。采青的身世自己爹娘當然是一清二楚的,父親的意思一貫是采青做妾可以,方家少女乃女乃的位置卻是不行的。《》都經過兩輩子了,他當然清楚的知道桑采青最看重的就是名分了,她是不會願意做妾的。娶她為妻的誠意,是最初吸引她的東西。
上輩子他舉槍自殺,槍響之後他還來不及覺得疼痛,就發現自己又重生了,成了十歲時候的模樣。他醒過來的時候就想,是不是老天覺得桑采青還是要歸自己才對呢?那這輩子用上些心力,在一切發生之前,就把她搶過來就好。采青脾氣硬,自然不能硬搶,他方少陵要得到的東西,兜兜轉轉,總是會弄到手的。
他還是和上輩子一樣跟著父親南征北戰,他始終堅信,男人只有獲得了絕對的力量和權利的時候,才可以守護好家庭和女人。不同的是,他避開了和沈家大小姐訂婚。流雲是個好女人,自己上輩子負她良多,這輩子他要好好的對她,像一個哥哥一樣。而對于妹妹心怡,他卻竭力嬌養她,自己的妹妹任性一些,驕縱一些,又有什麼關系?總好過上輩子被一個有點小才的小白臉迷得神魂顛倒的。他還把妹妹送去了學校,上西式女學,女孩子多長些見識,不容易隨便被一些什麼迷了眼。《》
後來很多時候,他都無比慶幸自己做的這個決定,因為也是因為這個決定,他才能認識間接地認識她,張嘉玢。
「哥,嘉玢問你話呢!」方心怡拍了拍哥哥的手臂,真是的,吃個飯都會走神。
方少陵回過神,見一桌子人都看著自己,也不尷尬,只清了清嗓子說,「你們單叫名字不自在的話,就叫她采青小姐吧,反正平輩間私下里,也不需太多的講究。」
徐靜華不屑的笑了笑,「我向來是不愛太講究的,只是人家都搬出來淑女教育了,我們也不好意思顯得太隨意了,免得學校為我的行為蒙羞。不過我們受的是正統的美式教育,英式淑女範兒那是屬于錦上添花的東西。你知道,在美國即便對象是老師也是可以簡單的叫她的英文名字的,在西方,子女直接叫父母的名字也是親昵的一種表現。」靜華同學可是熱衷西派的死忠黨啊死忠黨。《》
桑采青很清楚在場的這兩個方心怡的同學都不是善茬,來者不善,明顯是跟方心怡那小妮子是一條戰線的,今天估計都是給她撐腰來的,于是倒並不顯得很生氣。她清楚的知道,她們只是不了解她桑采青的為人才會如此針對她的。只要相處久了,日久見人心,她們自然懂得她的好,就像在沈家的時候,上上下下的也就只有沈流雲母女那麼惡毒才始終和她對著干,別的人哪個不是真心喜歡她?她們現在不過是听了方心怡的一面之詞對自己有了誤解罷了。
想了想,她揮了揮手,示意女僕上前去給客人們添茶,「那是我想當然了,反倒是教你們不自在了,也是我不好。我沒上過西學,實在不懂得這些洋派的禮法。」雖然是在坦誠自己的短處,卻依舊是一派落落大方的樣子,一點也不計較旁人的針鋒相對。顯得那樣的豁達,即使被揭了段,依舊不改的光彩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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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方心怡從吃中飯看著桑采青起,就情緒低落沒了胃口。而方大少也因著妹妹對桑采青的毫不留情而感到有些疲憊——哪個男人做夾心餅干都是不會愉快的,就算是強勢如方少陵,因為親人以及愛人對他來說都是重要的一部分,也沒有辦法發狠,只好在其中取個平衡了。而兩位客人張嘉玢和徐靜華當然不好看著明顯在生氣的兄妹倆在一邊大吃大喝,只好繼續淑女的用餐。
「難怪方少帥那樣的人想要把那女人娶回家了,實在是個厲害的人,這樣的女人雖說身份上是差了一點,以後卻是可以在官場上和各種地方幫到他的人。」回去的車上徐靜華托著腮幫子,忍不住的感慨,「那種鄉下地方竟然也能出個金鳳凰啊,呸呸呸,呸個鳳凰。」
張嘉玢點點頭,「那個姑娘雖然一身的舊式打扮,卻絕不是柔弱的菟絲花。一看那眼楮就知道,她的野心和很多男人一樣,她不會是甘心于後院的那種人。她是一定要和男人比身站在一起的類型。」
「哎,可憐的心怡啊。不過,興許這倒是方少帥的福氣。那樣的將門人家,現在世道又亂,男人出門打仗去,卻確實是需要一個可以頂門戶的女人。」
「興許吧。」
之後有大概兩個禮拜時間,張嘉玢和徐靜華同學的很多時間都是在听小紅帽——方心怡,和狼外婆——桑采青的斗智斗勇、可歌可泣的故事中度過的。方家太太當然不喜歡自己的寶貝女兒總是跟個「不清不楚的」去糾結,實在是自降身份。那個桑采青,交給少陵就好了,他現在新鮮著那就讓隨著他去,男人麼還不就是這樣的,喜歡的時候那就是一千個好一萬個好的,你若是左反對右反對的搞不好性子一向叛逆的少陵就真的一頭栽進去了!時間久了,就算是天仙,也有膩了的那一天。方老爺子更是了解兒子的品行,除了一起吃的第一頓飯生氣的撂下了筷子,之後飯桌上但凡是出現了桑采青,也就當做沒看見。若是女兒要去找麻煩,也不等少陵出馬,自己先一句食不言寢不語的把心怡給擋了回去。
是不是應該說知子莫若父母了?方少帥沒有等那麼久,雖說也沒有就膩歪了桑采青,但是那種無比的熱忱卻其實早已消退了。
不過方心怡也沒有憤懣太久,浙江的督軍和江蘇的督軍打了起來,方老爺子立刻指示也去插一腳,派出的當然就是兒子方少陵,並且軍令務必要求漁翁得利。方少陵得了軍令,自然也沒有時間兒女情長去了。他覺著把桑采青放在上海的家里也不放心,雖然父母對于桑采青的態度看著已然軟化了,但是自己那個愈發刁鑽的妹妹想必會去找采青的不痛快的。他還是打算娶采青的,這次接采青來上海,一是為了近距離的培養感情,二也是為了讓家里二老跟采青多相處相處,知道些采青的好處,也就不反對自己娶她了。既然如今目標基本已經完成了,想著還是先把她送回去青城,待到自己立了軍功,也就方便求了父親好去沈家迎娶她。
想到娶親的時候,方少陵卻不自覺的想起了那個能言會道的姑娘張嘉玢,不過也只是剎那間的想起。他確信,自己活了兩輩子,這回終于要把上輩子的遺憾完成了,這才是重要的,對吧?至于張嘉玢,也許是對她有些好感的,可惜她確實家世很好,不可能弄來做小妾——當然,如果他真的這麼強搶了,估計方心怡是第一個要跳起來掐死自己的。而且,那樣一個小姑娘,自己也實在是做不出那樣委屈她的事情。
桑采青听了方少陵的話,覺得這個計劃很好,于是也乖乖的上了回青城的小車。沈家現在沒了沈流雲,只有那個沈夫人依舊對她充滿了敵意。沈老爺和流年,管家,還有一眾的下人都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她相信自己會活的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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