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炎之聖者。
鞠圖只覺得腦際轟然一炸,渾身血液都似凝固了。
不過,炎之聖者連正眼都沒朝這頭呆若木雞的豬獸掃一下,左手環腰抱著昏迷未醒的虛夜,右手杵著拐杖,不疾不徐的走向藏寶庫大門,臉色透著懾人的陰寒。
東面護牆整個倒塌後,夾道里的光線明顯亮了一些,幾道光束射了進來,可以清晰的看見灰泥粒子在浮蕩,空氣里還有股子煙塵味。
鞠圖心里被巨大的恐懼填滿,腿肚子哆嗦得都快抽筋了,它不否認自己膽小,再次見到那位煞神所帶來的視覺沖擊之強烈,它連尿濕了褲子都不曾察覺。炎之聖者從它身旁緩步走過,就連狂亂的心跳聲似乎都在耳畔振動,它下意識的移開了視線,剛巧看見虛夜的臉孔。
匆匆一瞥,少年郎給它留下的印象十分奇妙。他的面龐很清秀,輕蹙的眉宇和堅毅的臉部線條卻使他看上去更像一名青年,似乎生了病,臉色有些蠟黃,眼眶微微下陷,不知怎的,鞠圖生出幾分關切之情。
最主要的是,它在虛夜身上嗅到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炎之聖者並不理會鞠圖追隨而來的目光,踱步來到鐵門口。
盡管鞠圖的反應一向遲鈍,但守護者的職業操守使它立即意識到,老頭子要破門而入了。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它一步踏前,義無反顧的攔在的炎之聖者的正前方。略顯臃腫的身軀足足比人類老頭寬了十數圈,身高更是高出近兩米,它就像是一堆人型肉山,顫巍巍的堵在炎之聖者面前,將他完全籠罩在陰影之中。
「滾
不見炎之聖者有何動作,鞠圖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了起來,隨即甩向角落。
的一聲撞在牆壁上,饒是鞠圖皮粗肉糙,這一下仍舊叫它眼冒金星,沉沉的發出一聲悶哼。隨後,它固執的趴了起來,伸出前蹄企圖抓炎之聖者的褲腿,然而,還沒踫到褲角,它再次被拋了出去,這次直接摔了個四仰八叉,再也無力爬起,兩個粗大的鼻孔里,這才淌下兩條血路。
在鞠圖復雜眼神的注視下,炎之聖者一腳踹在緊鎖的鐵門上,兩扇門立時月兌開門洞的鉗制,斜飛了出去。
奇怪的是,下一刻,鐵門便完好無損的從兩側飛回,眼看就要堵上洞口,炎之聖者面無表情的掄起右手拐杖,斜拉而下,隨即向前一捅。
一簇璀璨的紅芒在杖尖爆開,飛回來的鐵門先是斜著一分為二,接著就化成了鐵水。
而那根拐杖的漆皮,也剝落了下來,紫檀木的紋理間或露出一點艷麗的瑩紅色。
「玄劍紅牙!」一把低沉而模糊的聲音從門內傳出,「來者可是炎之聖者?」
「哼!」
炎之聖者的回答便是如此簡單,誰都听得出他語氣不善。
「桀桀,想不到你這個老怪物還真的活著
這個聲音給人的感覺十分黏稠,連鞠圖這種粗線條听了都不舒服,而聲音主人的外觀卻迥然不同。那是一個穿著明黃色道袍的半百老頭,滿臉笑容,童顏鶴發,完全一副得道仙人的模樣。
在這里當差三年,鞠圖還是第一次曉得寶庫里還住著人。不過,它通過味道來看人的,盡管這個人仙風道骨,但它感覺到的卻是陰森的味道。
炎之聖者的面色依舊陰寒,目光停在半百老頭身上,反詰道︰「你陰勿乞都沒死,我哪敢先你而去?」視線移向左側,只見一團灰霧懸在半空,不由勾起嘴角,「冷嵩,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以這副殘缺的元靈之軀存活于世嗎?」
一石激起千層浪,他話一出口,現場的氣氛就變了。
打破沉寂局面的是那團灰霧,它的攻擊沒有實質能量的波動,但是,卻布滿了整個空間。寶庫內倏地多出數股陰風,帶著不加掩飾的尖嘯之聲,四面八方卷向炎之聖者。
炎之聖者腳下踩著奇異玄妙的步子,後退得游刃有余,而他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含笑而立的陰勿乞,顯然是在防備對方的突然襲擊。
陰風無形無質,速度快得出奇。
炎之聖者知道一味躲避不是辦法,不得已揮動紅牙,紫檀木的碎屑激射而出。
陰風傾覆而下,頓時將碎屑絞成了渣粉,不過等到後繼的灼熱之氣接踵而至,陰風便消散了。
然而,就在這個短暫的空隙,那位半百老人出手了。他覷準炎之聖者無法騰出左手的空當,一個梭魚式貼地滑行,瞬間欺到炎之聖者跟前,雙手齊發,如毒蛇吐信一樣發動奇襲。
目標竟是昏睡的虛夜!
陰勿乞眼光毒辣,他一眼就瞅出炎之聖者對這名少年愛護有加,是以出此陰招脅迫炎之聖者,攻對方之不得不救,那時,他就有更大的把握制服炎之聖者。只要對方稍有異動,他相信,憑借這些年積累的默契,冷嵩定會抓住時機發起最強的攻擊。
只見炎之聖者擰腰一旋,手臂向前一遞,最長的中指不著痕跡的模了一下虛夜的紫煌乾坤戒,只听嗡的一聲,似蜂鳴又似蟲啼,一面青色透明盾甲突兀出現,堪堪擋住陰勿乞的脅迫一擊。
而已經充分做好攻擊準備的冷嵩見狀,動作不由一滯。
當的一聲,陰勿乞感覺自己的「勾魂爪」就像撞到了鋼牆銅壁上,猛地反彈回來,不過,在一陣刺耳的摩擦聲中,靈氣外顯化的尖利指甲還是瞬間在盾上劃出了八道深深的痕跡。
一擊不成,陰勿乞立馬拉開與炎之聖者的距離,眼楮虛眯,陰鷙如蛇,緊緊盯著虛夜左手的食指,他剛才看得分明,正是從那枚戒指中彈出的盾甲,隨即臉龐又掛起了偽善的笑容,「桀桀,想不到老怪物居然舍得把‘天罡青盾’留給這名少年,看來,你對他看重得緊啊!」
炎之聖者不置可否,剛才雖然有所準備,但倉促間他還是被逼得有些狼狽,當下不敢再托大,尋了個安穩地勢,慢慢放下虛夜,右手卻緊握紅牙劍柄,沒有一絲一毫的松懈。
陰勿乞的眼皮跳了跳,和冷嵩交換了一個眼色,穩重如他,終究是忍住了沒有進攻。
炎之聖者行事看似肆無忌憚,其實如芒在背,不過他底氣拿得很足,直觀給人的感覺就是從容不迫。他不緊不慢的為虛夜挪了挪姿勢,以便他能夠更舒服一些,然後,將天罡青盾整個罩住虛夜,完成這一系列動作,他又仔細檢查了一番,確定並無遺漏之後,才轉過身子,面朝陰冷二人,然後,歪頭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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