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曙雀山莊多年來難得的一次一家團圓的晚餐,本該和樂融融,然而餐桌上卻流串著一股怪異的氣氛。
「為什麼我非得吃燒餅不可啊!」將手里的筷子一扔,居辰汐以此表示自己的不滿。原本有說有笑的眾人全都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投向居辰汐以及她面前的一大摞燒餅。
「不喜歡就不要吃了,」坐在一旁的童遠橋立即夾了一筷子魚肉,挑去魚刺夾過去「來,汐妹吃塊魚肉
「還不都是你害的!沒事跑去學什麼做燒餅居辰汐狠狠瞪了童遠橋一眼,抬碗接過他夾過來的魚肉。
「放下!」居承威低沉而威嚴的聲音響起,讓已經將魚肉夾到嘴邊的居辰汐扁了扁嘴,又戀戀不舍地放回碗里。
「居伯伯,燒餅哪里能當正餐吃?」童遠橋為難地搔搔頭,向居承威求情道︰「多做幾個是想讓大家都嘗嘗的,汐汐一個人哪里吃得完?不如……大家分吃了吧?」哎都怪他沒事干什麼一次做這麼多,這下汐妹肯定恨死他了。童遠橋斜眼覷著居辰汐面前的燒餅懊悔不已。
居辰昀斜瞟了童遠橋一眼,笑道︰「我說遠橋,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是老樣子。再不好好管教,說不準一輩子都要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童遠橋瞧了一眼居辰汐,俊臉微紅,嘿嘿傻笑著回道︰「只要汐妹願意……牽就牽唄
居辰汐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牛,我牽你干嘛?」眼角瞟見了了正低著頭,一雙縴縴玉指認真地剝著一只蝦,再將剝好的蝦肉放進居辰昀碗里。撇著嘴角說道︰「二哥,你是斷了手還是撞了頭了,怎麼吃個飯還要人伺候?」又看著了了說道︰「我說二嫂子,二哥教唆著外人欺負我呢,你也不管管?」
居辰昀瞥了一眼低垂著腦袋滿臉羞容的了了,唇角微勾,夾起碗里的蝦肉放進嘴里,對居辰汐挑眉笑道︰「你這未來的二嫂秉性溫婉賢良,只怕你這丫頭這輩子都學不來了了了側頭微抬目覷了眼居辰昀又害羞地低下頭去,雙手搓弄著衣角。
居承威看著他二人濃情蜜意的樣子,心中歡喜萬分,開口問道︰「你二人打算何時成親?」
居辰昀回道︰「此次回來就是要請爹你定奪呢
「哈哈哈……自然是越快越好了,我可等不及要抱孫子了居承威捋著胡子笑道︰「江湖中人沒那麼多規矩,干脆就挑個最近的吉日,你二人盡快完婚
居辰昀看著了了說道︰「太過倉促只怕有所疏失,我不想委屈了了了
「就是啊,人一輩子才成一次親,當然要好好準備了居辰汐插嘴道︰「爹你不過是急著抱孫子嘛,又不是非要成了親才能生,是吧二嫂?」
了了被羞得說不出話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居辰昀看出她的窘態,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汐汐說得也沒什麼錯復又抬起頭看著居辰汐笑道︰「不過爹想必不會介意先抱孫子還是外孫,是吧遠橋?」
「二哥你瞎說什麼啊!」居辰汐又羞又氣,眼尾掃見童遠橋一副開心模樣頓時火冒三丈,狠狠踹了他一腳,罵道︰「你笑什麼笑!我二嫂會生你又不會生!」
「哈哈哈……」席間一片爆笑。
說說笑笑之中,居承威也忘了要罰居辰汐吃光所有的燒餅。晚餐就在一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中結束了。回到暗香院的了了站在房門內,目送著房門外,與她道了一聲晚安,回到另一間房間休息的居辰昀。直到听到那一聲關門聲,了了才失落地關上自己的房門。
相對于暗香院的平靜,攬月閣則顯得有些吵鬧,李雲浩搬去照顧申斌,偌大的院子如今就只有曉星與少莊主兩個人住了。
「今晚你還是宿在攬月閣站在曉星房內端著臂膀的居辰霄斜睨著曉星。
「今天是單日曉星自不予理睬,打了一盆清水準備洗漱。因為之前兩人不肯退讓,最後只好想出了一個折中的辦法就是按單雙日。單日曉星住在下人房,雙日則住進攬月閣。
「我今天身體不適,需要有人在身邊照顧」氣色良好的居辰霄說道。因為他是主人,自然要享有主人的特權,所以在單雙日之外也約定了在他這位少莊主身體不適時,曉星需要留在攬月閣中照顧。
曉星忽然停下手上的事情,看著居辰霄,羞澀地問道︰「少莊主,你為什麼總是叫我去攬月閣住……呃,是因為……喜歡我麼?」
居辰霄愣了一下,有些尷尬地回道︰「……你想太多了雖然他已經不止一次開口向曉星求婚,但讓他說出這種情愛之話……他開不了口。
曉星詫異地望著他,「那是為什麼?」
居辰霄清咳了咳,思忖片刻,回道︰「闢邪
「……」
砰!居辰霄被推出了門外,房門被砰地一聲關上了。該死的少莊主!闢邪?虧他想得出來,曉星氣悶地不再理他。在門外叫了半天門不見回應,居辰霄也只好自己回攬月閣去了。
听著門外的腳步聲,確定少莊主已經走了。曉星將水盆端到燈下,探頭看著水中自己的樣子。她真的長得很丑吧?不然那日雨夜,吳媽與秋兒怎麼會被嚇成那樣?
曉星嘆了口氣,自頸間掏出那顆拇指大小的小金球。這是當日替姐姐了了贖身時,那位蘭姑娘送給她的玉容丹。她並不確定這藥丸是否真的像蘭姑娘說得那樣神奇,但卻一直帶在身上。
今日見到姐姐了了時,姐姐問她為什麼還沒有用玉容丹?她回說︰「我覺得那位蘭姑娘說得對,天生萬物自有因由,不可輕易毀改
但了了卻對她說︰「那位蘭姑娘不是也說過,讓你等到覺得真的值得用的時候再用嗎?有句話叫︰女為悅己者容。難道你如今還不覺得少莊主是值得你用這顆玉容丹的人嗎?」
曉星將金球托于掌心,久久凝視。這世上除了少莊主,大概不會再有值得她用這顆玉容丹的人了吧?側頭看了一眼水盆中的倒影,一只手輕輕撫模著臉頰上跟了她十六年的胎記。如果沒有了這塊胎記,她也會變得像尋常女子一般,縱使不會很美,也不會再被人恥笑了吧。
金球是雙層浮雕鏤刻,小巧精致。上面有個小小的機關,曉星輕輕按了下去,再將兩半金球向不同方向旋扭。金球打開了,一顆蠟封的黑褐色藥丸出現在眼前。曉星輕輕將蠟殼剝掉,一股濃濃的藥香撲面而來。
這顆玉容丹質地很是堅硬,曉星在一個小瓷碟中注入清水,再將玉容丹在水中慢慢研磨,直至化成一碟濃濃的藥汁。曉星用手指沾著藥汁輕輕地涂抹在胎記之上。藥汁涂在臉上清清涼涼的沒什麼特別的感覺。涂抹完畢,曉星小心地將剩下的藥汁收入一個小瓷瓶中仔細收好。
就寢時,曉星將所有頭發都包了起來,小心地側身躺到床上,連被子都只敢拉到腰月復處,生怕一不小心將涂好的藥汁擦掉,雖然臉上的藥汁早已干了。由于太過緊張,直到天快亮時才朦朦睡去。
再睜開眼時,天已大亮,曉星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兩步來到水盆前,想看看經過一夜,她的臉是不是好多了?
「啊!」 !嘩啦!水盆被曉星撞翻在地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曉星不敢相信剛剛看到的樣子。胎記還是原來的胎記,顏色卻變得深紅暗淡,涂抹過藥的半張臉出現了細密的皸裂,有些地方甚至再月兌皮。那樣子活像是被風干吹裂吹破的皮囊。
「曉星!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門外傳來居辰霄焦急的聲音。
「我……我沒事!」曉星慌忙爬上床,用被子緊緊將自己裹起來。
「可是我剛剛听到你的叫聲,究竟發生什麼事了?你先開門
「我……我做噩夢……被嚇醒了
「做噩夢?」可是他剛剛明明听到其他的聲音了,「開門
「我剛……剛起床,還……還沒穿衣服
「開門!」
「……我……我來癸水了……不……不方便!」
「……」
這個白痴女人在想什麼?難道他以為叫她開門是想要對她做什麼嗎?「隨便你!」居辰霄轉身負氣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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