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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敏在寒泉邊靜靜坐了下來,看著他靠在泉壁上的臉。

忽然,那雙緊閉的眼楮睜開了。

血色的狹長雙眸深深地凝視著她,仿佛透過一個世紀的時光遙遠地注視過來,情緒翻涌……

赫敏看著這醒來的魔王,心中微震,面上卻不動聲色——

然而,他卻率先開口了,聲音低緩得似是極為難受︰「不要擔心……我只是借用他的身體一會兒……再過幾分鐘,我就會被他吞噬了

他目光流連在她身上,那是一種成年人的、看透世事走到盡頭的表情,與黑發少年截然不同。

赫敏听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沉沉開口︰「你們本是一體

他很是滄桑地抬起嘴角,微微一笑。

「不一樣他低啞地說,「我知道不一樣……我想再看看你一眼

赫敏听得心中莫名難受,看著他說話慢了一拍,語氣也變得那麼低沉,卻依舊執著地,一字一句地,懷念地說︰「四十年啦……上一次我看到你,是四十年前……我老了

赫敏听得幾乎要落下淚來。那個海峽邊的浪濤和落日仿佛還在昨天,一轉眼卻已是經年以後……她把頭轉過去,摁下心中思緒翻涌,冷冷說︰「你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你咎由自取

「是,我知道他閉了一下眼楮,又眷戀地睜開,看著她,卻又像是看著很遠的東西︰「為何人會有生老病死?為何人與人相遇,最終又要別離?我不懂啊……」

赫敏听著他這句話淡去了,霍然轉過頭來——然而那道紅眸已經看不見了,黑發少年藕色的身軀往下一栽,深深沉到水里去——

「喂!」赫敏馬上不管不顧地跳進水里把他撈起來,「醒醒!湯姆醒醒!你還醒的過來麼——」

她心神大亂,直到那雙黑色的眼楮輕輕睜開……

水光瀲灩的眼眸,仿佛變得比先前更為深沉了,仍然是少年的飛揚,卻沉澱了許多其他的東西……

冷冷蓮香再次轟然席卷而來,他忽然反手在水中勾住她,嘴角上揚︰「他剛才對你說了什麼?」

赫敏瞪著他︰「哈?」

他凝視著她說︰「那個他說,要在最後對你單獨說幾句話……我答應了。你們都說了什麼?」

赫敏挑眉道︰「這你要問我?他不就是你嗎?」

湯姆表情不變,依舊緊緊摟著她,周圍寒泉浸得他手掌更是冰冷。他強調似的說︰「不一樣。你也知道我和他不一樣

赫敏掃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他嘆了口氣,伸手輕輕攏過她濕漉漉的頭發,幽幽道︰「話說,你泡在寒泉里沒問題吧?」

「……沒有。為什麼這麼問?」

「你不是修煉的陽性功法麼?你是火性靈體吧?」他黑眸幽深,若有所思地撫模過她的一根根頭發︰「我怕你泡在我這邊不舒服……」

「你現在連這個都懂了?」赫敏懷疑地看著他,「你到底融合了一片怎樣的靈魂?」

他搖頭,漫不經心卻又風采飛揚地說︰「你知道羅伊娜拉文克勞做了什麼?我們方才進冠冕內的領域,架子上的書全是空的……里面原本有五萬本書,拉文克勞女士全逼他看了下去

赫敏聞言不由一愣,隨即上下打量著他……

湯姆灑然大笑,伸手把她的頭發別到耳後,從善如流而又有些自得之色︰「現在我可今非昔比,你送我的中國書,我再去看漢語原版也沒問題

「是嘛?那你說個中文我听听?」

他忽然停了下來,靠在泉壁邊,溫柔地看著她。

這一刻赫敏也沒動。他們就這麼泡在水里,四周安安靜靜的,她抬頭望著他的眼楮,那道眼神簡直發燙,令人舍不得移開卻又不敢看……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他把頭埋下來,貼著她的耳朵低低地開口,吐露出來的卻是純正圓潤的四聲︰「溯游從之,宛在——」

——「停!放手!」

赫敏霍一下跳起來,嘩啦啦——水花四濺,她瞪著他,連連退後了好幾步,雙手伸到背後去,把連體束胸內衣扣系了回來……

「原來你看了五萬本書,就突然學會了解內衣嗎?」她站在水里諷刺地望著他。

湯姆攤開手,表情無辜地望著她︰「好吧,好吧……」

赫敏**地看著他,看著他有意無意袒露著自己的胸膛——她不由得皺眉,轉頭問道︰「羅伊娜拉文克勞之前說的是不是真的?你真的因為我扇你耳光而興奮了?!」

他繼續無辜地看著她,聳聳肩,含糊地說︰「呃……」

嘩。嘩。

赫敏忽然穿過水面再次走回他面前,湊近了過去——**的內衣裹著她的身軀,她眼神銳利地看著他——湊得太近了,一時間他又重新慌了起來……

她眼神銳利,抬手照著他的臉打了過去——湯姆迅速地猛地閉上眼楮……

預想中的疼痛和巨響並沒有出現。赫敏難以置信地望著他,又有些好笑地說︰「你躲干嘛?你真以為我無緣無故會打你?」

「……唔……」他睜開眼楮,再次用一種夢幻般復雜的神情看著她,然而這時赫敏再不猶豫,手上輕輕拍了過去,拂過藕色的面頰……

——不重,輕得像是在瘙癢……

——輕得像是春風騷動人心……

赫敏瞪著水面以下,眉毛高高挑起來,黑線地指著他︰「你居然對這種事有反應!你真變態!」

湯姆郁悶地撇了撇嘴,但是卻坦然地狡辯道︰「不是啊……本來你隨便踫我一下我就那個……」

赫敏掃了他一眼,輕輕一躍走上岸,**帶起一身寒泉,沒有表情地說︰「我要回舞會上去了

但她才剛走出一步,湯姆眼中一跳,緊緊盯著那雙細細腳踝,仿佛看到了舞會開場前雪地上那艷麗裙擺下的一幕——

他著魔似的伸出手,猛地把她往後一拉,把她整個人都拽回池水里——

嘩啦啦——!

水花往外足足濺了好幾尺,他把赫敏生生摁回泉壁上,胳膊緊緊圈著她。

「喂!」赫敏瞪著他——但他知道她不是真心的,她如果真想掙月兌,馬上能把這里拆了……

他緊緊貼著她,把頭埋在她胸前,又濕滑又柔軟,惹得他覺得自己聲音也膩了起來︰「不要回去嘛……」

「舞會還在繼續梆人會發現我們不見了——」

「可是!」他輕輕抱住她的腰,呢喃道︰「我不要看你和別人跳舞……」

赫敏低頭看著他,挑了挑眉,淡淡地說︰「你的魂魄補了一塊以後,變得倒是坦率了許多……也好。念頭通達,這才是應有之義

湯姆听得心中一喜,暗道我所料果然不錯,她還是喜歡我說實話……

他聞言摟得她更緊了,雙手環抱著她的腰,咬著她的耳朵呵出熱氣︰「我不要看你和別人跳舞……誰都不行……我會很難受……想要吃掉你……不要和別人跳舞了,和我在一起做一些該做的事情吧……」

她嘴角不由得抽搐︰「你先把手放開……」

「不放!」他固執地蹭著她說,「我一生都不想放開了……呃啊!」

赫敏渾身透濕地從水里跳出來,瞥了他一眼,攏著頭發說︰「我建議你先把自己弄干淨

說著,她邁開長腿,施施然走出去了。

片刻後,赫敏重新打量著八樓終端室,心中微驚︰這地方與羅伊娜拉文克勞的領域竟是一樣……是了,這間小書房原本便透露著女性氣息,我早該想到的……

她眼光一轉,投射到了大屏幕上。大屏幕正好映照出舞會上熙熙攘攘的情形,他們出來還不過一小時,雖幾經風雲驚變,舞會卻正好興到濃時。

霍格沃茨從牆壁里鑽出來,眨著眼楮打量她——她已然又換了一條淺色紗裙︰「唔……你要回舞會上去嗎?」

赫敏轉過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不了

「喔霍格沃茨高興地看著她,曖昧地眨眨眼。

「然而這樣似乎有些對不起我的舞伴……」她喃喃地說,「哈利和德拉科呢?還有其他人都在舞會上怎麼樣?」

霍格沃茨狡黠地望著她︰「其他人都很好。哈利和德拉科已經先回去了——赫敏,你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嘛。你們怎麼樣?」

赫敏搖頭,看著他笑而不語。

霍格沃茨聳聳肩,跳上椅子,掏出一個裝著甲蟲的小瓶子,道︰「好吧,好吧——在這個大家都享受著快樂的夜晚,我也做了一些保衛城堡的事哦。你之前為我預設的防御設施,終于起作用了……」

赫敏望著那個小瓶,心中微微一動——

片刻後。

赫敏坐在扶手椅上,望著手里的一張張羊皮紙,滿頭黑線︰「這都是……這個麗塔斯基特這一晚上寫起來的?她還真是——」

——《布斯巴頓校長身邊曝光疑為混血巨人》;

——《驚爆!鄧布利多校長返老還童之謎︰與德國局長熱戀中》;

——《勇士赫敏格蘭杰,情陷三角不倫之戀》;

——《哈利波特,金發女伴真身竟是男孩?!馬爾福家繼承人一朝變女?!》

……

……

……

大部分稿件還都處于草稿階段,然而其中某些已經配上了不知道怎麼拍下來的照片,比如格林德沃把鄧布利多推倒在牆上擁吻,比如湯姆牽著赫敏的手從橡木大門里逃出來……

她越看越覺得汗顏,這幾條新聞雖然現在被攔截了,一旦發出去,每一條都是驚天爆料……

「這個麗塔斯基特……」她表情復雜地看了看那個放甲蟲的瓶子,「真是……個人才

甲蟲還一動不動地趴在瓶子里,從外表看,從魔力波動看,怎樣也看不出那竟然是一個人……

「怎樣處置她呢?」霍格沃茨問。

赫敏搖頭嘆道︰「阿尼馬格斯原本便非同小可,有這樣的能力,卻要甘心變作一只甲蟲,只為了獲得第一手的資料……作為記者,卻是真的道心執著,雖然滿篇都是寫我的壞話,卻部分是實話……我現在也無法小看她了

她有些頭痛地扶額道︰「這樣罷……鄧布利多那篇報道和照片給格林德沃送過去,其他的都扣下……她……就這麼先放在瓶子里吧

此時此刻,湯姆卻穿得整整齊齊,一身墨綠的軍禮服,腳下蹬著馬靴,肌肉勾勒得清清楚楚,表情嚴肅正經——若是赫敏在此,只怕恍然覺得又看到另一個蓋勒特……

但他就這麼表情嚴肅地蹲在密室里,雙手握拳,眼楮一眨不眨看著地上的小黃雞。

燒雞轉了轉眼珠,看著身旁兩口燒著巧克力的大鍋,嘰嘰一笑︰「嘻嘻,這些都是給小爺我的?」

湯姆表情不變︰「是。請告訴我吧

燒雞哈哈大笑,微眯眼楮瞥了他一眼,點頭倒︰「嘻嘻……你這少年倒有趣,小爺我就不客氣啦!」

「別客氣,你請

燒雞嘻嘻哈哈地跳進熱巧克力大鍋,興奮地裹得全身都是巧克力色,直到變成了一只巧克力雞,才滿意地跳出來,砸著嘴說︰「不錯,很上道嘛少年!其實這原本不算什麼秘密,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

湯姆坐姿仿佛二戰時期的軍人,腰挺得筆直地看著它。

「第一,你首先想知道主人過去是誰,她真正的名字——」燒雞搖頭笑道,「這個問題,是沒有答案的

「哦?」他聞言一愣。

「因為她都忘記了燒雞跳進熱巧克力火鍋,懶洋洋地說︰「她跳過一次化生池,許多前塵往事的細節都忘卻了,連她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了

黑發少年听得心中大震,幾乎要驚得站起來︰「這……化生池,是什麼?」

「這就牽涉到第二個問題了燒雞拍了拍翅膀,嘎嘎一笑︰「你想知道博格特變成的那個男人是誰嘛?不錯,就是我主人的前情緣,他已經被天道殺滅啦

湯姆心中恍然一震,果然如此……

「作為我主人的現任情緣,你要知道,正因為如此,她才對你的入魔之魂如此殺伐果斷……呵呵,因為你若是也走上那條路呢,我主人只能再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了……」

「被天道殺滅……是什麼意思?」

「他修的是吃人證道之路燒雞漫不經心地說,「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唯有殺之!唯有吞噬之!世間一切都無可不吞噬,我便就是為魔,我道心即如此,吃人殺人又有何不對?——大道三千,這自然也算一條道,然而他懷著這樣的道心,若真是個鼎鼎大魔頭也無所謂……可實際上,他內心深處並非如此。他會懷疑自己,他不認為自己是正確的,他吃人殺人實際上會感到痛苦……以天道看來,他吃人之欲是心魔魔;以邪魔看來,他的仁慈之心卻又是魔;他真正失敗是在這一點,本心不明……再然後,他始終沒有走出兩種魔念,最終徹底一念成魔,淪為了失去自我意識、只知吞噬的怪物,被天道所徹底誅滅

湯姆听著這一段懾人往事,心中驚濤駭浪,卻又覺得自己有些悲哀……

——分離魂器,我分離了數個魂器,原本也是為了拋卻心中他念,卻始終不能成功……

——不知我那最後一個主魂,把記憶和情感碾壓到了極限……是否還記得她?

「其實你也蠻像他的燒雞忽然抬頭掃了他一眼。

「是麼……」湯姆默然,「是……成魔之心麼?」

「氣質有點像燒雞幽幽地笑了笑,翅膀掃過火鍋水面︰「其實你也有可能是他啊

「什麼?!」他嚇了一跳。

「你知道被天道誅殺是什麼意思麼?就是壞事做絕,終于激發了宇宙深處的萬靈之怒……史無前例的劫雷劈來,幾乎要撕裂位面,毀天滅地,只會把這一個人打成劫灰……最終魂魄也煙消雲散,不入六道,不進輪回,構成肉身和靈魂的能量回歸天地之間,融入三千世界的本源之中

「……」

「所以這三千世界,一花一木,一草一石,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物體,都可能是他燒雞說,「但已經不是原來的他了。原來的他,魂魄徹底消失了,上窮碧落下黃泉,哪怕尋遍九百九十九重天也不可能得見,你明白我的意思麼?」

「我……明白了……」他艱難地開口,腦中一片混亂。

「正是在他淪為魔物之時,他死前還存有最後一念,哀求我主人親自動手——我主人拔尖貫穿了他的胸口,然後眼睜睜看著他在自己面前化為劫灰,那一幕太過慘烈,當年現場許多修士都深為惻然無法走出,之于修道路上只怕是一道重重心魔……別人也就罷了,我主人身處其中,卻非得斬滅這道心魔不可……我無力勸她,只能看她毅然跳了化生池

燒雞搖搖頭,玩世不恭的眼中極其罕見地晃過一絲惆悵︰「當時之局,卻是無可奈何……無可奈何!從化生池中出來,全身修為被重洗,正是衰弱之際,極少有人能撐過劫雷;偏偏她剛剛走出化生池便是渡劫之雷……然而我主人機緣未斷,十幾年來輾轉在這個小位面生活,也就罷了……只是,你知道麼?她跳化生池實際上用處不大的,那麼強的洗前塵之水,卻也沒有把她心中的記憶給洗掉……」

「什麼?」今夜連遭打擊,湯姆只覺自己再也無法受打擊了,卻覺得心頭仿佛被重新劃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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