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陽台扶欄上走了兩步,項御天躺下來。
他包著紗布的手伸到腦袋後面,頭枕在彎曲的手臂上,一手隨意地搭在腰間,墨色的狐狸頭戒指在陽光下更顯凌厲。
他的一半身體,都露出扶欄外。
仿佛隨時會掉下去。
項御天躺在那里,五官妖異,面泛幽冷,一雙眼定定地望著天空上的那抹藍,藍得清澈,如水洗過一般。
然後,他想到了在海邊的集市區,她叫他啞巴哥哥時笑起來的模樣……
比天空更清澈。
「渺渺
你現在在做什麼?和那個男人呆在一起做什麼?
擁抱?
接吻?
還是上/床?
項御天緩緩喚出這兩個字,手慢慢移向自己的胸口。
那里,正被人用刀割著。
他無法阻止。
一片紫色花瓣從頂上落下來,徐徐降下,停在他的指尖……
項御天的眼里浮過一抹陰森,如骷髏的猙獰。
渺渺,你最好和那個男人什麼都別發生……否則,我不會讓你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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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御天嘴中的女人此刻正坐著一部越野車里,替他最嫉妒的那個男人挑刺……
安城call了司機來接,將江唯一一起帶回去。
迷彩色的越野車在海口的小路上平穩開過。
「好了
江唯一坐在安城身旁,將他手上的門刺挑出,用創可貼貼上。
「謝謝
安城溫和地笑了笑,拿著自己的缺陷自嘲,「瞎子就是這個不好,連根刺自己都挑不出來
江唯一看著他那雙琉璃般的眼,有些不是滋味,「沒見過像你這麼喜歡吐槽自己眼楮的
他似乎從來都不太介意別人的嘲諷。
甚至,他還能自我吐槽。
明明是那麼清高的一個男人,卻對自己的不健全絲毫不在乎……
「這是事實,沒什麼好在意的安城平靜地說道。
「不能治療嗎?」
這是江唯一第一次問出這樣的話。
以前,她把安城奉為神砥,生怕一不小心戳痛他的傷處。
現在,她對安城沒那些雜念了,反而能更談得更開。
「我是先天失明,治愈的概率很小,而且我已經習慣了安城淡淡地一笑,渾身上下散發著寧和的氣息。
「你沒想過要看清楚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嗎?」
就算是有一線希望,也應該努力去醫治不是麼?
「沒想過安城搖了搖頭,臉上泛著溫和的笑容。
「真的?」他真得沒好奇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沒好奇過自己長著一張怎樣的臉?
「嗯
安城點頭,然後慢慢轉過臉,面向窗外,唇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一抹黯傷浮過沒有焦距的眼中。
他沒撒謊,他過去真得不曾想過。
他早已習慣了自己的世界,他早就習慣。
直到後來,他的生命中出現一種干淨悅耳的鈴鐺聲;直到後來,他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總是默默守護在他身邊的人……
他開始想了。
可他,也只能想想而已,他的眼楮不會突然恢復視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