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歪倒在牆根,潑灑出來的水漬將地板浸成深褐色,散亂的青絲流水般瀉下,潔白似藕的手臂、若隱若現的胸脯、半濕半透的中衣……
蕭和權腦中轟得燒起一團旺盛的火焰,燒得他眼熱喉干,兩眼不知往何處放才是好。
強烈的痛楚從痙攣的雙腿蔓延到全身,李嘉喘著氣竭力支起身來,不想膝頭一陣抽搐,人又重重跌了下去。這時,她才發現屋內多了個人出來,耳邊嗡得一聲響,隨手抓起件物什重重砸了過去︰「滾出去!」
銅壺不偏不倚砸在了蕭和權的腦門頂,李嘉力氣不大,連塊紅印都沒落下,不過也足夠將蕭和權從目眩神迷中砸清醒了幾分。翻滾的熱血稍稍平息,待看清李嘉癱倒在地的情狀,一個激靈他沖到跟前伸手欲扶起她︰「怎麼了?」
目光不可避免地觸及到濕衣下的白皙膚色,才收好的遐思又冒出了頭……
李嘉狠狠推開他的手,咬緊牙根重復地低喝了聲︰「出去!」
蕭和權將她手背鼓起的青筋和慘白容色看得一清二楚,不顧她的掙扎,索性一把勾住她的抱起腰,自己亦是臉色不善︰「都摔成這樣了,還逞什麼強!」掌心傳來的溫熱將他的心跳聲激得一聲響過一聲,水滴從李嘉的發梢滾落到鎖骨上,匯成細小的水流,蜿蜒流向愈隱愈現的溝壑里……
下面是……蕭和權內心斗爭劇烈,要不要看下去呢?要不要呢?小眼神難以克制地一厘一厘往下,觸踫到一雙冰冷且憤怒的眼楮,恍若被人一腳踩中尾巴,蕭和權嗖地挺直腰板,雙目筆直地看向前方。
李嘉重重哼了一聲,疼痛抽去了她絕大部分的力氣,讓她只能受制于人。一拉衣襟,憋著一肚子的悶氣,把臉扭到了一邊。
被偷窺對象當場逮了個現行,蕭和權眼觀鼻鼻觀心再不敢放肆,規規矩矩地把李嘉托放到床榻上。束手束腳地在旁呆立會,他鼻音濃濃地問︰「你受傷了?」
……
無聲回應,衣上的鮮血讓蕭和權焦躁不安,耐不住性子待要再問,忽地他想起來李嘉今年也有十六了,普通女兒家十六歲,天葵也該來了吧。葵水……蕭和權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李嘉是個女子。
得出結論的蕭和權當機立斷︰「我去找十二娘!」
「回來李嘉啞著嗓子叫住了他,臉上烏雲蒙蒙,沒好氣道︰「幫我
一眨眼,蕭和權屏氣凝神,垂臉乖乖立在李嘉面前︰「如、如何幫你?」來葵水這種事怎麼幫啊?!!他又沒來過葵水,不知道啊!!!蕭和權胡思亂想著,眼神落到一旁翻倒的浴桶上,頓時臉爆紅,莫非、莫非要他幫她沐浴……
隨著這個想法迸出來的種種活色生香的畫面,完全讓人把持不住啊!蕭和權胸膛間的那汪子熱血隱隱有沖破腦袋,噴涌而出的趨勢。
李嘉兀自惱火得緊,她才在十二娘的服侍下月兌了衣裳進了浴桶,就听見外間里聲音響動,那腳步聲不似十二娘的輕盈,重光的清脆。周叔絕不會貿然進門,稍一推測即可知道是哪個混賬了。慌忙間想要出浴桶,不料一個不察跌了出去,最可氣的是這從來沒有過的狼狽下場,全被那個混賬收入眼中!
「幫我包扎李嘉平靜的聲線沒有泄露出她一絲的憤怒來,她平靜地將半濕的長發攏成一束晾在一側,當著蕭和權的面,她緩慢拉下半邊衣裳,露出瘦削肩頭……
蕭和權血脈噴張,然而在下一刻,他沉默地發不出任何聲響。那片瑩潤如玉的肌/膚上綁著一道白紗,因剛才的踫撞,紗布下滲出鮮紅的血色,看得蕭和權心上緊得發疼。
剪開紗布,露出的是個兩指寬的小洞,涓涓地流著血,蕭和權聲因發緊,滲著迫人的殺氣︰「誰做的?」
李嘉沉默了下,道︰「沒必要不論是靖王,還是太子,或是其他人說出來都沒必要。她需要的是進一步成長,積蓄更強大的力量,掌握更多的勢力。
蕭和權不自覺地握緊了拳,手背的筋脈一道道凸起,她的拒絕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她不信任他。
換上傷藥,重新綁上紗布,李嘉道了個謝字,伸手去拉中衣。一拉沒動,二拉仍是沒動,三拉……連同手背按在肩上,炙熱的呼吸吹過耳根︰「為什麼不告訴我?」
李嘉不語,用她慣有的冷漠語調道︰「說了沒必要
「關乎性命,都沒必要?」蕭和權冷冷嗤笑,看著李嘉微垂的眼睫,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神色他真是恨透了……
肩上一麻,李嘉「嘶」地輕叫了聲,隨即火冒三丈,又咬人!說是咬,貼在肩上的唇齒更似舌忝,沿著肩胛的曲線,一寸一寸舌忝去,撘在肩頭的衣裳被重新拉了下去,粗重的呼吸貼在後背上一起一伏。危險,很危險,李嘉腦中敲起報警的鐘聲,溫順的大汪變身成吃人的野獸了,翻手便要推下蕭和權。
推拒的手被蕭和權反剪到身後,鼻尖貼著李嘉果/露的肌膚摩挲,喑啞著聲道︰「那這個有沒有必要?」李嘉不再多做掙扎,異常溫順地沉默著,這種無聲的抗拒比激烈的反抗還要令蕭和權惱火。
李嘉不明白啊,大汪什麼的是最受不得冷落的。
狠狠在她光潔的頸項上嘬出個粉色的印記,蕭大汪微一用力,就將李嘉撲倒在了床上。
青絲流淌在床上,衣衫半褪的李嘉有種病弱的頹廢美感,看得蕭和權口干舌燥,眼中的暗恨逐漸轉為迷離︰「李嘉……」
李嘉埋在床褥里的側臉微微一動,漆黑的眼眸靜靜地看了他一眼,倏地又埋了回去。
赤、果的鄙視加無視!
「……」蕭和權額角一抽,報復地一口咬在她唇上。
唇上是冰冷的,沒有任何回應,和掌下這具身體一樣,無論他如何撫模,都和她臉上的神色一樣冷漠。
「你想要的話,就給你李嘉平直而疲憊的聲音在他耳側響起,配合著她的話,半掩著衣襟被她不帶半點遲疑地拉開,大片細膩的肌/膚如平鋪開的宣紙顯現在蕭和權眼中。
做完這一切,李嘉仍沒看他一眼,好似多看他一眼都是難以忍受之事。
蕭和權沒有半點欣喜,反是受了極大打擊似的︰「你……」我就那麼招你討厭,討厭到你都不反抗一下嗎!
李嘉仿若听到他的心聲︰「反抗有用麼?況且,」她終于肯挪過臉,似笑非笑地朝他月復下看了一眼道︰「你不想要我嗎?」
「想蕭和權的嘴和他的身體一樣誠實,他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心上人晃在眼前他忍得頗為辛苦︰「可是,我不想強迫你
強扭的瓜不甜,何況強扭的對方還是李嘉,不僅不甜,更讓他苦到了心里。
之前的失態驚慌已經被李嘉一掃而淨,她認真地思考著蕭和權的話,認真地指點他︰「你可以去秦淮河的畫舫那是金陵有名的風月之地。
「我只想要你!」蕭和權對她的不解風情咬牙切齒。
「想要我……」李嘉眸里的暗色逐漸沉澱,化為不見底的深淵,她躺在蕭和權身下,神情卻似是高高在上地審度他︰「現在的你要得起麼?」
蕭和權心神一震,再看李嘉,她臉上已尋不到一絲方才的譏諷之色,臉又埋回了枕頭里︰「腿疼
「……」蕭大汪望著被她理好的衣襟咽咽口水,默默地幫她按摩紅腫的膝頭。
傍晚,蕭和權夾著尾巴灰溜溜地出了李府,騎馬走了一截,他猝然想起從剛才就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李嘉被他發現了女子身份,為何一點都不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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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你剛剛為何不讓小人教訓那個莽夫!」在蕭和權壓倒李嘉時,周叔就听到動靜趕到了房外,卻被李嘉踫倒了榻邊香龕阻止了。
「他不會對我做什麼的李嘉坐在床幃後慢條斯理地穿著衣衫,重光趴在床邊玩著陀螺,李嘉說一聲,他便遞一件衣裳過去。
「他已經對公子做什麼了!」周叔痛心疾首,房內那麼大的動靜,那種曖昧的聲響听得他老人家都臉紅好麼!「公子啊,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那小子接近究竟是為什麼?」他不理解啊,明明粗魯之輩是公子最不待見的人。
李嘉整理著衣襟,手指觸踫到某個仍有些刺痛的地方,微微一頓,低聲讓重光拿了另一件高領的衣裳過來,才慢慢道︰「燕國以權禹為首的主戰派的聲音一日高過一日,遲早威脅到梁國,這個個時候需要有另一股勢力牽制住他那個勢力就是蕭和權這一批新貴,但蕭和權的野心還不夠大,不夠讓他逐鹿群臣之首。
真的是這樣麼……周叔听懂非懂,仍有些不放心道︰「公子,老爺子吩咐了,你利用他可以。但千萬別動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嗯
「叔叔,你臉為什麼紅……」重光疑惑的聲音才響起,瞬間就消失在里間。
李嘉垂眼看著被糕點塞住嘴的重光,蒼白臉頰上是抹極淺紅暈,她才不會對那個笨蛋……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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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微涼,燕國使節團終于在梁國君臣熱切(嫌棄)的眼神里姍姍啟程離去。
李嘉撩開簾子回望了眼愈行愈遠的金陵,明明不喜歡這個地方,可離開這一刻,竟會生出許多不舍。或者說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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