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眼簾遮擋了她的視線,不用看著死亡的氣息越來越近,不用去理會那些即將毀滅她的利劍。愛睍蓴璩
女落強迫著自己忘記現在所遭受的一切,她已經沒有任何力量去阻擋即將發生的事情了。她所有的力量無法正常發揮,保護結界已經完全被摧毀了。沒有保護結界,沒有任何防御的力量,沒有了任何反擊的力量,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只被折斷了翅膀的蒼鷹,靜待著死亡的降臨。不,她不是死亡,而是永遠的消失,破碎的神格將空間中飄蕩,直到被吞噬的干干淨淨。
利劍依然在她的身軀中毫無目標的穿插著,將她的神格一點點的劃為碎片。
女落的意識在流失,她已經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思緒了。在生命的盡頭,還有什麼留戀的事情呢?
想到自己曾經做出的承諾,她想到了在困境中等待著她去救援的裊裊,想到了她無意之中遇到的生死伙伴,她現在只能說一聲抱歉了。她沒有遵守承諾,她毀約了。想到曾經答應過裊裊的條件,現在也無法實現了。
女落想到了母親,想到了母親對她的期望,想到地神一脈終究是毀在了她的手中,傳承到她這里成為了終點,她是地神一脈的罪人。現在她只能說一聲對不起,晶瑩的眼淚從她的眼角緩緩流下,落地,破裂,消失。
太累了,也許當初選擇獨闖冥界就是一個錯誤,在實力強大的冥界眾神面前,她渺小的仿佛一粒塵埃。太累了,獨自支撐到現在,她真的想休息了。
黑暗來襲,女落徹底陷入了沉淪。
「落兒,你真的放棄了嗎?」
一個熟悉而又溫柔的聲音傳入腦海中,女落勉強睜開了仿佛重達千斤的眼簾,她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朦朧的身影。一雙期待的眼楮看著她流露出無限的溫暖。
「是誰?」她幾乎顫抖著說完這兩個字,怎麼可能呢?這個永遠印在記憶深處,但是永遠也不能真實出現,甚至可能死在自己手中的身影,怎麼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難道是自己的幻覺?
即使只是幻境,眼淚瞬間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她只想傾述,將所有的委屈與痛苦說給她听。她需要一個力量去支持早已疲倦的心靈。
「落兒,你真的放棄了嗎?」溫柔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絲絲的聲線將她完全包圍。這一刻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只是一個等待著溫暖的孩子。
「沒有,我沒有。」痛哭的女落像個小孩子一樣,完全沒有了大地女神應有的樣子。
那個身影搖了搖頭,她的目光中飽含著期待,期待中又夾雜著痛苦,「你是地神一脈最後的希望,如果你現在就放棄了,你肩上的重擔由誰來承擔,你的失職由誰來負責?」
女落忍不住為自己辯解,也許只有在她的面前,自己才能說一些抱怨的話,否則,她寧肯消失,也不會放棄地神一脈應有的尊嚴。「不是您想的這樣,冥火結界的守護者力量強大到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反擊,不是女兒想要放棄,而是現實逼迫的我必須放棄。」
「都是借口,即使生命走到了盡頭,即使神魂皆散,也不能放棄最後的希望不是嗎?」聲音說道最後已經帶著一絲怒氣。為她的沉淪黑暗感到傷心,為她的放棄反抗感到失望。
「母親,不要對我失望,我真的已經盡力了。」女落的心像刀絞一樣疼痛,甚至超過了被利劍萬仞穿心的痛楚。她不希望被誤解,尤其是被母親誤解。
那個身影搖了搖頭,轉身離開,飄渺的聲音從空曠的天際傳來,「落兒,不要放棄,不要讓我失望……」
「不要走!」女落掙扎著想要追上那個身影,無奈怎麼追也追不上,她跌坐在地上,放聲大哭。看來母親真的對她失望了。母親也不要她了。
黑暗中又出現了一個朦朧的身影對著她大聲喊著,「膽小鬼竟然還敢在這里哭泣,遇到困難只知道逃避!」
女落停止了哭泣,「是誰,誰在說話?」
聲音冷笑了一聲,冰冷的仿若三途河水。「你就是一個膽小鬼,而且,你還是一個言而無信的小人。」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女落不停地重復著,「你是誰?你憑什麼指責我,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我又沒有答應你什麼事情,何來的言而無信。」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還是你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熟悉而冰冷的聲音,女落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究竟是誰在和自己說話。
那個身影清晰的出現在女落的面前,竟然是裊裊。她竟然會看到裊裊,女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裊裊不是被睡神所禁錮了嗎?但是熟悉的身影確實是裊裊進入冥界後所幻化的樣子,它不會也遭遇到了什麼不測?
「你這個不守承諾的小人,答應過我的事情卻沒有做到,早知道如此,我當初就不該在落日山幫助你,更不應該和你一起來到這個見鬼的冥界。」裊裊憤怒的喊著,發泄著心中的不滿。
被裊裊的魔音一刺激,女落瞬間感到了有些清醒。她漸漸地想起了一些事情,怎麼是她要求裊裊和她到冥界的,分明是它要求一起來的。冥界就是亡靈的世界,不是見鬼的世界是什麼?
雖然和它相處的時間短暫,但是每一個記憶都是那麼鮮活的出現的女落的腦海中。那樣富有生機的裊裊也開始對自己抱怨了。
裊裊的身影再一次變得模糊,難道它也要離開自己了嗎?裊裊的聲音也從遠方傳來,「女落,不要忘記我一直和你說過的話,無論發生任何事情,不要忘記你是誰,不要忘記你是誰……」
女落哽咽著,「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忘記。」她從來都不曾忘記自己的身份,想到這一點,她感覺到了身上漸漸有了一些力量。
又一個身影出現在自己面前。「殿下,」聲音怯生生的好像怕打擾了她一樣。女落抬起頭,這一次她竟然看到了洛芸。
「殿下,您找到我的孩子了嗎?」洛芸滿是期待的看著她,那是一個母親最後的希望。那是一個在冥界苦苦支撐,只為了等待一個可能永遠不能出現的身影,等待著一個渺茫的奇跡。
女落對于這樣的目光甚至有些無言以對,她無法說抱歉,更不願意打破洛芸最後的希望。她真的是洛芸最後的希望了,一旦自己都無法找到孩子,那個傷心的母親可能永遠不會得到任何關于孩子的消息了。
洛芸在女落的沉寂中看到了最壞的結果,她不相信一直以來的苦苦等待竟然換來了這樣的結局。「殿下,你明明答應過我的,你答應了要救我的孩子,怎麼可以不守信用!您怎麼可以這樣!」
洛芸的身影也消失了,她的聲音始終在女落的耳邊回蕩著,「殿下,不要放棄,求求您不要放棄,您是我最後的希望了,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女落垂下的手緊緊地握著,她無法控制的顫抖著,全身劇烈的顫抖著,將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承載了太多的責任,承載了太多的期待,她也有疲倦的時候,高高在上的大地女神也會像普通的人類一樣,她也有強大到無法戰勝的困難。
這些對于她影響深遠的身影出現又離開,所帶來的痛苦是無法言語的。
「不要對我失望,不要放棄我,我不是小人,更沒有言而無信。」女落喃喃自語,如果她現在就放棄了,那麼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白費了,那些還在等待著自己的身影,那些等待著自己帶去溫暖和希望的身影,那些將所有的寄托托付給自己的身影。不能讓她們失望。母親在等待著自己重振地神一脈昔日的輝煌。裊裊等待著自己將它帶出困境,孤苦無助的洛芸等待著她帶去振奮人心的消息。
她怎麼可能放棄,怎麼可能現在就放棄,只要還有一絲清醒的神智,她就不會放棄,即使到了最後時刻,也要消失的有尊嚴,不愧對自己高貴的血統。
想到這里,女落猛然坐起,她已經休息了太長的時間,即使最後無法戰勝強大的對手,即使最後神格破碎,她也要用最後的力量重返人界,地神一脈即使消失,也要消失在大地之中。那些吞噬亡靈沒有資格吞噬掉她的神格,她只屬于人界。
人界樂土還等待著她去拯救,那些在死亡線上苦苦掙扎的人們還等待著她的勝利回歸。無數的謎團還等著她去解開。如果現在倒下了,那麼會給人界帶來無法恢復的災難,她不能倒下。
女落睜開了眼楮,她又一次恢復了清醒,眼前看到的依然是熟悉的場景。她還沒有消失,她剛才所看到的也許只是幻影,但是更多的可能是另外一種靈魂的溝通,她們期待著她的重新站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