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靜的荒野,的士平穩地行使在夜色中。
車內,莫婉怡再一次抬頭,緋色的唇勾起一個諂媚的弧度,討好地蹭著靈靈︰「你和那女的說了什麼?」
看著繁景幻影一般從窗外閃過,靈靈的目光專注而認真,好似未曾將莫婉怡的話收入耳中。
「你該不會因為喜歡男同,轉而改了取向吧?又或者說你本身就是百合,因而想讓所有的男人在一起?」莫婉怡將腦袋趴在靈靈的肩頭,緩緩朝她耳蝸呵氣,大有靈靈不給她一個答復,她就不罷休的架勢。
「消失得很快呢。」似拗不過莫婉怡的難纏勁,靈靈終于回過頭來與她注視,然,一開口就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看著莫婉怡難得迷糊的可愛表情,靈靈彎起了眉眼,揉了揉她那毛茸茸的腦袋,指尖輕點玻璃。
莫婉怡下意識地望了過去,眼前一閃,什麼都沒有捕捉到。
她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靈靈的意思。
「原本我還以為你是一個高傲的女人,沒想到是我看走眼了,你分明就是個小呆子。」那呆萌樣惹得靈靈再次伸出了魔爪,狠狠蹂躪她的腦袋。
「你才是呆子。」一把揮開靈靈的爪子,莫婉怡白了靈靈一眼,覺得不解氣,便也伸爪探向靈靈的鬼首。
「人的一生很短暫,許多事情都是要我們自己去把握,而不是等著別人送過來。」理了理被揉得一團糟的頭發,靈靈不在意地一笑,反問道,「不是嗎?」
莫婉怡斂眸,眸色暗淡,艷麗的面容染上愁緒。
她是連爭取的資格都沒有的人。
「你說,我在莫家大小姐心中的仇恨榜上排名第幾?」仿若沒注意到莫婉怡的憂傷,靈靈依舊笑得開懷,興趣盎然與莫婉怡討論自己被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之一)討厭的程度。
輕描淡寫地在莫婉怡心中埋下一顆地雷,炸得莫婉怡措手不及。
「我……」莫婉怡啟唇,卻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想問靈靈是不是已經知道她的身份,也知道那幕後主使是她名義上的姐姐了,可又覺得這麼問是多余,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她想說她不是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的,可事實上她的確是有意的。
她想了很多,想說的也很多,但也許是因為真的太多了,導致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只能傻傻地看著,想從靈靈臉上發現點什麼,比如厭惡、蔑視……
但靈靈的劉海顯然起了很好的反效果,令她窺不見一絲神色,心一直處于慌亂之中。
「我會瞧不起你哦。」
含笑的輕語如同詛咒,奪走了莫婉怡僅有的希望。
其實,就如同她是靈靈的第一個朋友一樣,靈靈也是她的第一個朋友,給予了她一直渴望的友情。
果然不屬于她的東西最終還是會被收回嗎?哪怕她再怎麼小心翼翼地保護這份來之不易的情感。
「知道嗎?我剛看見你的時候以為你就該是那種別人給你一拳,你就打斷別人的手的人,自傲自強,眥睚必報,是津天最迷人的妖姬。結果……」靈靈睨向腦袋越垂越低的某人,提起那人的耳朵,迫使她抬高了頭,「不就是私生女嗎?有什麼不好的,你同樣姓莫,同樣流著莫家的血,同樣是你爸的女兒。比起你的姐姐,你可能沒有豐厚的物質生活,童年淒慘了一點,可至少你有真心對你的朋友。不像你姐,交個朋友還要怕被算計,雖然從小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卻還得擔心被人綁架勒索,性子又被寵得傲慢刁鑽。私生女怎麼了?依我看私生女才更出色吧,至少在容貌上是如此,不然你老爸怎麼會拋棄正牌老婆,去喜歡你老媽呢?」
「想要就去奪回來,你有這個資格,要知道你要拿回的是莫家的東西,而不是陸家的,于情于理都有你的一份。」靈靈直視入莫婉怡眼底,一字一句清晰而不容置疑地刻入莫婉怡內心深處。
靈靈的話如同利刃破開了莫婉怡眸中的迷霧,如清風驅散了遮日的烏雲,彌留下烈日的光輝。
「我從未想過要跟她爭些什麼,可她就是不願放過我。」莫婉怡高傲地抬起秀氣的下巴,凜冽的氣勢如出水的蛟龍,內斂著呼風喚雨之神趨,「既然她不打算當一個好姐姐,那我也只能讓她明白我也姓莫了。」
「是啊,名叫婉怡,寓意剛強暴力的女漢子。」靈靈贊同地點點頭。
「那我還真要讓她看看我的暴力一面了。」莫婉怡正色,宛如出鞘的利劍,寒光四射,她的十指緩緩收緊。
靈靈默了默,緩聲道︰「請不要折磨我家的縴縴玉手。」
低頭,靈靈白皙的手正被莫婉怡牢牢地握著,捏得有些泛青。
莫婉怡似才回過神來般,松了手,挑眉遞了個「我是故意的」的眼神,口中道︰「抱歉,沒注意。」
恢復性能一級,精神抗性一流,目測已完全月兌離自卑自責狀態。
動了動手指,恢復手部的血液循環,靈靈落寞地扭頭,將視線投注于窗外。
有些後悔說那番話了,應該再多蹂躪幾下的。
一只手伸到靈靈顎下,捏住她的下巴,把她的頭轉了回來。
「你的眼楮需要多休息,現在閉眼。」不容抗拒的口吻。
徹底後悔了!
靈靈闔眸,為逝去的小白兔默哀。
前座的司機大叔猛踩油門,握著方向盤的手興奮地顫抖,映在車窗上的臉模糊到只能看清那咧到耳根的嘴。
又是一個爆炸性的大新聞,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回家跟老婆分享了。
果然專門做風源那群變態的生意也是有好處的,不過可惜了,他咋就不是記者呢。
駛出山野,闖入燈紅酒綠的街市,剎車!
「一百二,謝謝。」司機大叔伸出了手。
莫婉怡掏錢的動作一頓,瞪眼道︰「你怎麼不去搶啊?!」
「那沒辦法,誰讓咱是那條道上唯一的車呢,勇氣也是需要付款的。」司機大叔咧嘴。
看在那條八卦性很強的新聞上,他已經減免三十了,算是折後價。
莫婉怡憤憤不平地將錢砸在了司機大叔手心。
「你就是拿錢砸死我,我也樂意。」司機大叔樂道。
說完,一溜煙滾了。(車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