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鶴鳴的目光恰恰落到了石攻玉身邊的久微身上,卻沒有一眼瞧出對方,反而笑道,
「眼光不錯,你今晚的男伴可真是迷人,會場里有一半的人該嫉妒你了,」
石攻玉不動聲色的冷聲問,「哦,那另一半呢,」
方鶴鳴莞爾一笑,輕聲道,「自然是嫉妒你身邊的男伴了,」
石攻玉臉上沒有絲毫動容,接口道,「我來這里,可不是為了讓我或者我的男伴招一身嫉妒的目光,若果真是如此,那你們請的客人未免太小氣。」
方鶴鳴也不生氣,道︰「不錯,今晚到場的客人自然不會是心胸狹窄之人。」言外之意,石攻玉也是被請來的客人之一,小氣的稱呼自然也要算上他自己。
石攻玉不願再打嘴官司,便默然不說話,對著身邊的久微道︰「餓了嗎?那邊有糕點,要不要過去吃一點?」
久微剛進到會場,哪里見過這種觥籌交錯五光十色的場面,十分不自在,躲躲閃閃著射過來的包含各色意味的目光,他早就認出方鶴鳴,不過並不願與對方說話,听到石攻玉的問話,就點點頭,拉著對方要走。
久微這一舉動,到讓方鶴鳴多打量了幾眼,這一打量,就覺得頗為眼熟,仔細一想,微微一笑,聲音不大不小,很是溫柔,「久微?」
久微踩了尾巴的貓咪一樣,驚惶的抬起頭看向方鶴鳴。
方鶴鳴臉上的笑容慢慢加深,溫柔的眼神落在久微格外白淨漂亮的小臉上,說道︰「久微還記得我?真是榮幸!」
石攻玉感覺到掌中的小手緊緊的反握住自己的手指,潮濕的熱氣相扣在兩只手中。他低頭看少年,發現對方臉上並沒有一絲見到熟人的喜悅,反而難得帶了幾分焦躁。
石攻玉把久微往蘇哲身邊一推,道︰「帶久微去那邊吃點心。」久微睜大了眼楮,戀戀不舍得不願意放開他的手,石攻玉反手緊緊握了一下對方的小手,示意久微跟蘇哲走,掌中汗津津的小手才慢慢抽離。
方鶴鳴自始至終都沒有多話,直到蘇哲把久微拉到遠處,被人群掩埋,才慢慢收回自己的視線,把目光重新轉向眼前面無表情的這位。
石攻玉道︰「你認識久微?」
方鶴鳴端起酒杯與對方踫了個杯,才含笑說道︰「cheer!偶然見過。你呢?」
石攻玉冷聲道︰「也是偶然見過。」
方鶴鳴聞言,眼角微微相眯︰「明人不說暗話。你可不要告訴我你現在喜歡養成**這種事,誘拐未成年人,可是犯法的……」
石攻玉眼楮移向遠處的人群,仿佛逡巡著什麼,捏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將手中的殘酒隨手擱到侍者的托盤里,淡淡道︰「你想多了。」
方鶴鳴自石攻玉這里挖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心里雖然奇怪為什麼石攻玉會帶一個鄉村小子來這里,但還是不再多問,就要告辭了。
這時,一個人撞過來,將方鶴鳴手中的酒杯撞翻,摔在了地面上,杯中的酒水灑了一圈。周圍的一眾人皆發出不滿的叫聲和議論聲。
石攻玉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這個人一把緊緊的抱住,大吃一驚。
「路易!你太壞了!人家給你電話你也不接,來參加晚會也不告訴人家,想要急死人家嘛?!」一口一個人家,嬌嗲的「氣派」把一邊的方鶴鳴徹底震住了,要知道這位抱住撒嬌的主可是石攻玉石雕塑!原本想要提步走人,倒是不急著走了,這樣的好戲百年難得一見。
石攻玉還沒看清人臉,就被人乳燕投林的撲入了懷里,任是他個子高身板壯,也被撞了個趔趄,間接撞翻了侍者手里的托盤,嘩啦啦灑了一地,惹得周圍人再次驚叫起來。
石攻玉再淡定,也受不了如此待遇,一手把懷里嗲叫的人撕了出來,整理自己被對方弄亂的衣服,沉下了臉,冷聲道︰「你是誰?」
那個被扯出懷抱的人本就一臉不高興,眼下听到石攻玉吐出的話,更是睜大了眼,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樣,嚷嚷道︰「路易!你怎麼這樣?我是sunshine!崔燦啊!」
石攻玉一愣,崔燦?這個名字好熟悉。他這一遲疑被一旁看戲的方鶴鳴抓住,方鶴鳴是主人,自是要收拾殘局,來者是客,上前對一臉憤憤的崔燦道︰「這位先生,還是請到那邊談,這里恐怕不適合你與石先生敘舊……」說完招呼侍者引著崔燦到會場里專做客人休息的小包廂去,又吩咐侍者打掃清理地面,請其他客人到餐飲區去吃東西壓驚,不要影響情緒,真是處理的干淨漂亮,有條不紊。
石攻玉冷眼瞧著,看著這個叫崔燦的巴巴的望著他,並不離開,他不想再丟一次臉,只好跟著侍者往包廂去,那個崔燦馬上緊緊的跟上去。方鶴鳴一見,微微一笑,這個石攻玉,挑人的眼光不怎麼樣嘛!
剛一進包廂,崔燦就又想再使出一招投懷送抱,被石攻玉輕易躲過。
石攻玉道︰「崔燦?你怎麼在這里?」
崔燦高興地說︰「你就說你肯定沒忘記我!在d國那會兒,我們多好呀!誰知道你不聲不響的回華國了!」
石攻玉听到對方這樣說,十分詫異,臉上不動聲色,道︰「我們在d國就沒有關系了。」
崔燦的臉色一時間特別精彩,紅了白白了又青,半晌撂出幾個字,擲地有聲︰「石攻玉,我們還沒分手呢!你這是想甩掉我?!」
石攻玉道︰「分手?我們從來就沒在一起過,何談分手?」
「在d國,我一直跟著你,你的朋友我個個都認識!我們怎麼不是在一起了?我們就是在談戀愛!我這麼喜歡你,你這個濫心腸的負心人!你現在卻想撇清關系,太晚了吧?!」崔燦嘟嚕嚕說完了一堆,還是覺得不解氣,又添上一句,「在床上的時候你怎麼不說分手了?!」
石攻玉心頭越生氣,臉上半分也不讓人瞧得出,只是說話的語氣十分冰冷不客氣,對一邊臉上滿是傷心的崔燦道︰
「我的朋友你自是個個認識,電視報紙天天都有他們的消息,至于他們認不認得你就難說。床上說分手?你可別忘了,‘分手費’你拿到了5000萬,足夠浪費你五天時間陪我這個濫心腸的人了吧?你是成年人,錢貨兩訖這種事何必說出來讓大家都丟臉?」
崔燦被石攻玉的一番話說得滿臉通紅,到了還是不死心的加了一句︰「我是真心喜歡你!不是想做什麼錢貨兩訖的交易!我不是貨物!」
石攻玉嘴角微挑,扯出一個充滿諷刺的弧度,也不說話。
崔燦看到石攻玉這副冰冷不屑的表情,腦子一熱,一句話不經腦子月兌口而出︰「我把錢還給你!」剛說完,臉上就染上了幾分懊惱,馬上又睜大眼楮希冀的看著石攻玉。
石攻玉早就看到崔燦臉上的幾經變化,轉身步出包廂,留下一句讓崔燦從頭冰到尾的話︰
「你的辛苦費,留著花吧。如果你夠聰明,別再出現在我面前。」
石攻玉剛出了小包廂,一眼就瞅到站在門口的方鶴鳴,淡淡道︰「非禮勿听,听壁腳,非君子所為。」
方鶴鳴不以為意的一笑,調侃道︰「風流過後,沒處理干淨尾巴呀……」
石攻玉看著對方春風和煦的微笑,不搭話,丟下方鶴鳴,朝著熱鬧的會場里走去。
方鶴鳴被石攻玉無視已經很多次,早就習慣,盡管心中不豫,臉上照樣笑得漂亮,緊跟在對方身後跨入會場寒暄起來。
石攻玉早早的厭煩了這個慈善晚會,哪怕重頭戲還沒有上,就有了離開的心思。這種場合就是結識新的合作伙伴,了解競爭對手的絕佳社交機遇,奈何石攻玉向來不喜歡與人廢話,除非不得已,這樣磨人時間的場合統統都要交給手下人完成。本是抱著優哉游哉的心態而來,哪知道剛進場就惹了一身騷,石攻玉心中的不耐簡直要在身體上實體化了。
走到哪里,都有人不自覺的讓道。在擁擠的人群中,石攻玉倒是行得瀟灑容易。
石攻玉個子高,處處高人一等,又了解久微,在飲食區一抓一個準。
哪怕過了這麼一會兒,久微還是老老實實墩在點心區的沙發上,一只手托著粉白的小瓷盤,一只手捏著小叉子,一口一口的吃蛋糕,十分專心,他長得漂亮,打扮的也漂亮,像個小王子,吃起東西來像個小松鼠,可愛得緊。這麼會兒功夫,身邊圍了一圈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爭著搶著逗著他玩,引他說話。
久微牢牢記住了石攻玉說過的話,誰搭話都不理會,一心一意埋頭吃點心。周圍的人見他不說話,給他遞餐巾遞飲料,他猶豫一會兒倒是接了,心想石攻玉沒說不能拿別人給的東西,果汁好像很好喝。
石攻玉遠遠地看著,心里的火氣蹭蹭的往上漲,本來瞧見久微乖乖的吃點心,不說話,十分听話,他心里還有那麼幾分莫名的高興,但一轉眼,就瞧著這個小呆子把旁邊一個男子遞過來的飲料咕咚咕咚下了肚,末了還伸出小舌頭舌忝舌忝嘴巴!這可讓石攻玉心中都要氣炸了,沒見過這麼笨的,人家給他他就喝!也不怕下了藥!蘇哲也不看著點!
石攻玉眼楮四下一巡,蘇哲半個鬼影子都沒瞧見,不知道被哪個美女勾了去!當下心中的火氣憋都憋不住,奈何他生氣偏與旁人不一樣,臉上古井無波沒事兒人一樣,周身的冷氣趕得上零下四十度的極地風暴。
沒人願意惹火燒身,旁邊人紛紛躲著他,石攻玉很快就走到了久微沙發的不遠處。
久微也不是只知道埋頭吃點心,點心雖然好吃,但他一個人總是無聊孤單。蘇哲讓他乖乖的哪里也不許去,坐在這里吃點心,過會兒來接他,就跟著一個個子高高的女人走了。周圍圍了這麼一群陌生人,他心里是多了幾分惶恐害怕的,大眼楮水潤潤的眨巴著,希望快點見到石攻玉,仿佛呆在對方身邊,就安全了。
久微嘟著小嘴吧,小腦袋轉過來轉過去,突然,兩眼放出喜悅的光芒,把小盤子往旁邊一擱,高興地從沙發上蹦了下來,揮著兩只小手,大叫石攻玉的名字。
石攻玉本來就要過去卻被對方先發現了自己,不知怎麼的,看見對方使勁揮舞的小手,他心中的怒氣就像水蒸氣一樣揮發得快要干淨。然而,久微這樣喊著自己的名字,縱然他臉上不漏聲色,心中也微微覺得丟臉,加緊步伐,走過去。
久微高興地上前撲到石攻玉懷里,馬上又起身,抓住對方的手,緊緊地抓住,又委屈又開心的說道︰「你可來了!我在這里吃了好多點心,你都沒有來!」
石攻玉被對方這一撲一抓,本來不耐的心情居然好轉不少,低下頭道︰「沒有與不認識的人亂說話吧?」
久微揚起小下巴,仰著小腦袋,笑得得意︰「別人和我說話,我都沒有說!」
本來圍在久微身邊的男女老少看到這一幕,心里暗暗嘆息,原來是個有主的,可惜了!多漂亮多純真的孩子!
石攻玉也不提剛才看到久微接人飲料的事,滿意的頷首,道︰「還想吃嗎?」久微扯住石攻玉的手,微微遲疑的看著對方,眼角卻瞥著點心區。
石攻玉簡直要啞然失笑,不知道這個少年怎麼這麼粘自己,自己可是凶了對方好幾次!他照舊面癱著臉,嘴里卻說道︰「沒關系,我陪著你。」
久微驚喜的瞪大眼楮,烏溜溜的眸子里散發出快樂的光芒,忙不迭的點著小腦袋,好像害怕石攻玉反悔,拉著對方的手就又往點心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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