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嫻想看清那人的面貌,因為她始終不相信,那人口中的芊兒會是自己的好姐妹,使勁想睜開眼楮,努力再努力,眼楮終于睜開了一條縫,只看見一個緋衣男子和一個翠衣女子並坐在馬車的另一側,看不清楚他們的長相,也看不清他們此時的表情。
翠衣女子拉住男子的手︰「郝連哥哥,你不會騙我吧?」
那被人稱之為郝連哥哥的人淡淡一笑,骨骼分明的手撫模上女子的發絲,「好芊兒,哥哥騙誰也不會騙你,我是你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難道你連我也不信了嗎?」
女子掙扎了片刻,重重點下頭,「我信。」猶豫了半晌,又期期艾艾的道︰「可是郝連哥哥,娘娘對我真的很好,我們事成以後可不可以放了她,她也只是一個無辜的人罷了。」
男子眼里精光一閃而過,無辜嗎?那自己的家人何嘗不是無辜的呢?不過面上依舊不動聲色,「好,哥哥答應你,事成以後就放了她。」心里默默的加了一句︰如果她到時還活著。
女子得到男子的允諾,開心的笑了,「謝謝哥哥。」
男子痞痞一笑,「芊兒還寫什麼?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什麼好謝的。」
女子假裝慍色道︰「誰跟你是一家人了,不害臊。」
「哦」男子收斂的笑容,正色道︰「莫非芊兒的心另有所屬,不想嫁給我了?」
女子急忙解釋道︰「沒有,真的沒有,郝連哥哥,我的心里只有你,你一直知道的。」
「好。」男子聞言開心一笑,「走,我們出去吧,飯也送到了,反正她還沒有醒來,一會兒你再進來喂她。」
說完左嫻感覺一陣冷風吹進來,馬車里再也沒有了任何聲音。可是左嫻的心也隨之冷了下來,芊兒,這個世界上她第一眼見到的人,居然從一開始就是處心積慮的靠近自己的。虧自己還把她當做姊妹,與她姐妹相稱。眼楮睜不開,可是仍有一行眼淚順著緊閉的眼角滑落,晶瑩的淚水融進兩側的衣角,沒了蹤影。
左嫻一動不動的保持這個姿勢,一夜無眠。直到第二天早晨,芊兒拉開簾布,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左嫻睡在馬車內的軟塌上,鳳眸微閉,嘴角輕微勾起,兩行晶瑩的淚無聲滑落在的被子上。
陽光照不進來,看不清她的表情,不過即使如此,芊兒還是感覺到了那強烈的悲哀。
「妹妹,姐姐也是無可奈何,逼不得已啊!」芊兒丟掉手里的托盤,快步走進馬車里側抱起左嫻,顧自解釋道。
左嫻也不睜開眼楮,只是在芊兒的懷里默默流淚。過了好半晌,才緩緩開口︰「姐姐,我真的當你是我的親姐姐。」言語中的辛酸,不言而喻。
芊兒在听了這句話以後,再也抑制不住哭了起來︰「好妹妹,姐姐答應一定護你周全。」
左嫻嘴角微抽,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何談護我周全。不過心里這麼想,嘴上說的卻是另一番話︰「姐姐這麼說可就不對了。妹妹現在連身在何處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們究竟虜我來有何用。姐姐此刻說護我周全,妹妹怎麼可以無條件相信姐姐呢?」這話一針見血,問到了重要之處。芊兒也停止了哭泣,「妹妹不需要知道些什麼。」
芊兒眼里閃過一絲雄,輕輕拍打這左嫻,「好妹妹,你且相信一點,姐姐一定不會害你就是了。」
左嫻不再說話,因為她之前本是打算用親情戰術的,可是現在看來,行不通啊!「好,我信姐姐就是。」
閉了眼,左嫻不悲不喜的說道,反正來日方長嘛,多得是時間,只是現在不知道齊安知道自己不翼而飛之後,會怎麼樣?會不會以為自己是畏罪潛逃呢?還是會一如既往的相信自己呢?
皇宮內,乾清宮內,金黃色的床幔內不斷傳出陣陣咳嗽聲,殿內彌漫著一股濃郁的藥香。
殿外跪著以胡忠為首的一干重臣,「皇上,三思啊。」只見胡忠的額頭上不斷往外冒著汩汨直流的鮮血,只听見殿內一聲巨響,那可憐的藥碗被齊安用十成十的內力震飛,擊打在窗欞上,瞬間四分五裂︰「滾,都給朕滾。找不到朕的皇後你們就都不要回來了。」說完又是一陣重重的咳嗽聲。
「唉!」胡忠哀嘆一聲,「禍國殃民,妖女啊!」這大商都打到了家門口,這……搖搖頭,領著一干重臣退下了。
俗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當真正失去了自己心愛的東西,再是鐵打的人也會傷心吧!
此時的齊安躺在床上,沒有半分帝王模樣,兩眼渙散無光的睜大,下巴的四周布滿了青澀的胡扎,平時打理有素的萬千如墨發絲此刻毫無光澤,如一團雜草般散在枕邊,再看不到一點齊安平時絕美的妖冶,再無一點那獨一無二的氣場。如果不是偶爾從眼角流下的一絲眼淚,大概會以為這里躺著一個死人吧!「賢兒,我的賢兒,你究竟在哪兒?」
這都已經第遂了,沒有一點關于左嫻的消息,就連她身邊的那個小宮女也不在了。賢兒,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玄鈺也不見了,你是跟他走了嗎?
齊安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就睡著了,迷迷糊糊中他好像看見一輛馬車。上面躺著一個人兒,看不清她的容貌,只是依稀從服飾上可以看出,是一個女子,一個年輕的女子。
齊安如掉在海綿里一般,渾身上下軟弱無力,不能動彈。
「安,救我,救我!」忽然耳邊傳來女子的呼救聲,齊安听了半晌,突然睜大雙眼,這是賢兒的聲音啊!這個聲音陪伴了自己一年多,人生中最艱苦的一年,不論多久,自己都忘不了這個聲音。
勉勉強強站起來,朝那個聲音的來源跌跌撞撞的走去,可是好像永遠也到不了,眼前一直是一片白茫茫的霧層,撥不開,也看不透。賢兒也隨著自己的靠近越來越遠,齊安的腳步越走越快,可仍然見不到之前的人兒。
只听見呼救聲不斷從遠處傳來︰「安,救我,救我,我在你的西面。」
正要伸出手去,砰的一聲,齊安腳下如踩空了一般,身子急速向下墜落。
「啊!」再睜開眼時,齊安依舊是在自己的乾請宮內,回想起剛才的夢,齊安不顧一切的沖到殿外。隨手抓來一個侍衛,「快,派人去大夜國尋找皇後娘娘。」說完一把將侍衛丟在地上,留下一句︰「找不到你們就都不要回來了。」
那侍衛早就被嚇破了膽,他們這位溫和的皇帝何時這樣發怒過,木衲的點點頭,也不管齊安是否看得見,飛一般的跑去安排了。齊安看著他的背影,轉身進內殿,一下子跌坐在床上。擊打了兩下手掌,不一會兒,一個青衣人出現,「留下八支,其余七支全部出去給鄭找回賢兒。」
來人睜大眼楮,不敢置信的看著齊安,大大的眸子里寫滿了不解。
「怎麼?沒有听見朕說的話嗎?」看著齊安眼里的堅定,青衣人忍住月兌口而出的話,抱拳答道︰「屬下遵命。」
臨走,再回頭看著仍然呆坐在那里的齊安,幾不可見的搖搖頭,我們那英明神武的帝王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個被情所困的人了呢?
而齊安卻是一點都不管別人怎麼想的,他不要什麼皇位,也不要什麼一統天下,他要的只是賢兒,也只有賢兒。
不知怎得,他總覺得今天的那個夢很真實,或者可以說那根本就不是一個夢。或是自己和賢兒心有靈犀,是賢兒潛意識里要告訴自己她的下落,好讓自己去解救她。想到這里,齊安激動的站起來,是啊!賢兒一定往西面去了。
可是為什麼要去西面呢?西面就是大夜國,那個以海上營生的國家。齊安的眼眸漸漸亮起來,難道賢兒的失蹤跟大夜國的人有關嗎?夢里賢兒的求救聲至今還回響在耳邊,賢兒肯定不是自己自願離開的,想到這,齊安的眼如同天上的皓月,亮的不敢直射他的眼。賢兒不是自己想走的,她沒有想要離開自己,她沒有跟玄鈺走。
哈哈,齊安不禁笑出了聲,既然不是賢兒自己想要走的,那麼誰都不能帶走她。任何人,也不可以。
第二日,齊安便不顧自己的身子堅持上朝了。已經有太多天沒有管理朝事了,朝廷里早就已經亂成了一團。之前沒有心思管,可現在不一樣了,之前賢兒的不翼而飛讓他心緒不寧,自我墮落。可現在知道了賢兒的下落,自己不會再消極了。雖然還沒有找到賢兒,不過自己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那天的夢不是夢,那是賢兒想要回來。
想著他們兩人之間可以心靈互通,這個認知讓齊安不禁笑了起來,可是他完全忘記了自己現在身在何處。
「皇上?」胡忠看著齊安莫名其妙的笑容,現在在商議國家大事,看齊安的反應根本完全沒有听進去,不禁出聲提醒道。
「啊?」齊安愣愣的應了一聲,「什麼?」
胡忠很無語的看著他們的這個帝王,有一點懷疑當初的他們是不是跟錯人了。當初他們一干重臣可是受了黎老宰相的鼓動,思考了許久,冒著被誅九族的風險來跟齊安一起打天下的。雖說後來證明他們押對了寶,可看著眼前的齊安,胡忠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究竟正不正確。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齊安固然有才能,可看看現在的他,被一個女子左右著他的情緒,絆住了他的腳步。就連快要亡國了他都還是這樣,如果自己求的只是平平安安,那自己也不會答應黎老宰相了。
而且後來自己的女兒還因為這個女子進了冷宮,還記得自己當初听到這個消息時,身在邊關,恨不得用飛的回到女兒身邊呢。悲怒交加之下,還得強撐著身子,不眠不休趕了幾天幾夜的路,卻在進宮時听說他的女兒是自願的。
現在的他只希望有一天能夠將女兒從宮中接出來,就算是呆在家里,讓他養一輩子,他也無所謂。只希望能夠見到女兒就好,沒什麼太大的要求。
「皇上,臣愚鈍,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理大商的入侵?」
「什麼?」齊安腦門上出現三條黑線,自己剛剛都去想賢兒去了,根本就沒有听到下面的人在說什麼。
「皇上,臣愚鈍,不知皇上要如何處理大商的入侵?」胡忠面無表情的重復了一邊剛才的話。
齊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哦,是這件事啊。」
「對,不知皇上有何想法。」胡忠再次詢問齊安的意見。現在對于這件事,朝里的人一半主戰,一半主和,現在他倒是想要知道齊安是站在哪一邊的。
齊安當下也嚴肅起來,畢竟這是國家大事,非同小可。「胡老將軍意下如何呢?」齊安思來想去,既然這麼多天了都還沒有得出一個結果,那麼肯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于是輕輕一拋,又將這個橄欖球丟給了胡忠。
胡忠沒有想到齊安會將自己的問題來反問自己,正想托辭說自己不知道,齊安接下來的一句話就徹底將他打入地底。
「胡老將軍一向有勇有謀,此次肯定也不意外,想必胡老將軍早就有了迎敵的好辦法了吧!」那胡忠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硬著頭皮答道︰「臣,臣認為大商不過是一個游牧國家,我大齊地大物博,人才輩出,自是不能被爾等小國嚇破了膽。」
「哦,那胡老將軍的意思是迎戰了?」齊安掃了一眼堂下的人,淡淡的說道。
「是。」胡忠沒有辦法,只好順著接到。
「好,傳朕口諭︰大商爾等小國,竟不將我大齊放在眼里,實屬欺人太甚。著令胡忠胡老將軍為主帥,帶領五萬精兵,幾日迎戰。」
「臣,遵旨。」胡忠跪在地上,雙目炯炯有神的回道。哼!一個以農牧為生的國家,也妄圖想與大齊一較高低?不自量力!
此消息一傳出,舉國上下一片震驚,這才剛剛安定下來,怎麼又開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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