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第六十二章孽緣生千結(三)
不知何時,丙顏率一隊禁衛已經沖進二樓的閣廳,成扇字包圍狀,做著待命出擊的準備,只等嬴祖宗一聲令下,就會將刺客血斬刀下,狠剁成肉醬.
「讓兵退下,不然我殺了她對方用右手小臂勒著我的脖子,左手持匕首指著嬴祖宗,逼他們後退。
話音剛落,脖子便被狠狠地勒了一下,我頓覺呼吸變得不順暢起來。
為了呼吸,我本能的將頭轉向他的右肘內側,再睜開眼時,世界開始變得清晰了,剛剛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終于熬過去了,估計是徹底被嚇清醒了。
刺客的話音已落很久,我也沒看出嬴祖宗有讓禁衛退下的意思。
我急了,刺客更急,把指著對面的匕首猛的抽回來,狠狠地架到我脖子上,還沒感覺到匕首的冰涼,一道熱乎乎的液體已經順著脖子淌下來了。
就在我認為那個狠心的家伙想讓我葬命于此時,他那雙幽深的睿目里突然迸出爆燃的怒火,狠咬著牙根,彈臂一揮,余光里的禁衛們應勢退下樓去。
刺客見狀移開我脖子上的匕首,重新用它指向嬴祖宗,雖然脖子上的血還在流,我至少敢松一口氣了,心中小小地暗贊著︰算你有良心。
可是,當我感激的目光送過去時,他漆黑如夜空的雙瞳里,已經斂去了爆燃的怒火,清明而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那里面除了想痛宰對方的狠戾,我甚至還感覺到他對我深深的責備和對自己的挖苦。
我怔盯著他的眼楮,心血突然涼滯,木然領悟到他在怪我成了刺客要挾他的工具。
心髒被無數根細利無形的鋼絲緊勒著,悲怒交加地責罵著自己︰蠢貨,明知道他不會死,干嘛要叫他跑,就應該讓他被刺客捅兩刀,就算大家一起身陷絕境,我至少不用受他這窩囊氣。
天生的威不可觸,嚴不可釁,不願意接受任威脅,這才是秦始皇,如果今天這個刺客真因為我而逃掉,我要拿什麼來償還他這份違心的救贖?
背負著即將放走刺殺秦王刺客的不安,一種無形的壓力傾刻間挾得我心灰意冷,我眼里瞬間盛滿了獨自承擔起那份絕望的悲淒,心中帶著一絲受傷,自問……這個人情我還不起。
看到我抖得愈發厲害的手,嬴祖宗似乎察覺到我要冒險的意圖,四目絞纏的一瞬間,我看到他眼底劃過無數縷懊惱,似要叫停我的即將進行時……
來不及了,一聲暴喝「住手」雷傳入耳時,我抬起的左腳根已經狠狠地跺在身後刺客的腳背上,就算這一搏誤送了自己的小命,我也不要用下輩子來還你秦始皇的人情。
他在懊惱什麼?懊惱責備我嗎?懊惱我沒有領他的情嗎?無所謂了,直到今天,我不得不承認瑾瑜的話,原來我這小性子真的很烈,烈得魯莽,烈得還很傻冒。
對不起了,哥,因為你說我傻冒,我曾經刪過你本本里的演講稿,曾經往你的番茄炒蛋里放過紅辣椒,曾經在你傳給秘書的資料里偷偷貼了成人圖片,還曾經把你那三輛寶貝中最愛的蘭博,停在萬象城的地下車庫里,害你險些報警,最後卻只能忍氣吞聲地指著我的鼻子說不出話來……
哦,那次好像不是因為你說我性子如何如何,而是因為你用新買來的蘭博載你的女友去看電影,卻沒帶我去吃酸辣粉,所以我才把它丟去萬象城的吧?
好啦,無論如何,妹妹錯了,如果道歉有用的話,就請你保佑妹妹能逃過此劫吧。
……
太極有論,以力借力。
憑借身後的刺客根本就沒想到會被我一縴弱女子反擊的空檔,我將雙手探進他因為腳痛而松懈的手臂與脖子之間,抓著他的右手小臂向下猛拉,繼而如同順勢的陀螺,在他的懷里向右一個轉身,與他對視、迎面而立。
其實,如果這個刺客此刻不是傻乎乎地拿匕首指著嬴祖宗他們,不是低估了一個女人的力量,從而讓我看出太多可以生還的破綻,我想我連大氣都不敢喘,哪里還敢叫囂著不領嬴祖宗的情?
前人說過,知識就是力量,在兩千多年後,大部分女孩子都懂得的基本自衛搏擊術面前,這個時代的男人們還是挺可憐的。
比如說,我面前這位仁兄,就算他武功再高,恐怕也很難想象我接下來的招數師出何處,因為這一系列動作在這個時代的女人身上,是找不到先例嘀。
當對方看到一張無邪的笑臉轉向他時,本就大感意外的刺客仁兄愣了,機會也就這樣來了。
論速度,我的動作已經足夠快了;論力道,我也是卯足了力氣;唯獨論起這狠心……哎,下不去手。
當我將右手的中、食二指直直的插向他的眼球時,我還是留了點余地,只做到讓他眼冒金星就收了手,可是他卻沒領我的情。
當他掉了左手的匕首去捂眼楮時,還想用右手來劈我,真是好心不得好報。
那好吧,再送你一記,讓你永生難忘是如何徹頭徹尾地敗在一個弱女子手里的。
躲開他那致命的一掌,我送足了吃女乃的力氣,抬起右腿,狠狠的一記定根飛腳,準準地踢中了他的命根子。
體操運動員出身,腳力是最基本的體能訓練,所以,他捂著不知道還能不能傳宗接代的寶貝,徹底跪拜了……
作戰成功,蒙恬和蒙毅啞著嘴,在刺客跪地的同時竄了過來,這是六個刺客中唯一的活口,要不是他身上有傷,只怕我也沒那麼容易得手。
而那蒙氏兄弟倆手下押著刺客,目光卻徘徊在一個身材偉岸、一個縴弱嬌柔的一男一女之間,白著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嬴祖宗,那眼里為嬴祖宗擔憂不已的神色不言而喻。
我虎口月兌險,再加上劇烈動運加重了暈眩感,已經管不了他們什麼表情了,只听「咚」的一聲,我一坐到了樓板上。
等我強撐著扭回頭去看身後的情況時,項平同樣白著蛔蟲臉,瞠目結舌地汗在嬴祖宗身側,雙手不自然地交叉在什麼都沒有的位置前,一幅自憐、自感、自慶幸的尷尬表情很是讓人悲憫。
而嬴祖宗眼里那一堆懊惱,早已飛散得無蹤可覓,唯見他揚了又揚的唇角,在一番控制失敗後,終是忍不住看著我大笑出聲。
那笑聲不加掩飾、暢快淋灕,灑月兌得讓在場之人無不受之所染,我從來沒見過他笑得如此開懷,本來還冤惱的心氣竟被他給笑散了。
再看趙高,真不知道他是真暈,還是裝暈,听到嬴祖宗大笑,他的眼楮也睜開了,我不得不承認他醒得真是恰到好處。
在頭痛和暈旋的感覺將我托進黑暗之前,我搖搖擺擺地尋著嚶嚶地哭泣聲,蹭到小「面具臉」身前,看到她抱著不知是死是活的「流行歌手」,早已經哭花的妝容上,睜著和記憶里幾乎一模一樣的水杏眼,我充滿希望地用自己的袖子、裙擺,拼命的擦拭著她臉上的雪色胭脂,直到被我蹭得有些發紅的小臉露出她十四、五歲的真實容顏,我哽咽住了。
瞳孔里映著她少了幾分靈動和秀氣,卻多了幾分純淨和單純的小臉,我激動得泛起淚花一朵朵,無聲的喚著她︰明兒……
就在豆大的淚珠蓄滿眼框即將掉下來之前,我先「睡著了」,可就算我「睡著了」,依舊緊緊地抓著她的手,任誰也掰不開。
明兒,能看到你還活著,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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