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種武器,第二卷魂槍卅二章風想玉珂
第卅二章因風想玉珂
夜色更濃。愛琊殘璩
但聞為首一人道︰「在下曾不雋。」他已微笑著向杜不悔走過來,接著道︰「為了想一試杜壇主的妙手,所以才出此下策!」
頓了頓,他才笑著接下去道︰「至于尊友榮先生那筆債嘛,只不過是區區之數,就算一筆勾銷了,也是無妨的。」
杜不悔已沉下臉,突然反問道︰「你究竟要怎麼樣?」
曾不雋道︰「其實,我不想怎麼樣,也不能怎麼樣!」
頓了頓,他才接著道︰「有個人特地要在下來,請杜壇主去見他一面。」
杜不悔冷冷道︰「可惜我不想見人,我這個人一向都害羞得很。」
曾不雋笑道︰「但無論誰見到馬幫幫主葉振軒,都絕不會害羞的,他從來不會勉強別人去做為難的事,也從不說令人難堪的話。」
杜不悔已準備走了,突又回過頭︰「馬幫幫主?你說的是馬幫幫主葉振軒?」
曾不雋微笑著道︰「世上難道還有第二個葉振軒不成?」
杜不悔臉上已露出種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是驚奇?是興奮呢,還是恐懼?
微一錯愕,他才問道︰「葉振軒想見我?」
曾不雋道︰「很想。」
杜不悔道︰「但馬幫幫主葉振軒一向如天外神龍,從來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行蹤,我怎麼找得到他?」
曾不雋道︰「你用不著去找他,七月十四,他會在蘇州的沁香樓等你。」
杜不悔連考慮也不再考慮,立刻便道︰「好,我去!」
這句話一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退了出去。
跟在他身後的那兩條長影,轉眼也隨著他消失在了暗黑的長夜之中。
他們來得快,去得也一點都不慢!
杜不悔狠狠地瞪了榮鷹鉤一眼,也慢慢地走了出去。
長夜已明!
原本靜寂的長街,又陷入了一片鬧熱之中。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
早起的生意人和小販們,買賣也做得不算差。
新出籠的包子,合著豆漿的騰騰熱氣,在清晨的微風間,不時帶來幾縷沁人心脾的馨香。
莊儼伸出手,從籮筐里抓起了一把花生。
別人一把最多只能抓起三四十顆花生,他一把卻抓起了七八十顆。
他的右手,比別人至少大了三倍有余。
花生攤子上寫明了︰「五香花生,兩文錢一小把。」
他拋下了五十文錢,雖然只抓了二十把花生,一籮筐花生卻幾乎全被他抓得干干淨淨。
賣花生的小伙子幾乎已經快哭出來了。
莊儼大笑,大笑著將花生全都丟到地上,便揚長而去。
他從來也不喜歡吃花生,可是他喜歡看別人被他捉弄得要哭的樣子。
他好像隨時隨地都能想出些花樣來,讓別人過不了太平日子。
所以,很多人都認為,他的名字雖叫莊儼,做的事情,卻一點都不莊嚴。
他的人,長得當然也不夠莊嚴。
山上的觀心寺里,有只千斤銅鼎,據說真的有千斤,尋常十來條大漢,也休想能搬得動它。
有一天大家早上起來時,忽然在街心發現了這只銅鼎,當然不會是銅鼎自己走來的。
這世上假如還有一個人能將這只銅鼎從山上搬到這里來,這個人一定就是莊儼。
于是乎,大家就只有跑去找莊儼問個究竟。
有這麼大的一只銅鼎擺在街心,未來往往的車馬,都要被堵死,所有的生意都要受到影響。
大家求莊儼再將它搬回去。
莊儼愛理不理,也不搭訕。
在等到每個人都急得快要哭出來了,莊儼才大笑著走出去,用他那只特別大的手托住銅鼎,吐氣開聲,喝了聲︰「起!」
這只千斤銅鼎,竟真的被他一只手就托了起來。
就在這時,人叢中忽然有人道︰「莊儼,馬幫幫主葉振軒在找你。《》」
莊儼立刻拋下銅鼎就走,就算不小心真的砸死人,他也不管了。
走了十幾步,才回過頭來問︰「葉幫主的人呢?」
「七月十四,他在蘇州的沁香樓等你。」
七月十四,月將圓。
蘇州沁香樓還是和平常一樣,還不到吃晚飯的時候,就已座無虛席,賓朋滿園了。
只不過今天卻有件怪事,今天樓上樓下幾十張桌子邊的客人,竟全都是從外地來的陌主人。
平時常未的老主顧,竟都被擋在門外。
就連沁香樓最大的主顧,蘇州城里的豪客江大老板,今天居然都找不到位子坐下了。
江大老板已漲紅了臉,準備發脾氣了。
老板發火,非同小可。
江大老板一發脾氣,可不是說著玩兒的。
沁香樓的老掌櫃立刻趕過來,打躬作揖,賠了一萬個不是,先答應立刻送一桌最好的酒菜和五十只剛上市的大閘蟹到江大老板府上。又附在江大老板耳畔,悄悄地說了幾句話。
江大老板皺了皺眉,一句話都不說,帶著他的客人們扭頭就走。
走得還一點都不慢!
老掌櫃剛松了口氣,蘇州鎮寧鏢局的總鏢頭「力拔山兮」王大胡子帶著他的一群鏢師,穿著鮮衣,怒馬狂奔而來。
王大胡子這個人,當然就沒有江大老板那麼講理了。
「沒有位子也得趕緊給我找出位子來。」
他揮手推開了好意的老掌櫃,正準備上樓。
樓梯口忽然出現了兩個人,擋住了他的路。
三個青衣白衫,眉清目秀的年輕人。
條命都沒有戴帽子,漆黑的頭發分別用一根淡紫色的緞帶束住。
居然有人敢「力拔山兮」擋王大胡子的路?
他們,是不是真的活得不耐煩了?
鎮寧鏢局里的第一號鏢師,「催魂掌」荊平霾第一個沖了出去,厲聲道︰「你們想找死呢,還是真的想死?」
為首那青衣少年微笑著道︰「我們不想死,也不打算找死。」
荊平霾道︰「不想死就閃開,讓大爺們上去。」
第二個青衣少年微笑道︰「大爺們不能上去。」
荊平霾喝道︰「你知道大爺們是誰麼?」
「不知道。」另外那個青衣少年還在微笑道,「我只知道今天無論是大爺、中爺,還是小爺,最好都不要上去,也不要上去的為好。」
荊平霾怒道︰「大爺就偏要上去,又怎麼樣,你又能把我們怎麼樣?」他地說著,竟真的大馬金刀地閃身就往里走。
為首那青衣少年淡淡道︰「大爺只要走上這樓梯一步,活大爺,恐怕就立刻要變成死大爺了。」
荊平霾怒喝,沖上去,鐵掌已拍出。
他的手五指扁平,指尖發禿,鐵沙掌的功夫顯然已練得不錯,出手也極快。
這一掌劈出,掌風強勁,銳如刀風。
為首那青衣少年微笑著看著他,突然出手,去刁他的腕脈。
荊平霾這一招正是虛招,他自十七歲出道,從趟子手做到鏢師,身經百戰,變招極快,手腕一沉,一式「反客為主」,反切為首那青衣少年的下月復。
但為首那青衣少年的招式卻變得更快,他的手剛切出,為首那青衣少年的兩根手指,已到了他咽喉之上。
「單刀直入」。
只听「噗」的一聲輕響,這兩根手指竟已像利劍般插入了荊平霾的咽喉。
荊平霾的眼珠子突然凸出,全身的肌肉一陣抽搐,立刻就完全失去控制,眼淚、鼻涕、口水、大小便一起流出,連一聲慘呼都沒有,人已倒下。
為首那青衣少年慢慢地取出塊雪白的手帕,慢慢地擦淨了手背上的血,連看都不再看荊平霾一眼。
每個人都怔住了,都像是覺得要嘔吐。
他們殺過人,也看過被殺。
但是,他們現在還是覺得胃部收縮,有的已幾乎忍不住要吐出來。
為首那青衣少年慢慢地疊起手帕,淡淡道︰「難道各位現在還不打算離開麼?」
他的出手雖可怕,但現在若是就這麼走了,鎮寧鏢局以後還能在江湖中混麼?
他「力拔山兮」王大胡子的臉面,又該往哪里擱?
鏢師中又有兩個人準備沖過去。
他們吃的這碗飯,本就是隨時都得準備拼命的。
但王大胡子卻突然伸出手,攔住了他們。
他已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
今天來的這些陌生客人們,雖然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但卻有一點相同之處。
每個人都沒有戴帽子,每個人的頭發上都系著條淡紫色的緞帶。
這邊已有人血濺樓梯,那邊的客人卻連看都沒有回頭看一眼。
王大胡子勉強壓下了一口氣,沉聲問︰「朋友們高姓大名,不知又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為首那青衣少年笑了笑道︰「這些事你全都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夠了。」
王大胡子道︰「一件事情?什麼事情?」
第二個青衣少年淡淡道︰「今天就算是七大劍派的掌門,五大幫主,全都到了這里,也只有在門外站著,若是敢走上這樓梯一步,也得血濺當場、必死無疑!」
王大胡子的臉色立即就變了,微一錯愕後,他才忍不住好奇的問道︰「這又是為什麼呢?」
另外那個青衣少年道︰「因為有人在樓上請客,除了他請的幾位貴客外,他不想看見別的人。」
頓了頓,他才強調︰「注意,我說的是任何人!」
王大胡子忍不住問︰「是什麼人在樓上?」
為首那青衣少年道︰「這句話你也不該問的,你應該想得到。」
王大胡子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嘎聲道︰「難道是他?」
三個青衣少年點頭道︰「就是他。」
王大胡子跺了跺腳,回頭就走,鏢師們也只好抬起荊平霾的尸身,跟著他走了出去。
風,輕輕低拂。
低得就像王大胡子垂下的眼瞼一樣。
走出門後,才有人忍不住悄悄問︰「他究竟是什麼人?」
王大胡子沒有直接回答這句話,卻長長嘆了口氣道︰「夢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走了幾步,他才接下去道︰「如果我猜得不錯,他並不單指一個他,而是兩個人。」
又走了幾步,他才回首望著「沁香樓」的鎏金招牌喃喃著道︰「他們,當然就是‘斷魂槍’李貪歡和羅菁菁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