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在的,如果說馬上就要走,心里會有許多的牽掛。在渦北公社雙橋大隊埋著一位新四軍女烈士也叫金根姬,那是俺的親姐妹,俺們俺雖說沒有見過面,可想去看看她,給她燒上幾張紙……那是一種緣分,你們可能不太理解的。」
金根姬又一次停下來喘了口氣,接著她突然看了看劉宏,急忙地說道︰
「其實……俺還想到懷遠郭剛集去看一看查士榮大哥。無論他是死是活,俺都要去看一眼。即使他不在了,郭剛集也有許多的好人……這世上還是好人多。」
「是這樣的。如果你離開這里,這里的人也能理解你,也會想念你的。」劉宏說道。
「唉……很難分難離的,還是咱們沙坡莊上的老少爺們……幾十年了,關心俺,照顧俺,俺心里有數……哪能說走就走呢,俺會一家一家的登門拜謝的。」
金根姬這些話說得那樣動人,劉宏當時的感情簡直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可是在她的一生中命運卻時時不停的捉弄她,在玩弄著另外一出把戲。當然,他向她再三保證,不把事情辦妥決不會公開她回韓國的秘密,願意為了她早日地起程盡最大的努力。
「勞模媽媽,我知道你一直有一個心願,就是想回到家鄉去看看,對吧!」
其實,劉宏這樣說是名知顧問,他害怕老人陷入思念的悲傷之中。
「乖孩子喲!俺的心願太多了。唉……老了,再好的心願又能怎樣呢。」她似乎開始垂頭喪氣了。
「只要你說出來,我願盡全力幫助你的。」
「有一些事情你是幫不了,那些事情還是讓俺親自去做的。」老人面帶笑容地說著。
隨後看了一眼劉宏以。她對他只看一眼,是表達出讓對方放心的態度。
「這可不一定。」劉宏說
「俺離開家的時候,就已經暗暗許下心願,到全州府打工掙錢後,一定給我的妹妹蓮姬買一塊好看布料……五十多年了,這種心願還沒有實現,在韓國俺若見到俺的妹妹,那真是無可說了。」
「這可以辦的到,買布料的到處都有,我在城里就能給你買到一塊恆源祥的面料,那是中國名牌。」劉宏說。
「那樣不可以的,是俺許下的心願,俺要親自去完成,俺要到家鄉韓國去買的,到過去的全州府,就是到今天的全州市去買,這樣才會有意義。」
劉宏笑了,說道︰
「看來這一點事情,我是幫不了你了。」
「乖孩子,你幫俺的忙夠大的了。」
金根姬說完,仍然沉默著,過了一會兒,她轉身走進屋去。她是在門口站了一下才進去的,在那一瞬間劉宏猜不出來她會做什麼事情。
……她從屋里了來的時候,努力地用手帕手揩一把臉,仿佛她要把臉上的什麼東西擦掉。向劉宏走過來,小心翼翼地把一個小書包拎過來。就在這一瞬間,他看到她的面龐看來有些瘦削。
她的眼楮打他身上掃過,但她把手輕輕地放在他的左臂上。然後、打開小書包說道︰
「你放心,俺是不會犯精神病了。你看,俺帶了五本《毛擇東選集》,這幾本書你記不記的?……這是你上大學之前送給俺的……俺一直學習他呢。如果有一天俺真的回老家了,我就把這些書籍帶到韓國去。唉……也許,現在的年青人會說只有精神病人才會讀這種書。是的,在俺看來正常人不讀這種書才會變成精神病人……」
當金根姬走到眼前時,他想把那五本書接過來,可金根姬並沒有把書交給他的意思。
「乖孩子,你坐下來!」
「好!」
書放在了石台上。劉宏這才把書拿到手中,一本一本的翻著看,上面還有自己的點點劃劃,大有一種溫故知新的感覺。
「是的,我也是經常的讀**的書。不過在辦公室里不學,我是怕有人笑話我。」劉宏的講話開始顫抖著。
「俺去了韓國,家鄉話俺們不會說了。讀讀**的書會有好處的。講實話,這些書有的地方俺是看不懂,但有的俺也能看得懂。這些書寫的真好!有一些深刻的道理,暫時看不懂,需要理論聯系實際,活學活用,才能慢慢地領會……**的書,就是能讓人心明眼亮,明辨是非,能給人無窮無盡的力量。……乖孩子,俺回到家鄉,不會寂寞的,你就別替我擔心。」
金根姬能看得出來,劉宏臉是憂慮表情雖然純屬多余,卻也很感人。
「這些書你一直還留著,沒有仍掉嗎?」說道這突然感到用詞不當,急忙補充說,「你老人家不愧為老革命,對供產黨對**仍是忠心耿耿。毛擇東是偉人是開國領袖,現在社會上有很多人想把他搞倒,但就是搞不倒搞不臭……越損壞他的形象,他越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劉宏說道這時,見金根姬兩手緊緊地扣著那些書,渾身顫抖。
「乖孩子你說的對呀!咱們千萬不要忽視《毛選》中也有生活之道,忽視他就等于忽視自己的靈魂。俺這一輩子也听過許多許多的歪理邪說和奇談怪論,但一直不懷疑毛擇東思想……因為他是人民的大救星,沒有他老人家,也就沒有俺的現在了。現在的人吶,提出什麼毛派,俺可以告訴他們,俺就是毛派,咋滴了,犯什麼法?」接著她又說道。「學習也不能死學,不學習**著作的人,很難懂得什麼是毛擇東思想。」
劉宏曾記得1993年在的山東省大湖林場工作時,吃驚地發現場長的妻子,領著一批職工練習什麼「**功」,當時就感覺是中國快完了;而今天他回到的農村,沒有想到七十多歲的勞模媽媽,仍堅持讀《毛擇東選集》,這種精神讓人心悅誠報,敬佩之至。
「我搞過宣傳工作,有人說讀**的書,枯涸無味沒有實際意義,這種說法是錯誤的,有的也是別有用心;你能用毛擇東思想武裝頭腦,說明勞模媽媽還是有較高的政治覺悟,是符合憲法的,應當大力提倡。」
「俺的覺悟再高,也高不過你劉大作家喲!現在看人都不是看有沒有覺悟,而是看人手里有沒有錢,對吧?」老人家笑了,笑的是那樣的開心,接著她看了看他,很自信地說,「不過我的生活閱歷要比你豐富些,這一點你應當承認。」
「是的,必須承認。」
「俺覺得學《毛選》也不能把這一理論當成教條,時間一長了,思想也會僵化的。不過,也沒有人強迫俺學習,俺是自願的。毛擇東思想就是活的靈魂,但是有人說毛的哲學是斗爭的哲學,俺覺得一個無產階級的政黨在任何時候,如果沒有對立面,沒有反而教材,那麼這個黨才是最可怕的。你說是不是呀?」
「那是,這話我信,」他沉默一下,接著說道。「你經歷過幾任國家領導人,你一定有自己獨到的看法。」
其實從心理學的角度上講,這種提問就是引導,而這樣引導的目的就是讓她轉移注意力,從而可以控制她的意識,讓她從魂牽夢縈中醒悟,冷靜對待這次回國的機會——他一直在不斷的引導著,不斷的交流著。最終自己還獲得到意外的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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