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
施梧與在家里的這段時間好好的修養了一下,過了很多天吃了又睡,睡了又吃的日子。而且也許是因為姥爺勸說的「功勞」。這段時間以來,段建國對施梧與倒是客氣了不少。每次見面時就算是心情不好,也會給他一個抽搐的笑臉,雖然他完全不想要。而最重要的是段建國終于沒有做出類似于前幾天的「夜訪」事件。
但這段時間他也不是白白養傷的。細心的觀察施梧與更加清楚的知道他根本就沒有被那父子倆放在心里。
看一個人對自己是怎麼樣的態度其實很簡單。如果一個人只是說如何如何的喜歡自己,愛護自己,那其實就很假了。在現實生活中通常那些長輩對晚輩的愛護是不會說出來的,又或者是很少說出來的。他們更多的是把它體現在日常的小事上。
不管施梧與承不承認。盡管他看起來有一種淡淡的高傲和難以靠近只感,其實這只是他自卑的表現。雖然他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懦弱和自閉,但是帶著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器官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敢跟任何的人有任何的親密接觸的他,每每都是只能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羨慕著那些呼朋帶伴,毫無芥蒂的跟人相處的人。
小小的他因為身體的原因沒有朋友,于是他也只能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課本上,所以自己就算是比別人小,可是還是有那麼好的成績。一個能考上南京大學的成績,這在他生活的這個小鎮是第一例。
平日看著舅舅,不其實正確來說應該死姥爺的裝模作樣,施梧與有隱隱的不安和煩躁。據他了解,自己姥爺可不是一個好糊弄的角色,反而是一個非常能忍,忍辱負重達到自己目的的人。要不然身為半個地主的他也不會在十年j□j後還很好的存活著。
想到這里,施梧與苦笑。
十年j□j?對于這個不同于國人的厭惡之前,長大後的施梧與其實對這個事件是抱有感激之情的。施梧與從小就覺得自己家的姥爺不喜歡自己,盡管他沒有明確的表現出來,盡管他比別人家「刻薄」對待外孫的姥爺要好很多,但施梧與始終都覺得自己的姥爺是不喜歡自己的。
以前他一直認為是自己不夠優秀的緣故,其實到現在他才明白,不是他不夠優秀,而是他只是一個外孫而已。本質就重男輕女的姥爺怎麼會對自己女兒生的孩子上心,而且特別是當這個孩子還是那麼特別的時候,有或者說是「殘缺」的時候。
這段時間以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施梧與總是會控制不住的想︰如果自己不是出生在1974年這個時間,自己是不是就不能安然活到長大呢?
1966年5月到1976年10月是中國政治最黑暗的時期。十年的j□j不知批斗了多少人,又死了多少人。破除封建,反對迷信是這期間最基本的信條。在這段時間沒有人敢去相信迷信和搞封建活動。如果這樣做的話,就是一個被批斗的節奏了。
作為一個半個地主的「富農」,段老爺子不知用什麼方法逃過了批斗,但是還是免不了把女兒嫁給一代貧農。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的喘口氣。
但這口氣沒有喘上多久的時間,當1974年他被告知女兒生下一個不男不女的怪物時,段老爺子震驚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封鎖消息。
社會反對封建迷信,所以雙性人不是怪物,是一個科學的存在,他只是因為某些科學的原因而導致的。所以他不能驚慌,不能聲張出去,如果表現出那麼一點的驚慌也許就會讓人說封建迷信了。所以他不想讓人知道這件事,不想給人留下一個把柄。于是除了自己的自己的兒女和老伴,沒有其他的人知道自己女兒上的孩子是一個雙性人的這個真相。而且段老爺子無論怎麼厭惡也好,在那個特殊的時期他根本就不能表現出來,反而要表現出一種慈愛之情。
畢竟偉大的領袖j□j不是說了嗎︰「要相信科學,反對封建迷信,于是本來就應該改被當成是怪物的人,安然的在他姥姥的護航和姥爺的「護航」下安然的度過了16個春夏秋冬。
施梧與的腦袋轉了一圈又一圈,他想的真相個事實的真相基本是一點都沒差。唯一的差別是他不知道當年還有一個醫生知道這件事,而且這個醫生還是一個出國留學過的老醫生。他曾經說過也許等孩子長大了就能做手術矯正。但那需要大筆的錢。所以這也是大家對他態度寬厚一點的一個重要原因。
過去發生的事,施梧與固然不知,這幾天想了很多的他,現在想明白的他只知道以前的自己究竟是有多傻。明明顯而易見的東西自己偏偏看不明白。又或者說是自己不想看明白。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後門就被直接開了。現在可不比後來,在一些小的地方長輩要進晚輩的房間根本就不用晚輩答應,直接開門進來就成了,這種敲門後才開門的做法已經可以算是非常尊重小孩了。
「舅舅?」皺著眉頭,施梧與看向段建國,原本他還以為進來的會是他的爺爺。但是居然是他的舅舅?他的舅舅什麼時候學會敲門了?他困惑。
「小樹啊!你現在好多了吧?舅舅帶你去見見世面!」搓著雙手,段建國眼里帶著一絲絲不易察覺的討好說道。
「舅舅,我現在才好了一點,我不想出去。鴻門宴嗎?施梧與表示完全沒興趣,真正年齡39歲的他什麼沒有見過?再說90年的東西對他來說實在是——太落後了!而且……他完全不覺得段建國會對他安什麼好心。
「這怎麼行,舅舅帶你去酒吧玩玩,就當慶祝你考上了大學段建國頓時急了,這小樹不去,自己該怎麼樣灌醉他,然後「勸」他把錢暫時交給自己保管呢?
「舅舅,我才剛考完,你怎麼知道我會考上大學呢?」。施梧與情緒淡淡的反問。
「我當然知道,我家的小樹一定會上大學的,我們現在就當提前慶祝!」被咽了一下的段建國,等了一眼施梧與,才假笑到,手上動作卻來了,把人直接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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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緊的,小樹。你走快點,艱難的找到一個位置停放自行車,段建國一把扯過自己的外甥,快步的向著酒吧走去。
這時的施梧與還處于難受之中。重溫一次自行車的顛簸之感,他只感到——陌生。
他真的完全忘記了現在這個時代,主要的交通工具就是自行車。而且在他從小居住的那個鄉鎮自行車還是一個好的炫耀物,畢竟這可不是誰家都有的。
忍住一路的顛簸,下來後,施梧與感覺自己的屁/股都不是自己的了,整個屁/股麻的不像話。而且那強烈的顛簸對于腦袋剛好沒多久的他來說有點刺/激。于是在段建國停下後拉著他走時,他根本就沒有知覺。
「舅舅,慢一點,我有點頭暈,模著腦袋,施梧與不適應的說。真的是頭暈,暈的讓他覺得自己座自行車坐到腦震蕩了。
「你怎麼就那麼會來事啊?都還沒做什麼呢?就頭暈了?」。听到外甥的話,段建國有點錯之以鼻,這外甥生了個病倒是嬌貴許多。就連被子有一點髒都要自己洗,如果不是……,想到這里段建國更是郁悶。怎麼外甥生病後,這些東西都要自己做?這平時都是媽子和小樹做的。
于是這個時候他倒是想起了施梧與的好了。語氣也緩和了一下,接著又說︰「那我給你揉揉?」說著就要把手放到他的太陽穴上。
伸手一擋,看著跟平時不一樣的舅舅,施梧與內心其實挺疑惑,但他沒有表現出來。深吸一口氣,看著段建國淡淡的說︰「不用了,走慢點就行,剛剛你走的太快
可不是嘛,這人也走的太快了,好像就怕那個酒吧突然間變沒有似的。
其實這樣說也沒錯,現在的酒吧可真不多!環境比較好的就更少了。今天段建國選的酒吧雖然小小的,但是人流量卻特別大。如果去的晚了還真的不一定能擠進去。所以他才會那麼著急。
今天帶著外甥來酒吧其實很大的程度上是他自己也想去。畢竟他能來隔壁的縣中心也不容易!而且這酒吧在現在也算稀罕物。畢竟酒吧熱是從88年年初的時候才在上海開始的。至于上海之外也才剛發展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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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後世的鬧吧也不像後世的靜吧。這年頭的人都很玩的開,可是明顯能看出這些人的單純和淳樸,這是時代的特色。
小小的一個門面,但卻一些華麗的裝飾。夜色中不斷閃爍的燈光,可以看出這就是一個年輕人向往的地方。
而走進去,里面的裝潢更是讓施梧與感到驚訝。這酒吧的裝潢比較偏向于這個時期的外國酒吧。沒有國內酒吧那種土土的感覺。最重要的是——就是現在在施梧與看來,這間酒吧在未來也是屬于勉強能夠入眼的那種。
「怎麼樣?夠好吧?」段建國看著施梧與那掩飾不住驚訝的臉,有點自豪的開口,那模樣就像是這間店是他開的一樣。
「嗯,挺不錯的是挺不錯的,可能因為現在還沒到點的原因這里沒有很多的人。整個酒吧顯得比較的安靜。只有三三兩兩的人聚在吧台那邊喝著小酒。
「那當然,這可是我選的!來,小樹。舅請你喝酒,不用跟舅舅客氣說完不顧施梧與的反對,段建國強硬的把人拉了過去,叫了酒保立刻給自家外甥來了一杯烈酒。完全沒有顧忌他是第一次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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