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的話讓婦人和女孩都驚訝的抬起頭來,卻在看到男子的瞬間愣在了哪里,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眼前的錢袋。
這是一個怎麼的男子啊!又是一個怎麼的清冷的眸子,清冷到不屬于這個世間,就像綻放在冰天雪地的一株臘梅,美好到讓人不敢接近。
「我是一個居無定所的人,身上也用不到這些盤纏,你拿著這些錢,帶著孩子離開江湖這個是非之地吧」看到呆愣在那里的兩個人,白祈再次出聲道。
再次響在耳邊的話讓婦人如夢初醒過來,接過他手中的錢袋,一臉感激感動的忙不迭的叩首道「多謝恩人,多謝恩人」一連磕了十多個才再次直起身子,有些哽咽的對一直愣在一旁的小女孩說道「乖女兒,快謝謝叔叔」
听到婦人的話,那女孩乖巧的說道「謝謝叔叔」眸子里的清澈和純真看的白祈一陣心酸。
沒有回答,徑直轉身離開了二人的視線,內心更是有種說不出的感受。
這個江湖,還是他所一直追尋的江湖嗎?
身上的銀兩全部給了剛才的那兩個人,舉目四望,神色寫滿了哀傷和疲憊。
兩日後。
平野茫茫,一白衣男子神色疲憊的走著,袖口上的幾抹暗紅色在陽光下尤為觸目驚心。身後的古琴也由于兩日的奔波而顯得有些風塵僕僕的感覺,細碎的灰塵堆滿了琴身。
心中五味陳雜,這兩日,他什麼也沒吃,也什麼也沒喝,因為心中裝著太多的壓抑,所以沒有任何胃口來消化到嘴邊的任何東西。
這兩日,他所到之地,所見之景出來不是無盡的殺戮就是無盡的傷害和背叛,所以人的心中都只有一個信念——得到蘇可,得到暗月教。
殺戮無休無止的上演在江湖的每一個角落,傷害和背叛的淒慘的哭聲也充斥在天下的每一片土地上。
活著這樣的世界里,心中早已失去了閑雲野鶴的逍遙自在之感,只是覺得無盡的沉重沉甸甸的壓著心頭,空氣中的污濁和血腥的氣息更是讓人止不住反胃厭惡。
到底,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抬頭望望遠方的天際,夕陽的余暉把天空染得一片暗紅,鋪天蓋地的紅色就像他這兩日所見到的腥風血雨一樣,仿佛染紅天際的不是夕陽的余暉,而是這無休無止的江湖殺戮給鍍上的天然血色。
世間的人都瘋了嗎?
他想坐視不理,想要不管不顧,可是那一幕幕的心酸,一幕幕的苦澀,一幕幕的血腥都一點點動搖著他永不過問江湖世事的決心。
蘇可,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啊?你到底要把江湖禍害到何種地步才肯罷休?
再次收回神色,臉上寫滿了堅定,心里暗暗做了一個改變他不知道將會改變他一生命運的決定。
再淒涼的世界也總有那麼一部分依舊懷抱最純潔,最單純的信仰的人的存在,再痛苦的世界也總有那樣甘之如飴的守護者心中的那片淨土,在人人都徘徊在絕望痛苦的邊緣的時候為世人敲響警世的鐘響,讓光明又重新穿破重重黑暗再次降臨到這一片備受詛咒的土地上像天使一樣帶給迷惘掙扎中的人們一分慰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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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昆山。
從山地到山頂,一路上都緘默不語,神色更是陰暗到能滴出水來,跟在玉麒麟身後,眾人都不敢言語一句,唯恐一不小心說錯了話就會面臨史無前例的懲罰。
回到自己的房間,屏退眾人,一個人氣鼓鼓的做到桌子旁邊,房間有了那麼一瞬間的詭異安靜。
玉麒麟的神色也是忽明忽暗的搖擺不定,良久忽然雙目一寒,猛然站起身來把桌子上的茶杯茶盤一徑推落到底是,杯盞碎裂發出清脆的響聲。
雙手更是用力的打在桌面上,嘴里狠狠的擠出兩個字「白祈」
屋外听到屋子里的躁動,那弟子也懸著一顆心似的小心翼翼問道「師父?」
「都退下,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再接近房門口半步」
「是」听到玉麒麟這樣的話,那弟子也是明顯的震驚了一下,他何時見到玉麒麟動過如此大的火氣,說話如此疾言厲色過,心中疑惑發生什麼事情的同時更多的是恐懼于玉麒麟如此駭人的冷厲之氣,只好唯唯諾諾的躬身而退。
听到門外的腳步聲逐漸遠離,心中的怒火更勝了,又是一掌狠狠的打在了桌面上。
「 啪——」一聲桌子應聲而碎,飛濺的碎末觸踫到玉麒麟的白衣上,劃過一道淺淺的破痕,有悄無聲的落到地面上。
眼神中是比剛才更濃的恨意。
「白祈,你這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閑雲野鶴樂得自在,說的真是好了,說什麼女子紅顏,兒女情長都是水中月鏡中花,好一個水中月鏡中花,既然你如此不念朋友之義,搶走了我深愛的女子,我玉麒麟便要讓你真正的嘗嘗水中月鏡中花的感覺」
「白祈,你不是想要天下人都羨慕你嗎?我就給你這天下人的嫉妒,我要讓你後悔你今日的決定」
雙手一用力,嘶的一聲白袍被硬生生的撕下一塊。一臉嫌惡的向空中拋去。
「白祈,你不是喜歡橫刀奪愛嗎?好,我成全你,我玉麒麟今日就割袍斷義,與你的兄弟之情從此恩斷義絕,他日再見生死由命」
黑色的長靴一腳踩在了剛剛飄落在地的白袍碎片上,白色的白袍上印上了一個鞋底的印紋,在地上靜靜的躺著,期待著有一個人會將它重新重地上撿起。
暗月教。
一襲白衣佇立在庭院之中,望著眼前枝繁葉茂的柳樹,禁不住嘆了口氣。
命運真的很愛捉弄人啊!一切彷如昨日,這才幾日的時光,他以為的敵人成了自己今生最愛的妻子,江湖的紛爭確實達到了他想要的目的,真正的停歇了下來,只是,他卻從來沒有想過是用這樣的一種方式。
「玉兄,現在的你,一定恨透了我吧」這樣自語一句,神色說不出的復雜。
他白祈一生不負天地,不負自己,卻唯獨負了他這個高山流水的知己,更可恥的是用的還是這樣的一種方式。
「在想什麼呢」身後傳來一女子溫柔的聲音。
瞬間回過神來,整理好自己的思緒,才又揚起溫和的笑容轉過身來輕語道「沒想什麼?只是有些感慨罷了,一朝一夕,一切如夢,沒想到當初那麼不恥你的自己今日竟然成了你的丈夫」
靜默的听完男子的訴說,才略有幾分得意和不滿的回到「也是啊!我又何曾想過我蘇可有朝一日會成了孤傲不可一世的琴王白祈的妻子,不過,你要是後悔的話,現在一起都來得及啊」說完故意不再看男子一眼。
「小可你又在胡說了,遇到你我怎麼會後悔,我只是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運的人而已」溫柔的拉過女子的手說道。
輕輕地把頭倚在男子的懷中,輕語一句「遇到你,我比你更幸運」
男子不語,只是抱她抱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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