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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神游 十八

眾臣听得交頭接耳,紛紛雲風馬牛不相及耳。皇帝更是不滿,大氣磅礡遷怒相國,罵咧咧責其失職即誤國,甚失朕之望矣!……

故爾,今日早朝未散,皇帝便把相國攆出朝廷,一邊發狠發恨︰「尋不得賢臣,以後甭來上朝,免得看著不順眼心里煩!」

相爺得得瑟瑟哭訴完了,雖說委屈無比,還得頑強舉起茶杯,瞥了都英一眼,輕悄悄地自啜一口。都英瞬間狂喜,不禁笑道︰「哈,雄鷹者,都英也;神駿者,玉麒麟也。」

麟兒咯咯一笑,接話而言︰「神駿所誦,乃一字謎。謎底是一‘至’字,意‘來’,即說神鷹、麒麟一同開進京城矣!」

相國老爺花眼一亮,卻又瞥了麟兒一眼,故作沉思半天,閉目吞吐而言︰「卻也怪事咄咄……不過,有志者自當有些有抱負,卻也當須勤勉努力,積澱真功夫,切忌牽言附會……」

老夫人急令麟兒細解之。麟兒索來筆紙,寫一「去」字,同時又寫一「至」字,解曰︰「去」字拆開,上下換位,可合「去上邊到下邊,去下邊到上邊,去中間到兩端,去兩端到中間」,縱然可得四個「至」字!

相國老爺看了半天,不覺恍然有些失態,贊道︰「好字謎,好字謎,合理合情合律合意,著實一個好字謎!」

麟兒忽然跪地拜道︰「謝謝,謝外公表揚!」

相國老爺剛一點頭,卻又忽然驚異,蹙眉說道︰「傻孩子,外公怎是隨便叫的?」

麟兒大淚滂沱,揪心哭道︰「寶珠小姐乃是麟兒親娘,相國大人當然鐵定麟兒外公!」

都英又把寶珠小姐的冤情始末緣由敘述一遍。相國老爺忍著眼淚推開麟兒,手拈胡須抑壓著激動說︰「黃口小兒強詞奪理……我這也有幾個字謎,試可一試?」

麟兒抹淚道︰「外公請了。」

老爺又拋第二個字謎︰「上不上,下不下;不在上,且在下。」

麟兒不屑地答道︰是個「一」字。

老爺拋出謎面︰「天沒有它大人卻有它為大。」

麟兒月兌口而出︰還是個「一」字。

老爺拋出謎面︰春來雨漣漣,丈夫無歸期。

麟兒苦笑說︰「還是個一字,請您來個有難度的好不好?」

外公微微一笑,手捋白須略一思考,拋出一個別的謎面︰敗走麥城自刎烏江,既非雲長亦非霸王。麟兒很快猜出是個「翠」字。

老爺連續拋出十幾個字謎,麟兒一一對答如流。老爺佩服之至,連連稱奇︰「一生精心籌謀,整出若幾字謎,經常拿出讓一班同僚費盡心機而不得其解,沒想……」轉而又說,「同僚王大人府第路遠,經常私下抱怨︰每日上朝常常用時一個半,下朝卻往往用時三個半。天天如此,令人費解。」

都英眼見麟兒早已出盡風頭,這回自己倒想表現一番,急忙搶道︰「上朝正面向前,下朝倒行逆施,不知是否自找麻煩?」

麟兒冷笑說︰「上朝用了一時零半,下朝用了三個半時,都是一時又半時哩。此小兒腦瓜急轉彎也!」

相國老爺有些瞠目,竟然撇了官體,咧開髭須尊口,捋著胡須說有幾副對子,讓其一並試對。

麟兒也已忘了傷感,巴不得拍手笑著,麟兒喜歡聯仗。

相國老爺出的上聯是︰一望春色春流去。

麟兒擬出下聯︰兩袖秋風秋歸來!

相國老爺又出上聯︰一輪紅日出東海。

麟兒又擬出下聯︰兩袖秋風去南山!

老爺哼道︰一顆忠心向天子。

麟兒念道︰兩袖秋風為人民!

老爺念道︰日月璀璨神州輝煌我朝皇帝萬歲萬萬歲!

麟兒對道︰人民愛戴天子恩寵當今相國千秋千千秋!

老爺見麟兒一直歌頌自己,心中仿佛灌飽蜜汁兒似的稱贊道︰「小小年紀,能夠如此流利,雖則略欠工整,若非縴縴女孩兒,或可將來做個翰林……」說著,突然話鋒一轉,高聲朗誦,「哭聲笑聲對書聲聲聲有聲勝無聲!」

麟兒眉頭一皺,略一思考,沉著對道︰「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無事卻有事!」

老爺撫掌笑道︰「算了,算了,老夫這坐下馬屁都讓你拍痛了。」

老夫人隨聲贊嘆︰「天資之慧,天分之高,嘆為觀止!」

都英站在一旁洋洋得意︰「咱們麟兒神來之物,可稱古往今來第一仙童!」

麟兒眼中噙著淚絲問道︰「外公啊,麟兒也有字謎,不知能否拋出?」

外公老爺點頭。麟兒跪地不起,緩聲輕語︰「天鵝鳥兒飛上天,良家女兒分兩邊,錯將桂冠戴狡兔,又把獨木加尊冕。這四句,一句從一字。」

不久,外公老爺好像猜了出來,但他眉頭緊縮許久不願說出。麟兒含淚拋出另一字謎︰「我家很多玉石玩,枯木朽竹做算盤,奇異雙木心上立,斷腸君子心上懸。」

外公老爺早已淚流滿面,左顧右盼不能說話。麟兒回身,見窗外天色昏昏,小雨淅瀝,籬笆下鳥兒唧唧聲弱,麟兒低聲吟道︰「日日籬笆雨,夜夜窗檁風,憔悴深山里,相思不相逢!」

外公老爺猶豫片刻卻拂袖而去。外婆夫人擦擦眼淚,過來扶起麟兒,為其彈去衣褲上的灰土,安慰道︰「好孩兒,話已說開了,希望也就開始了。」

麟兒起來,謝過外婆。三人相續一會兒,老夫人命人拾掇了一間淨房,就讓都英帶著麟兒一並安歇。二人安頓好了,都英竊問麟兒的字謎是什麼。麟兒笑著說︰「前者四字‘我娘冤枉’,後者‘寶珠想您’,最後一首詩的意思,訴說母親倍受苦難,盼望早日與家人團聚而已。」

都英稱贊不已,贊美麟兒端的滿月復好學問。麟兒吐舌而笑,頑皮地說︰「俺的學問有兩個來源,一是母親教的,另一個是從母親處學來的。嗯?不是一樣的麼?不是哩,一個被動教學,一個主動求學,當然不一樣哦!

第二天,老爺又是早早下朝,夫人接著。老爺嘆道,皇帝好象故意找茬兒,給出一個希奇古怪卻又毫無意義的任務。夫人提議問問麟兒。老爺搖頭,害怕觸犯欺君之罪,一個黃口小兒,怎能輕言其能?萬一皇帝以為戲弄,不但老命不保,就連麟兒也是死罪,所以不願誤了女兒親情,再損了外孫性命!

夫人長舒一氣,老爺到底還是想著女兒,到底還是認了麟兒。老爺揮淚,泣不成聲︰「悠悠八載,恍恍如夢,夫人多少思念,老夫便有多思念,女兒多少心痛,老父便有多少心痛……」

老兩口兒正在說話,麟兒突然跑進大廳,跪地吁請︰「皇帝那里的事情有麟兒,請求外公快快接回我娘來吧!」

老夫人見老爺遲疑不語,便吩咐下人準備車子盤纏,跟隨都英到美鯉山外接回寶珠小姐。老爺揮手說︰「且慢,我怕舊戲重演,與其接了來再流放,不如奏明皇上請求流放,到時自與珠兒團聚,省得大喜大悲,往來勞頓。」

麟兒請問皇帝下的什麼任務,且讓外公如此沮喪。老爺愁眉苦臉地說,不知怎的得罪皇上,明日早朝要他上供一枚公雞蛋呢……不是明擺著找茬兒催命麼?麟兒笑道︰「外公說破皇上夢中字謎,所以人家才要公雞蛋呢……我看請盡快接母親回來好了,明天孫女兒替外公上朝應付,保管皇上龍顏大悅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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