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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無頭案 三

「吱吱—吱吱—」隨著幾聲汽車喇叭的哀嚎,一輛破敗的微型面包停在玉嬋家前。車子沒有停好先自熄火,上面下來兩個人。一個是五十多歲的婆婆,頭上戴著蓮葉兒女乃女乃帽兒,兩耳上面鬢發斑白如霜,分別插著兩朵小紅花,抹著口紅描著眉毛還有一臉白面兒,通身穿著戴醬紫色衣服,上衣大襖蓋過膝蓋,雙腿顯得極短老粗,腳上套著懶人包子布鞋,鞋尖上各繡著一支蓮蓬;另一個是中年男人,瘦長臉干瞪眼大嘴巴,兩孔鼻涕垂垂欲滴,兩鬢花白,上身是肥大的舊軍裝,是大大的褲衩子,擤了一把鼻涕甩到地上,吐出一口膿痰飛出老遠。看不出一雙男女是什麼關系,母女吧兒子大了點,夫妻吧女人大了些,反正半人半仙不大風雅。

兩個不倫不類地男女傍著推門蹭進玉嬋家。玉嬋接著迎入堂屋,讓坐八仙桌請出明前茶。婆婆開口笑笑,皺紋突然爆發,擠掉一些粉渣,喝了茶汗水流下來,粉臉沖刷的臉子好像雨水淋濕了粉牆。

玉嬋請教何干,婆婆擦著汗水開門見山地說,她是美鯉仙子的使者,中年男人是副使者。昨天仙子下凡,命她速總從天意,趕緊與玉嬋見面,大家一起為凡人眾生診病消災。

自古以來,美靈河兩岸關于美鯉仙子的故事或者傳聞很多,現今的人們精明得很,他們往往借諸仙子的美譽打著仙子的招牌做生意,還沒人听說仙子派下美鯉仙使救苦救難祛病消災的。玉嬋心里明白了什麼,心下想,「仙子有什麼指示找俺不是更直接麼?」但是,為了不至過于冷落人家,還要裝作頗感興趣地問道,「美鯉仙子什麼模樣?仙子一共有幾位?」

婆婆仙使半低著頭,垂著厚重又褶皺的眼皮,唱著不知從哪里請來的順口溜︰美鯉仙子有兩位,閨中玉女似觀音,為人診病又消災,金光閃閃紅衣裙……唱罷,閉著眼楮哆嗦半天,從懷里模出一卷黃絹,猛喝一聲,要玉嬋跪接「仙旨」︰「焚香沐浴,接旨謝恩!」

玉嬋嚇了一跳,靜靜神,冷冷笑著接過仙旨放到在八仙桌上。婆婆仙使說,本來不焚香不能接旨,不沐浴不可看旨……罷了,罷了,先把仙旨請下,待焚香沐浴後仔細看看吧。說完,朝著「副仙使」翻個白眼就告辭出去了。

然而車子打不著火,婆婆仙使仙使雙手合十,閉著眼楮嘟囔半天,回身讓玉嬋舀些涼水過來,讓副仙使灌進油箱,再次打火果然就啟動了。婆婆仙使回頭說︰「看看吧,這都是天意,仙子說咱家車子充滿仙氣兒,只需燒水不用燒油哩!」

車子就像手扶拖拉機一樣噴著黑煙走了。玉嬋漫不經心展開「仙旨」,不禁啞然失笑,大體意思是勒令玉嬋要尊奉天意,好好使用偏方、秘方、藥方,虔誠盡心治人病救人命!

玉嬋看完,冷笑自語,淨是好把戲,听說俺這里有些偏方、秘方,就想著為自己賺錢罷了!此後,上門的病患果然多起來,他們多稱,是美鯉仙子指點來的。玉嬋明白,一定是那「仙使們」掛羊頭賣狗肉,為了自己揚名牟利,剝了一層皮後打發到這里的。玉嬋不管這些,只是忙里偷閑,問問癥狀查查醫典,看得準的開出一方,拿捏不準的好言勸走,富裕一點的收個三五毛診費,貧寒一些的免費送出藥方。

說來也怪,慢慢地好像成了一樁生意,甚至有些門庭若市,有時候就連那些有頭有臉風光體面的人物也來看病,錦旗牌匾都得來好多……還別說,過了閏八月的年景,日子也就慢慢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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