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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九葉竹陣

竹林中,師威和冷狄四處晃悠著。

冷狄跟在師威身後,四下觀瞧。「老大,這回就沒個啥引路的?」

「哪有那麼好運氣,這回恐怕要靠我們自己了。」

這竹林里的竹子著實長得很不錯。有高大挺拔的,有縴修俊秀的,有的青翠欲滴,有的墨鸀深厚。

二人「悠」至林中一處較大的空地。這里一邊的竹子生得高大茂密,層層疊疊;另一邊是幾重較為稀疏翠鸀的細竹;地上則是厚厚的一層枯黃的竹葉。

師威繞過那些細竹,在那後面找到了一叢幼竹。柔柔的枝,女敕女敕的葉,密密叢叢的,就像一捧生在林間的繁花。碧青,鮮亮,充滿靈性。

師威蹲在那幼竹旁,端詳了片刻,然後對冷狄說道︰「現在我需要你,對這竹林發動一點有限的攻擊,動靜可以稍微大一點。我想看看這陣境的反應。」

「這個我舀手,我一直在等你這句話。」

冷狄回到空地上,對著那一邊一排排高大的竹林。他走上近前,挑了一處,一拳擊出,轟出一個火紅的光團。

烈焰崩!

光團直沖入林中,「哄」的一聲,光團爆成一大朵焰雲。爆炸中心的一小片區域,竹林直接被炸毀。焰雲波及的大片地方立刻起火燃燒,火焰迅速向四周蔓延。烈焰崩的爆炸威力比不上焰爆,但在這種易燃環境中,這無疑是最好的縱火手段。

「嗯?沒動靜!」冷狄等了一會兒,林中火焰在蓬勃生長,卻沒發現什麼異動。

「哄哄」又是兩聲爆響,竹林中又有兩處被炸亂並燃燒起來。就在冷狄準備進行第四「轟」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的腳下似乎有些異常。低頭看去,從竹葉層下,一些絲絲密密的藤狀物,伸了出來,爬上了自己的腳面,並且在迅速生長,很快就爬過了膝間。

那是些灰褐色的竹根。不僅在冷狄的腳邊,整塊空地上,都有絲絲條條的竹根冒了出來,昂立于地面之上,蠢蠢欲動。

林中,許多竹子被火燎成了灰黑色,卻不再繼續燃燒,火勢漸漸地弱了下去。

「有點兒意思啦。」冷狄笑道。

靈宇振奮,靈力暴起。

伏火浪延!

火起!就像在平靜的水面上投入一顆石子,水波成圓形向四周擴散一樣。以冷狄的站立處為圓心,向四周擴散的不是水波,而是火浪!低矮而熱烈的火焰,迅速掃蕩了整塊空地,並延伸到竹林之內。

地上的竹根在火中扭動掙扎著,但這種抗爭無濟于事,很快它們就被火焰吞沒了。

「砰」的一聲脆響,林中一株大竹炸開。冷狄看去,那大竹內竟然還生長著一根細長的金色小竹。那小竹開始長高變長,彎曲,盤繞過林中一根又一根的竹干,向著冷狄生長而來,越來越快。

金竹如鞭,在冷狄頭頂上高高揚起,帶著風聲便劈了下來。冷狄側身避過。那一握粗細的金竹鞭,重重地砸在了地上,焦土飛揚。金竹橫轉,干淨利落地纏上了冷狄的腰間。近前的地上,冒出兩根金筍,急速而起,金筍成竹。又雙雙向冷狄大力地劈了過來,直砸向冷狄的雙肩。冷狄伸手,在空中接握住了那兩根金竹,金竹一繞便纏上了冷狄的手臂。腳下又有兩根金竹伸了過來,從他的腳踝盤繞而上了。

冷狄被困住了。雙手、雙腳都被金竹緊緊地纏繞著,腰間及胸部同樣也被捆得死死的。這時,林中又一根大竹炸裂,又一根金竹伸出,襲來。這一次,它勒住了冷狄的脖子。與此同時,所有的金竹開始收緊,越勒越緊。

六根金竹一齊盤絞,勒得冷狄火氣直冒。通紅的火焰在冷狄周身燃起,氣焰囂張,火勢猛烈,可對這些金竹似乎絲毫沒有什麼損傷。它們對冷狄的絞殺反而更有力了。

「媽的,這是要我命啊!爺給你們來個狠的!」

冷狄深吸一口氣,身上的火焰熄滅了,都被他吸入體內,蓄勢待發。

火神極爆!

一絲絲明紅的火苗,從冷狄身上每一個毛孔里急速地噴出,越噴越快,越噴越猛!

「呼——」周圍的空氣開始沸騰了……

突然,緊貼著冷狄的身體,一層藍光閃耀,遍及全身。

「 」的一聲巨響,一次猛烈的爆炸。

那些盤絞在冷狄身上的金竹,斷裂了,碎裂了!被炸得噴射而出,不知所蹤了。

然而,這一爆之後,冷狄所面臨的問題也是嚴肅而緊急的,是很要命的!他果了,一絲不掛了……

冷狄的身上啥也沒剩下了,只有右腳的腳踝上有一枚極薄極細的腳環。這腳環是極不起眼的灰白色。冷狄蹲子,從腳環內拉出一條細線,細線迎風而脹,眨眼間就鼓成了一個灰白色的大口袋。

風越起越大了,冷狄還沒來得及從口袋里,取出備用的衣物,就發現一柱粗大而狂暴的旋風,裹著林間的竹葉、塵土向著自己襲來,以至近前了。

冷狄收起儲物袋,綽起身邊一塊大石,向著風柱砸了過去。「砰」的一聲,大石破碎,只剩下一小塊兒被震了回來,其它的碎石全都被那風柱吸了進去。

冷狄上前,揮拳打出一個「雷擊」。紫色的火球撞在風柱上,居然也被吸了進去,在風柱內閃了兩下,就沒了動靜。冷狄退後兩步,扔出一個焰爆,紅藍雙色的火球,觸到風柱後發出了「噗」的一聲悶響,火球被風攪散,而後也被吞沒了。

冷狄覺察到身後亦有勁風襲來,他轉頭看去,身後也有大柱的旋風卷襲而來,還不止一道。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身周已經聚集了九股旋風,從各個方向圍攏過來。各路風柱激進,將冷狄圍在了當中,此刻已然沒有了退路。

旋風呼嘯,近逼,風柱內閃動著點點金光。冷狄已然感覺到一絲絲,一片片,鋒利的氣息,就要將自己割裂。

于是乎,他握緊拳頭,閉上眼楮,使出了最好的絕招。

他放聲大叫︰「老大——撐不住了——救命啊——」

冷狄感覺到自己被擠在了各路風柱之間,全身的皮膚被一絲絲割裂,清晰的痛感在不斷地傳來。死亡逼近了,他真的害怕了!這麼死,不值啊!

而後……

風停了!

冷狄睜開一只眼,他看見一片片竹葉在飄落。

那些恐怖的風柱,一瞬間,都消失了。

「我叫你老大好了,你真的是我老大!」師威站在一旁,眼神頗為復雜,像看怪物一樣看著冷狄。「我是讓你把動靜搞得稍微大一點,你也不用搞得這麼顛覆吧。」

「嘿嘿!」冷狄訕訕一笑。「這個,一時興起,沒摟住,搞冒了!」

「穿衣服!」

「哦,對!」

冷狄急忙取出備用衣物穿上。師威在一旁看著冷狄,目光深邃,滿含深情。

「老大,雖然我的身材很棒,你也不用這麼看著我吧。你不會有那不良嗜好吧?」冷狄笑道。

師威也是輕輕一笑。然後,很鄭重地對冷狄說道︰「好了,小子,我們就在這里分別吧。」

「分別!什麼意思?」冷狄感到不安。

「我的毒傷已經無可挽回了,我不可以再靠近朱苓,否則體內的蠱毒一定會被誘發的。我可不想變得和厲烈一樣!」

「我去殺了她,再回來接你。」冷狄急忙道。

「朱苓的戰力很強,不在我之下!」

「我……」

「我知道!」冷狄想說什麼,師威卻搶先說道︰「你一直有所保留,如果你拼上性命,我相信你能做得到。但我不希望你這麼做!我要你活著離開這兒,離開京城,找個地方安安靜靜的生活,今後也不要再追查這件事情了。」

冷狄看著師威,很用力地說道︰「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你甘心嗎?」

「如果你死了,我們就都白死了!」

「也許我會死,但絕不會白死。我一定要讓算計我們的人付出代價!」

師威與冷狄對視著,他感受著冷狄那火一樣燃燒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冷狄的想法,于是輕嘆了一聲,說道︰「老爺子曾經跟我說過一番話,從前我一直沒在意,這一次卻深有體會。」

「什麼話?」

「他說,放長線釣大魚,固然是好事。可也要懂得適可而止,否則魚太大,是有可能被拖下水的。」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我的命門,連你都不知道,他們怎麼會知道的?」

冷狄沉默了。有些事情,他不願意去想。

「知道幽冥武者嗎?」師威問道。

「幽冥武者?听說過,怎麼啦?」

「從第一道陣境開始,就一直有人盯著我們。直到這兒,我還沒有發現他的蹤影。」

「暗界的人,也參與進來了。」冷狄轉身,四處張望。他在空地間走動,大聲叫嚷︰「是誰?出來!是誰指使你的?為什麼?混蛋!出來呀!」

「別白費力氣了,他在等我們分開。如果是幽冥武者的話,他不過是听命行事,不會有你想要的答案。」

師威看了看漸漸逼近的冰塵龍風,他走上前,撫著冷狄的肩頭。「走吧,時間不多了。如果你一定要追查這件事,記住我的話。不自負,不僥幸,永遠不輕視你的對手。因為任何一個微小的疏漏,都有可能讓我們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

冷狄看著師威,眼楮里彌漫著水氣。

「今後,就只有你自己了!千萬小心,保重!」師威溫和地說。

冷狄沒再說什麼,他轉身,快步離去,他不想再讓師威看見他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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