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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折簫沉沙(一)

ps︰這幾天有些私務,忙,更新要稍慢些。

四十、折簫沉沙(一)

兩人躡足而行,來到適才秦川與沐長風分手的所在。但見冷月映樹,微風拂草,眼前冷清清的,卻已不見沐長風的蹤影。

秦川心中疑雲未消,呆了半晌,忽听遠處有人說話,似乎是沐長風的聲音。

沐青蘭忍不住輕輕「啊」了一聲,秦川急忙豎起手指,做個手勢,示意她噤聲,悄聲道︰「咱們過去瞧瞧。」

溶溶月色之下,但見蘆花簑草間白露凝霜,冷霧聚峰。二人躡手躡腳,弓著身子,悄沒聲的緩緩前行。

正走之間,只听一聲長長的冷笑,深夜之中遠遠傳來,卻是一個男子聲音。秦川心中一動︰「那是何人,怎地聲音這麼熟悉?」

只听沐長風的聲音哈哈笑道︰「上官小兒,你是我的手下敗將,膽敢在我面前放肆,便不怕我一掌斃了你?那一晚在徐州趙園之中讓你僥幸逃月兌,你居然還敢在此露面,莫非真不怕死?」

那男子冷笑道︰「你中了蜀中唐門的‘蛇蠍粉’之毒,命在垂危,瞞得了旁人,卻瞞不過我。如今還在裝模作樣,逞什麼威風?」

秦川和沐青蘭止步不前,放眼望去,月光下依稀望見簑草叢中沐長風盤膝而坐,在他對面不遠處站著一個白衣如雪的翩翩公子,雙眉斜飛,面目俊雅,手執玉簫,正是「玉簫公子」上官信。

沐長風深深的吁了口氣,懶洋洋的道︰「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上官信哼了一聲,道︰「適才你放了百戲幫的三老,又不殺秦川,我便知道你已是強弩之末。難穿魯縞了。」

沐長風淡淡的道︰「你且說說,我為何如此?」

上官信道︰「你野心勃勃,志在稱霸江湖,讓天下群雄唯天道盟之令是從。♀對閣下而言,進軍中原的最大障礙應是勢力遍布天下的丐幫,若能將其頭腦人物一舉而殲,此後便可勢如破竹,事半功倍。所以你處心積慮,今日賺得群丐在此,自然是志在必得!」

沐長風仰天大笑。道︰「說得好,果然不愧為玉簫公子!」

上官信續道︰「只可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來,秦川那小子突然跳出來攪局,打亂了你的如意算盤!」沐長風悻悻的道︰「哼,這個臭小子屢屢壞我的事,我決不會輕饒了他!」

秦川听到這里,忽覺手上一緊,轉頭看時,只見沐青蘭緊緊握住了他左手。俏臉上充滿了歉疚之色。他微微一笑,將她柔膩溫軟的縴手捧到嘴邊,輕輕親吻。沐青蘭見他絲毫不以父親的言語無禮為意,笑靨如花。芳心竊喜。

只听上官信洋洋得意的道︰「如今看來,大風堡才是你問鼎中原最大的障礙,而大風堡中武功最高的,便是秦家小四。更何況他又做了百戲幫的幫主。此人不除,豈能容你高枕?」

沐長風微微頷首,道︰「有道理。」

上官信道︰「既然秦川已成為你的心月復大患。你為何不立即殺了他,反而放了百戲幫三老?此舉豈非跟你平素的為人和做派大相徑庭?難道當真為了你那位寶貝女兒?」

沐長風默然不答,緩緩嘆了口氣。

上官信冷笑道︰「我來替你說吧。表面上是你顧念父女之情,實則你已無力殺他,送個順水人情罷了。若非你毒發難忍,無法施展殺手,焉得如此?」

沐長風又嘆了口氣,右掌按在胸口之上,連連咳嗽起來。

上官信得意的道︰「姓沐的,你搞得整個江湖天翻地覆,人人提到‘天道盟’談虎色變,如臨大敵,當年魔教橫行中原之時,威風亦不過如此。現今你卻命懸我手,什麼俠義大風堡,什麼少林武當,在我眼中不過是浪得虛名罷了!自今而後,這些江湖門派又怎及得上我江南綠簫?」

沐長風止住了咳嗽,淡淡的道︰「老子中了劇毒,難以還手,死在你手里,實在無話可說。只不過,你殺了老子之後雖可揚名天下,但你乘人之危,傳出去只怕忒不光彩!」

秦川听到這里,只覺沐青蘭手掌冰冷,微微發抖,忙捏了捏她手,意示安慰,暗忖︰「原來沐前輩中的毒著實不輕,已無還手之力,若是‘江南綠簫’殺了他為武林除害,倒也不失為俠義行徑。蘭兒意欲救她爹爹,可是以她的武功,怎敵得過玉簫公子?更何況上官信是為武林除害,名正言順,我又怎能跟他為難?」

只听上官信哈哈大笑,說道︰「成王敗寇,勝的便是光彩!千古狂客,你臨死之前,還有何話說?」他只道沐長風縱不畏死,也必有憤懣不平之色,不料見他始終神色如恆,渾不似中毒模樣,心頭不禁疑雲大起。

他微一沉吟,道︰「秦川交給少林寺靈渡方丈的信中說,你處心積慮多年,挑撥魔教與中原各派互相殘殺,乘機坐收漁利。你經營天道盟這麼久,看來已除掉不少冤家對頭了吧?」

沐長風淡淡一笑,道︰「不錯,從挑撥三幫六派跟魔教火並開始,老子便已著手創立‘天道盟’。這些年來,從崆峒派的易風揚,鐵劍門的蕭岩,一直到百戲幫的百里老兒,青城派的東方牛鼻子,快刀門的朱九明,還有今日的唐二青,這些人哪一個不是叱 風雲的厲害腳色,還不是個個死在老子手里!」

上官信哼了一聲,道︰「不止如此,據我所知,凡威脅到你稱霸江湖的,自是被你鏟除殆盡,想來屈服于你婬威之下的,更不在少數。上次在杭州被我打傷的黑衣人,若是沒猜錯,十九是華山派的叢鐵干吧?」

此話一出,沐長風不禁微微一怔,皺眉道︰「叢鐵干終于還是被你上官家的人認出來了!」

秦川听到這里,也是暗暗吃驚,想起當日在少林寺跟叢鐵干交手,此人的「鷹爪手」功夫著實了得。萬萬料想不到。他以一代掌門之尊而甘做屠戮江湖的「天道使者」,言念及此,登時又想起泰山派的谷虛道人來。

上官信越說越得意,道︰「只可惜不可一世的‘天道使者’到了杭州,還不是鎩羽而歸?今日再殺了你,以後江湖上自然唯我玉簫山莊為尊!」

沐長風冷笑道︰「近來江湖上都說︰‘大風神劍綠玉簫,天下豪杰望難逃!’只可惜秦賓王已成廢人,大風堡早晚是我囊中之物。倒是你爹‘余音繞梁’上官羽,這些年一直閉關不出,不知道搞什麼鬼。上官信。好好想想那一晚趙園之中,你小子落荒而逃,充其量只是我的一名手下敗將而已!哈哈。」說著一邊咳嗽不止,一邊仰天大笑。

上官信一呆,登時想起那晚徐州城中自己與易、秦二人作別後,單人獨騎在黑夜中信馬由韁,滿腦子盡是易婉玉驚世絕艷的麗影,想起伊人的一言一動,一顰一笑。愈加痴痴迷迷,神魂顛倒,當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不覺想起秦川那小子不知用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橫刀奪愛。著實可恨。

心念又轉︰「為何婉玉姑娘和沐長風的女兒都會看上這小子,多半他身有邪術,裝瘋賣傻。只是徐州府這江北之地,大風堡的勢力極大。我若硬踫硬,定討不到便宜。」想起秦洋隨手擲杯的功夫,不由得大感氣沮。

他胡思亂想、失魂落魄的在街上隨意亂走了一陣。這才騎馬返回下處。

那是當地一位致休官員的閑置別墅,名為「趙園」,他暗中以重金購了下來。為了避開大風堡的耳目,他從杭州帶來的十六名伴當全部在此落腳。

剛到大門外,便听得宅內有人打斗。靜夜中兵刃撞擊斷裂、有人慘呼倒地之聲,分外清晰。

他一驚之下,當即自馬背上離鞍躍起,飄身越過大門,跳進院內。

熹微燈光之下,只見一個灰衣人挺劍狂刺,正將最後一名伴當一劍穿心畢命。那名伴當手中長劍鐺的一聲掉落地上,身子緩緩翻身倒地。

照壁之後,院子之中,橫七豎八盡是尸體。此次隨他從江南北上的十六人,已無一活口。

這十六人全是武功不弱的江南健兒,均由他親自挑選。

上官信又驚又怒,大喝一聲,斗地拔身躍起,猛撲而前,一招「飛星傳恨」,挺簫向那灰衣人後心刺去。

那灰衣人猝然轉身,豎劍一立,劍簫相交,當的一聲大響,火星四濺,將玉簫彈了回去。但在這一瞬之間,火星將灰衣人臉容照得分明,正是沐長風。

上官信飄身後躍,心中暗驚︰「當今世上,能夠一舉連殺我江南玉簫十六名好手的,也只有這姓沐的大魔頭了!」

沐長風雙手反背在後,大剌剌的道︰「上官信,適才你在秦川面前夸下海口,居然不把我天道盟放在眼里,今晚我倒要瞧瞧你有多大能耐!」

上官信更是吃驚︰「原來他一直跟蹤著我!」橫簫當胸,冷冷的道︰「別人都忌憚你,我江南上官家可不怕你!你殺了本公子這麼多手下,今日定要你償命!」一聲清嘯,身形忽如風車般轉了起來,霎時之間,四面八方竟然全是他的影子,已將沐長風裹在其間。

沐長風一時猶如身陷驚濤駭浪之中,跌跌撞撞,隨著簫風掌影搖晃轉動,別說還手招架,連站定腳步似乎也已不能,幾乎到了全然身不由主的境地。

上官信展開家傳輕功身法,繞著沐長風四下翩然游走,身子左回右旋,玉簫或刺或擊,靈動之極,頃刻之間,已迅捷無倫的搶攻了數十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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