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此書插圖是作者的一位死黨加摯友弄出來的,此君亦雅人也,能畫擅寫,深得武俠三味,惜乎沒時間自己創作。在此先行致謝,呵呵!
三七、天道使者(三)
騰慶法道︰「趙兄弟,你自己也是郎中出身,胡神醫到底怎麼回事?」
那艄公搖頭道︰「說來慚愧,俺雖略識歧黃之術,卻連胡神醫這種癥狀都未見過?他經脈紊亂,內息衰弱,恐怕回天乏術,非藥石所能醫也!」樊五道︰「想不到‘赤發醫魔’號稱醫術冠絕天下,卻是能醫而不自醫,可惜!」當下四人圍著小木桌坐了,騰慶法將適才秦川出手相救之事向那艄公約略說了。
秦川一面听三人對答,一面伸手替胡一圖反復仔細把脈,果覺他脈息極弱,一如那艄公所言,大有性命之虞。
他想起胡一圖曾替自己療毒,今日自身難保,心下惻然,皺眉道︰「三位大哥,可知胡神醫為何病得如此之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騰慶法搖頭道︰「不是病重,是傷重!只是渾身上下並無傷痕罷了!」向那舵公努了努嘴,道︰「那天便是趙兄弟跟著丘舵主從四個黑衣人手里救下的胡神醫,個中情由,他最是清楚不過!」
那艄公道︰「記得那天是大年初二,丘舵主帶領我們幾個乘著此船準備南下。剛到陳樓渡口,便听到岸上有四名黑衣人招手朝著我們喊叫。我們將船移近岸邊,那四人說要多付銀子,讓載他們過河
「其時剛過新年,河道上也沒什麼船只,那四人顯是等得急了。丘舵主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何況人家願意多出銀子。便答應讓四人上船,決定先送他們過了河再說
「等那四名黑衣人手執兵刃。押著一輛騾車上了船。我們已瞧得清楚,四人顯然都是練家子。船一離岸,一名黑衣人忽然拔出長劍,指在丘舵主咽喉,要脅我們改道往北
秦川听到這里,不由得「噫」的一聲驚呼。卻听騰慶法哈哈笑道︰「秦幫主不必奇怪,這四個家伙活得不耐煩,吃了熊心豹子膽啦,膽敢打劫‘翻江蛟龍’丘大哥!」樊五微笑道︰「大伙兒都在過新年,這四個黑衣人居然跑來打劫幾個叫花子。看來也是窮瘋啦!」
那艄公也是笑了笑,續道︰「他們雖然功夫不差,卻只把丘舵主當作尋常的船家,哪里會想到這許多?結果船到河心,便被我們干掉了三個。另一人見勢不妙,便翻身跳入水中,想必已在這運河之中淹死啦!」
秦川心道︰「丐幫中的英雄好漢,端的手段了得問道︰「後來怎樣?」
那艄公皺了眉頭,道︰「後來我們打開騾車。便救下了胡神醫。當時他雖不能動,卻還能開口說兩句話,親自擬了藥方。丘舵主讓在下照料。沒想到一開始還能喝上半碗藥,以後卻越來越嚴重。今日更是連一口藥水也喝不下去啦!」
樊五又察看了胡一圖的傷勢,回過頭道︰「趙兄弟,莫非你配的藥份量不對?」那艄公急道︰「不可能,胡神醫開的是個尋常調理補養的方子。甚麼人參、鹿茸、首烏、茯苓,諸般大補的藥物上面都有,我全是按照方子煎的藥。卻不濟事!」
眼見胡一圖命在頃刻,四人都是束手無策,也只有干著急的份兒。
那艄公走到船尾,從炭爐上提起剛煎好的藥罐,將藥倒在桌上的黃沙碗中。嘆道︰「現下只有死馬當作活馬醫,再讓他喝下吧!」
哪知胡一圖非但一口沒咽下去,反而一陣顫抖之下,將藥汁盡數潑那艄公身上。
三丐面面相覷,做聲不得。
秦川突然心中一動,暗自琢磨︰「瞧胡神醫的樣子,倒似師父所說的內氣閉塞,脈絡不通之狀,須以天下至純的內家真氣疏導才行!」一念及此,道︰「三位大哥,能否容小弟一試?」
樊五道︰「秦幫主也懂醫道?」略一點頭,示意那艄公騰開位置,讓秦川扶胡一圖盤腿坐好。
秦川也是盤腿端坐在胡一圖身側,運氣調息,左掌按在他臍下「丹田穴」,右掌則抵在他後腰「大椎穴」,催動「大悲玄功」,開始給他推宮過血。
他按照師父簑衣人所授搬運內功的法門,將「大悲玄功」真氣源源不斷地注入胡一圖體內。待得行功一個小周天,緩緩睜開眼楮,只覺船艙內雲霧繚繞,掩映得燭光朦朦朧朧。
這番運行先天真氣療傷的法門乃修真煉氣之士的看家本領,非身負上乘內功者不能為。只須運用得宜,自是功到病除。秦川當日曾以此法助東方權打通經脈,只是這次胡一圖所受的內傷超過東方權遠甚,實是大耗真氣,待得功滿,他只覺全身乏力,幾欲虛月兌。
此刻定楮看時,不禁微微一驚,只見胡一圖正自睜大了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瞪視著自己。
秦川當即收回雙掌,護住丹田,緩緩噓了口氣。
胡一圖皺眉道︰「這種救人的法門,你從何處學來?」
秦川听他已能開口說話,雖則聲音仍是有氣無力,但顯然好轉了不少,不禁喜出望外,道︰「晚輩是從家師處學的,只為救急所用,誤打誤撞,想不到真有神效。前輩可好些沒有?」
樊五等三人為了不打擾秦川,早已悄然出艙,此時听得二人說話,無不又驚又喜,紛紛進艙道賀。
胡一圖搖了搖頭,燭光下臉色仍是蒼白如紙,無半點血色,滿頭紅發卻如同赤色火焰一般。他听了那艄公等人的解釋,呆呆發怔,忽然長長吐了口氣,道︰「若非丐幫的這群叫花子,姓胡的這條老命多半保不住啦!」
樊五笑道︰「胡神醫,這次說起來多虧百戲幫的秦幫主,我們可沒能耐醫好您的傷勢!」
胡一圖向秦川點了點頭,卻不言謝。伸手入懷,取出一個錫紙包,打了開來,里面卻是六枚銀白色的小丸,約莫有拇指般大小,他服了一枚,站起身來,將余下五枚遞給樊五,說道︰「這是我秘制的‘九轉還魂丹’,乃是天下奇藥。可解百毒,今日便送與三位自服,另外兩枚請轉交給貴幫顧幫主和丘舵主!」
那艄公大聲道︰「我輩行俠仗義,何曾想要回報,胡神醫此舉,未免將我丐幫瞧得忒也小了?」樊五與騰慶法也同聲推拒。
胡一圖雙眼一翻,冷冷的道︰「姓胡的乃一閑散之人,平生最受不得別人恩惠,送出的東西。概不收回。爾等若不喜歡,只管丟到運河中喂魚便是!」
三丐面面相覷,作聲不得,均沒料到此人竟是如此怪脾氣。
胡一圖哼了一聲。向三丐道︰「各位,我和秦兄弟還有事,請先送我們下船!以後見到顧一羽,我自會當面向他致謝!」
樊五吃了一驚。道︰「你的身子能撐得住麼?」胡一圖哈哈一笑,道︰「放心,我死不了!」
那艄公賭氣拔起鐵錨。將船劃近岸邊,胡一圖更不多言,縱身跳下船去。
秦川只得向三丐抱拳作別,跟著胡一圖下了船。
胡一圖邁步行了兩步,忽又轉身向樊五道︰「樊兄弟,相煩你帶我們瞧瞧那灰衣人的尸體!」樊五道︰「好,我也想再去看看!」向騰慶法和那艄公低聲叮囑了幾句,這才跳上了岸。
秦川心想︰「這三位在丐幫中職司雖不高,卻也是熱血直腸的好男兒
三人回到荒宅處,靜夜沉沉,卻哪里還有谷虛道人的尸體蹤跡?
秦川倒吸了口涼氣,道︰「尸體怎麼會不翼而飛?」樊五連連跺腳,道︰「都怪我忒也粗心,沒想到此人還有同黨接應來著!」
胡一圖冷冷的道︰「罷了,既已認得是泰山派掌門,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更何況一具死尸而已!」怔怔地仰望著天際冷月,長長嘆了口氣,喃喃道︰「我早已猜到,淮北烈山的灰衣人便是你了,只是想不到你會變……嘿嘿,何苦來哉,何苦來哉?」
秦川听他話中之意,似乎跟谷虛道人甚是相熟。
樊五向胡秦二人一抱拳,道︰「兩位,在下須將此事盡快報知我們丘舵主,先行告辭了!」
胡一圖點了點頭,秦川拱手還了一禮。樊五急匆匆的去了。
秦川暗暗自責︰「秦川啊秦川,你枉為一幫之主,怎麼會想不到灰衣人必有同伙在附近?這次尸體不見,全都怪你經驗不豐!」
忽听胡一圖道︰「小兄弟,我自己開的藥救不了自己,而你反倒輕而易舉,將我起死回生,你可知個中緣由?」秦川道︰「晚輩不知其故,請前輩指點胡一圖哈哈一笑,道︰「說白了再淺顯不過,內功修為達到你這般境界的,放眼當今天下,廖廖無幾矣!丐幫中除了顧一羽有此神通外,那幫臭叫化子便是想到這一招,也萬萬沒有你這般深厚的內力,自然無濟于事!請問尊師是哪位?」
秦川道︰「晚輩確實不知家師名號!」
胡一圖怔了怔,哼了一聲,慍道︰「你不願將尊師名號相告,分明是瞧我不起,罷了,罷了!再見,再見!」
秦川忙道︰「前輩,你別急,你听我說!」當下將習武經過說了。胡一圖听了,默然半晌,忽然肚中咕咕作聲,他伸手一拍肚皮,叫道︰「肚子好餓,哪里有吃的?」秦川道︰「晚輩現住在城內客棧之中,咱們先進城吧?」胡一圖道︰「走吧,我還有話問你!」
當下二人提氣竄出,展開輕功,向沛縣城內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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