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窗而坐,換了衣服的風四娘白衣素素,沒了剛才的風華與妖嬈,倒像一個隱居多年的隱世。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眉宇之間飄著淡淡愁容,只是在歲月的磨礪下也多了一份淡然,眼角有細微的皺紋,卻絲毫不影響她的容顏,反而淡淡的滄桑中有種細水長流的恬淡。
茶香四溢,女子似玉般修長的手指拂過茶壺,輕輕提起,一切都是親力親為,動作柔和,之前的碧衣女子將彭于謙帶來的點心裝在盤子中,擺到了桌面上,微風拂過,從窗戶剛剛好可以看到淙淙流水,讓人心情沒來由的舒暢。
寶春看著精致的茶點,眼神發光,彭于謙輕咳一聲,順手拿起面前的茶杯。
風四娘對寶春沒有太多防備,見她對糕點喜愛的神情,笑臉盈盈道︰「吃吧。」
寶春不客氣的抓了一塊杏仁酥,那杏仁酥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搭配茶點真是絕妙,穿越前寶春對零食便是喜愛,穿越後到了農村,雖然衣食無缺,卻不可能時時有糕點吃,只有過年劉氏才會做些軟糯的小糕點,卻沒有這個精致也沒這個好吃。
寶春自顧自的吃著,全然不顧彭于謙左一聲右一聲的咳嗽,吃的正盡興,只覺得腿上被人猛的一擰,疼的鑽心,寶春「哎呦一聲」手里的糕點差點落了地。
再看彭于謙目不斜視,裝作跟他無關的模樣,寶春當即道︰「干嘛掐我?」
彭于謙斜睨著她,淡淡道︰「我沒動過。」
「你!」寶春正欲反駁,卻看到彭于謙眼里一閃而過的狠厲之色,她撇撇嘴,心想,我忍,我忍。
「今日冒昧到訪,還請風姑娘見諒。」彭于謙拱拱手,禮貌的說道。
風四娘看著眼前的少年,年紀不大,說話倒老成,若論起年紀,叫自己一聲姑姑也是應該,這孩子卻總是憋著一股勁兒,似要和別人平等。看他裝束雖內斂低調,面料卻是極好的質地,想來身份不凡。
「這位小公子既然來了,就不要再說客套話了,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什麼便說吧。」
寶春沒想到這風四娘倒是極爽快,正對她的性子,不禁對面前的女子多了幾分好感,只見彭于謙咳了兩聲,隨即一把拉過寶春道︰「鳳姑娘都發話了,你說吧。」
啊啊,這什麼情況,寶春只覺得彭于謙心思難以捉模,隨即笑笑,掙月兌了彭于謙的手,哭喪著臉道︰「風姐姐,彭家大壽,我家少爺想請你出山。」
「少爺,定金!」說著,寶春手一攤,沖彭于謙擠擠眼。
彭于謙尷尬垂目,小聲道︰「我沒帶錢。」
「啊!你沒帶錢你還敢來!」寶春故意提高了嗓音。
彭于謙臉上微微泛起紅暈,這還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如此丟臉,抬眼看去,風四娘正目不轉楮地看著自己,心下一急,對風四娘道︰「姑娘若是肯出山,錢不是問題。」
「就是,我家少爺有的是錢。」隨即寶春拍拍彭于謙的胸膛,彭于謙被拍的一陣急咳。
風四娘看著兩人鬧騰,半響後才道︰「謝謝這位小公子的抬愛,只是我風四娘當年已經說過,此生不再跳,如果我是為錢之人,今日也不會在此了。」
「在下明白,但是我們既然來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寶春簡直听不下去了,彭于謙是來求人出山的嘛,沒見過這麼橫的,隨即打斷道︰「風姐姐別見怪,我家少爺的意思其實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別和錢過不去嘛是不是,如果你出山,條件隨你開,我家少爺……」
「阿碧!」不等寶春說完,風四娘已經高聲對站在一旁的碧衣姑娘擺了擺手。
「姑娘有何吩咐。」
「送客!」
「風姐姐!風姐姐!」寶春左手捏著蜜餞,右手拿著杏仁酥,高聲喚著起身離去的風四娘。再看彭于謙已經滿面怒色,一把打掉寶春手里的糕點,憤憤道︰「吃吃,就知道吃!」
「二位,請吧。」
被攆出來的寶春斜靠在一棵竹子旁,吹著口哨,並不理會惱怒的彭于謙。
彭于謙見她這般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那日見她的表現出色,所以才萌動了請到風四娘的念頭,沒想到這家伙今天如此反常。
「還不再去請!」彭于謙吼道。
「少爺啊,人家態度很明顯了,再說那碧衣姐姐明顯有功夫,我怕我再去敲門,會被她一棍子打死。」
「今天的事就怪你,若是風四娘請不到,你的賞錢也別想要了!」
「喂喂,錢還是可以商量的嘛。」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眼看已到中午,只見竹屋之上的煙囪已經開始冒出青煙,匆匆趕來的華凡見彭于謙腮幫子鼓著,也不敢多言,只是悄悄湊到寶春身前,小聲問道︰「少爺這是怎麼了?」
「便秘唄。」寶春小聲答。
「便秘?」華凡看看彭于謙的臉,隨即搖搖頭,「難怪臉憋的這樣紅。」
寶春撲哧一聲笑了,再看彭于謙正以一種請不到風四娘就不離開的決然表情看著自己。
戲也看夠了,人也耍夠了,寶春這才拍拍手上的灰,上前道︰「少爺是真想請到風四娘嗎?」
「廢話!」彭于謙轉而看向別處。
「可是少爺的誠意似乎不夠呢?」
「所以我才要你發揮你的三寸不爛之舌啊,就像你在靜月居那樣。」
「可是少爺你似乎不明白一點,這風四娘並不是那些人,她有的不僅僅是那份傲氣,還有很多無法釋懷的東西,所以任憑我如何說的漂亮,她都會堅持她自己的。」
「這麼說一點辦法都沒有?」
「也不是沒辦法,」寶春說到這里眼里狡黠之光一閃,「若是誠意到了,自然會金城所致,金石為開。」
「何為誠意?」
「第一,少爺能否讓她明白,為何那麼多有名的坊子隨意任何一個都可以讓老太爺開心,而你偏偏選擇她。第二,我們要讓她放下過去。」
話音剛落,只見彭于謙眉眼之間有種淡淡的憂傷,是什麼卻看不明,他沉默不語,半響後獨自朝溪邊走去。
「你亂說話了。」華凡輕嘆了口氣,看著彭于謙的背影突然有些心疼。
「亂說話?我可是句句斟酌啊。」寶春辯解著,並在努力回憶剛才的每句話。
「老太爺身子骨怕是不行了,他一生所求不多,卻有幾樣放不下,第一是曾經落難到劉家村吃到的那口豬肉,第二則是風四娘的舞,第三是全家團圓陪他過壽,前兩個少爺在努力,第三個雖有點難,畢竟少爺的爹如今身在何處都不知道。」
听著華凡碎碎念,寶春一時間也跟著沉默了,怪不得彭于謙對這次大壽如此挑剔,原來是因為老太爺的身體,老太爺若是不在,這個少年應該會覺得無比寂寞吧。
這個世界總有那麼一種人,在觸踫到別人傷口的時候,總會想著去包扎一下,寶春便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