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奔怔了一下,忽然柔聲道︰「爹,與白道議和吧,不管您與沈盟主任何一方有事,我都不會安心的」
獨孤行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他,神情激動地道︰「你……你……剛才叫我什麼?再叫一遍!」聲音中是壓抑不住的歡喜
雷奔沒有想到自己無意中說出來的一聲「爹」竟讓他如此激動,不由連叫了兩聲,嘆息道︰「我原本以為這聲‘爹’是多麼難叫,誰知真正叫起來,卻是這般容易……爹,您就收手吧,我們找到妹妹,然後再也不管教中的事,一起游山玩水,共享天倫之樂好不好?」
獨孤行聞言面露向往之色,可是片刻之後又回復了倡,嘆息道︰「小奔,你說的固然好,但那要等我完成一統武林的霸業之後……這是我一生的夢想,我絕不會隨便就放棄!」語聲中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雷奔聞言有些失望,卻仍舊不甘心,他咬了咬牙,終于甩出了最後的殺手襉
「若是妹妹也反對您的做法,爹您是否會因此改變主意?」他一瞬也不瞬地著望著獨孤行,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一絲變化
「你妹妹……」獨孤行才說了三個字,忽然醒悟了過來,一把按住雷奔的雙肩,狂喜道︰「小奔,你剛才說什麼?你妹妹也反對……難道你已經找到了小芸?」
雷奔微有些遲疑地道︰「雖然不是很確定,但是她很可能就是妹妹!」
獨孤行忙問端的,雷奔于是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末了又道︰「她相貌酷似母親,今年又正好十五歲,名字中也帶了一個‘芸’字,若不是妹妹又會是誰呢?」
獨孤行听他將話說完,原來的激動漸漸平復了下去,只是淡淡地道︰「小奔,你的想法太武斷了,她未必就是小芸」
「不可能!」雷奔立時激動起來,斷然道,「我一看見她,就有一種異匙近的感覺……她一定就是妹妹!我絕不會看錯!」
獨孤行面無表情地望了他一眼,緩緩道︰「我看你已經很累了,先下去休息吧」見雷奔還是一臉激動地強辯,于是高聲叫道︰「來人,送少主回他的房間」他的語聲剛落,外面立即走進一人,躬身道︰「少主,請」他的態度雖然恭敬,卻帶著一種強制的味道
沈玉麟忍不住打量了那人一眼,只見他四十歲上下,鬢角染霜,唇上微須,腰雖然時充著的,卻總讓人感覺其中深藏著一種駭人的爆發力他在腦海中搜尋了一下,立即想起這人是誰!
孫乾,天羅教第六堂堂主,獨孤行的老部下,曾為之出生入死,屢立奇功,一手霸王槍凌厲無匹,江湖罕有敵手
雖然他在教中地位不低,但是雷奔卻眼楮都沒有抬一下,只是不耐煩地揮手道︰「滾出去!沒看到我們父子在說話嗎?」
孫乾低垂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但瞬即又消逝不見,只是愈發恭敬地道︰「屬下只知听從教主的命令,還請少主移駕」雷奔頓時火了,朝他怒目而視道︰「我偏不走,你待怎樣?」
孫乾抬頭望了獨孤行一眼,後者點了點頭于是雷奔只覺眼前一花,身子頓時不能動彈,不由瞪著他,怒罵道︰「你這老家伙,快解開我的穴道!」
孫乾說了聲「得罪!」,伸手將雷奔緩緩扶出殿堂
沈玉麟該看的已經看完,正準備離開,忽然听到下面獨孤行的聲音淡淡傳來︰「沈盟主在上面吹了這麼久的風,難道不覺得無聊嗎?」心中不由一驚,差點弄出聲響來
獨孤行等了片刻,發現沒有人回應,不由喃喃地道︰「難道是我太疑神疑鬼了?」自顧自地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迷惑的神情
沈玉麟暗叫了一聲「好險!」,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殿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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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正準備沿原路返回的時候,忽然在一處廊道邊發現了白盛的身影
白盛依舊穿著那終年不變的白衣,眉眼間盡是冷厲之色,似乎心情極差,背負著雙手訓斥了兩個犯錯的弟子便朝沈玉麟的方向走來
沈玉麟急忙往旁邊一閃,眼楮卻忍不住朝他身上瞧去
「幾天不見,他竟消瘦了這麼多……雖然他待我實在說不上好,但卻是現在與我血緣最近的人我其實不應該恨他的,因為他比我更可憐……」正想間,忽然白盛在他藏身的草叢旁退下來,低聲道︰「我知道你來了……跟我來,我有話說!」說完,轉身朝遠處的樹林走去
沈玉麟猶豫了一下,拿不準對方是否真的發現了他,但最後還是相信了自己的直覺,偷偷跟了上去
白盛走進樹林,直到周圍再也看不見人才退下來,沉聲道︰「你可以出來了」
沈玉麟緩緩從藏身的樹後走了出來,微有些驚異地望著他道︰「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就連獨孤行也不知道我已闖了進來」
白盛凝視著他半晌,忽然緩緩嘆了一口氣,道︰「大佷子,你太多情了」
「嗯?」沈玉麟听到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不由疑惑地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盛嘆息道︰「其實你一直隱藏的很好,可是我經過你旁邊的時候,你的氣息忽然亂了那時,你定然想起了什麼,所以心神才會松懈」他的神色忽然一冷,厲聲道︰「你曾跟我說,‘一個人若是專心的事情太多,他的劍法必定不會高到哪里去……’可如今你已方寸大亂,你的劍出手時,還會同以前一樣快嗎?」他的聲音雖然嚴厲,但難掩其中的關切之意
沈玉麟沒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微有些遲疑地道︰「你這是在關心我?」
白盛一怔,隨即冷冷地道︰「誰關心你了?你的死活與我何干?我只是看你太不成器,代你母親教訓一番罷了!」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朝他扔去道︰「這是‘萬蟻噬心’的解藥!」
沈玉麟下意識地伸手接賺在听到是解藥的那一剎那涌上一絲歡喜,但是神色立即就黯淡了下來,嘆息道︰「這個對我已經沒有用了」
白盛頓時怔住
沈玉麟凝視著他,緩緩道︰「有一件事情你一定不知道」
白盛見他說的慎重,急問道︰「什麼事?」
沈玉麟道︰「其實蟠龍角一把魔劍,潛龍劍法的心法就是用來控制其魔性的……爺爺當年就是因為修煉第十層心法時不慎走火入魔,導致性格分裂,控制不住自己四處殺人……最後更因此誤殺了三叔,愧疚之下自殺而死……」他的話尚未說完,白盛已經驚得大叫起來︰「什麼?你說什麼?」
沈玉麟又重復了一遍,臉上露出復雜之色,緩緩道︰「其實我一直很懷疑女乃女乃是太過寵愛你,才不讓你有機會接觸潛龍秘書的」
「不,不可能!」白盛低喊了一聲,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沈玉麟忍不住露出同情之色,低聲道︰「這些話我本不想跟你說的,但是我即將與獨孤行決斗,到時是生是死還不知道……我消你能在我死之前與女乃女乃和解」
白盛仿佛沒有听見,口中只是喃喃地道︰「我恨了她二十多年,難道都是錯的嗎?不……不對!她若不是偏心大哥,為何要將婕兒許配給他?還不惜跪在面前求我答應!「
沈玉麟從來沒有听他說過這些,聞言不由吃驚地道︰」她竟然不惜給你下跪?二叔,你錯了,大錯特錯!其實女乃女乃一直偏心的是你啊你看到有哪一個母親會給兒子下跪的嗎?」
白盛恍惚間好象明白了什麼,又好象什麼都沒有明白
他沉默了半晌,忽然想起什麼,開口道︰「你剛才說自己活不了多久,那是什麼意思?」
沈玉麟淡淡道︰「如今我已練成潛龍劍法第九式,那第十層的心法我雖然沒有修煉,但已有控制不住的傾向,因此我才急著與獨孤行決戰,消能在臨死前報了父母之仇」
白盛盯著他看了半晌,忽然道︰「人人都說你無情,你其實是最多情的那老太婆如此對你,你還如此為她著想?她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你知不知道?」
沈玉麟苦笑道︰「這我自然清楚的很,但她也有真心對我的時候我的親人一向很少,我不想令她失望」說完轉身便欲離開
白盛急忙叫了他一聲,道︰「我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你……現在我也只能提醒你一句,獨孤行的傷勢很可能早就好了,武功說不定比以前更厲害,你千萬要小心!」
「知道了」沈玉麟汀腳步,卻沒有回頭,只是很認真地道︰「二叔,其實我一點也不恨你,真的」(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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