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燻慌忙搖頭說︰「姑母,您錯怪旎姐姐了,旎姐姐她不是這種人。便是那世子妃嫂嫂吐出的血里有丹砂,都是旎姐姐發現的。若是她投毒,她如何還要點明此事?」
但流燻心知大姑母對旎姐姐似成見頗深,她也難以替旎姐姐分辯。但轉念一想,清者自清,也不必她多說,日久見人心,大姑母遲早知道旎姐姐的可人之處的。
趙王妃慨嘆一聲︰「傻妮子,這個你就不懂了。賊喊捉賊,混淆視听,古來有之。這是旎丫頭精明的地方。她一心攀龍附鳳,處處苦心鑽營。你道她可是真心喜歡俊兒?當我看不出呢!怕是覬覦謝府長房少夫人和日後中堂誥命的名分是真的。只你兄妹都是一對兒憨直的孩子,不帶眼識人」
這話流燻就更覺得過激了,大姑母平日不是尖刻之人,但提起旎姐姐言語就變得極為刻薄。
她不由記起昔日毓寧妹妹寒酸帶刺冷言冷語褒貶春旎姐姐的那些話,果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趙王妃更是氣惱道︰「她眼見了攀附你哥哥這門親事無望,如今又惦記世子妃之位。前兒你母親還對我提起,封家的二姑娘人物精妙,若不許配你玨表兄,就拿去配俊兒才是好的。可巧這話恰被旎丫頭躡手躡腳的過來听到,我還訓斥她一句,怎麼進得堂來一聲不吭,如過鬼魂兒似的落足無聲,可是嚇死人了!」
流燻心頭一動,旎姐姐卻是行路時如弱柳扶風,更如花瓣逝水,輕盈無聲。兒時,她還戲稱旎姐姐是凌波仙子。那日她在玨表兄寢殿同玨表兄逗趣打鬧,恰是旎姐姐悄無聲息的來到身後,她也是嚇了一跳的。流燻不覺犯了沉吟。
趙王妃唇角一撇輕蔑道︰「她一听說原來你繼母有意撮合封家的二姑娘同你玨表哥的姻緣,就自知無法比擬。可巧她那日出門同玉嬌那丫頭撞去一處,被潑了一身的水,怕是懷恨在心,才出此下策,殺死世子妃栽贓給封家,誰想事情百密一疏,終究敗露了
趙王妃推測著,噓聲嘆氣,頻頻搖頭。
流燻心里無奈,多說無益,如今只須去設法為旎姐姐洗清清白。
「如今只有息事寧人,莫讓你祖母知曉,免得她老人家氣出個好歹。你是不知,你祖母對你那小姑母一家頗是愧疚,見不得你小姑母母女受半點委屈的
流燻含糊的應了一聲,看趙王妃陰沉的面頰里透出無奈,對她吩咐︰「燻兒,你帶旎兒回謝府去吧。莫對你祖母和小姑母多說,免得她們擔心。只是旎兒,你最好敬鬼神而遠之。不要被她算計了你去!」
大姑母的話說得苦口婆心,流燻心頭的疑雲更深。
回府的路上,方春旎一路無語,花容慘噎,她強忍了明眸里的淚光,掀開轎簾一角只裝作去看外面的風景,對流燻的問話只用鼻音「嗯」一聲,或是輕聲一笑而過。
流燻偷眼窺了旎姐姐的面色,冷淡中透了幾分淒涼。流燻知道她心里難過,也為她扼腕不平。
記得昔日來趙王妃時的一路,轎子外跟隨的青嵐還在同煙霞說笑逗趣,誰想歸去時,就冷冷清清的剩下她二人。
方春旎手里揉著一個荷包,在手中揉弄,抻來拽去。
流燻看一眼,試探問︰「姐姐繡的?給哥哥的?」
方春旎攤開手,愣愣地望著那荷包說︰「青嵐繡的,繡了一半,跳了線,央求我為她補幾針她哽咽著,眸光里滿溢淚光,「這荷包繡工拙略,那日綠嬋還在取笑青嵐的笨拙,笑她女紅如此差,日後找不到婆家。誰想她竟是沒有繡完
流燻一怔,旋即訕訕道︰「旎姐姐,都怪燻兒不好,不該一早告訴大姑母此事,讓事情泄露了
但她心里暗自咬牙,重生一世,她不該再有此敗筆,如何就落入一個圈套里?細細思想,青嵐一定是受人指使。
回到府里,老祖宗入宮未歸,長輩們幾乎不在府里。流燻回房更衣,仿佛去看了一出大戲,戲在精彩處忽然停住。結果無法得知。
她來到梳妝台,四下里清靜得慘淡,落花無言,輕綴窗前。
流燻扔下手中的珠釵,倏然起身說︰「走!去旎姐姐房里
梨香館。
方春旎正在同母親說話,謝兒擔憂地問︰「好端端的忽然回轉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兒?」
「怕是表嫂過世,王府里煞氣重,大姑母怕沖了燻兒,才遣了女兒同燻兒一道回謝府方春旎輕柔的話音頗是平穩,反有幾分寬慰。
謝兒將信將疑,打量了女兒透出幾分詫異問︰「看你眼楮紅得,腫如杏子了。還說沒事!」
「世子妃嫂嫂天妒紅顏早逝,女兒去祭奠,不哭,難道還笑不成?」方春旎唇角勾出一抹牽強的笑。
謝兒瞟她一眼,尋思片刻又問︰「你大姑母可還說了些什麼?青嵐和煙霞兩個丫頭如何沒有回來?」
「怕是趙王府忙在發喪,正是用人之際,留下來幫忙吧春旎隨口說。
春旎只笑笑搖頭,還不等再開口,見流燻進來,她忙起身招呼流燻入座。
「旎姐姐,你前兒個可是答應幫燻兒去描鞋樣子,快來陪我
「你們好好去玩,不要淘氣謝兒說一句起身,留了小姐妹說悄悄話,自己去前院安排老夫人回府後的膳食。
流燻眸光一轉,輕聲對春旎說︰「旎姐姐,你可想看如何擒鬼的把戲?」
方春旎哪里還有心同她玩笑,唇角掠過一抹苦笑說︰「我倦了,你去尋旁人玩會兒去
流燻卻握緊了她的手道一聲︰「旎姐姐隨流燻來
她不容分說拉了春旎來到後院丫鬟們的廂房,沉個臉兒吩咐︰「去,把青嵐和煙霞的箱子包裹都取來
丫鬟婆子們忙進屋來看個究竟,滿眼驚奇,流燻抱個臂行了兩步,吩咐一聲︰「都在外面候著!」
轉身吩咐丫鬟落下珠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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