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深咽口吐沫說︰「姑娘的話有理。不宜大夜里驚擾聖駕
他挑眼看看才從房里聞聲走出的謝廷堯,眨巴了眼提議說︰「咱們殿下昔日臥病,都要端妃娘娘在一旁親自照顧著,擦汗拉個手,端湯遞水的,殿下才能睡得實。咱們殿下夜里傷重,怕是不見了娘娘,換了地方人生地不熟,心里害怕。不如,大小姐勉為其難的留在這里照顧一下殿下,只陪殿下說說話,寬慰幾句,或許殿下能好些
十二殿下臥病謝府,且輪不到她照顧伺候呢。流燻眉頭微微一皺,同心這話倒也蹊蹺,她一未出閣的女子,深夜照顧個外男,傳出去成何體統。
可如今十二殿下傷勢危急,昏迷不醒,若是出個好歹,謝府定然大難臨頭。即便這小王爺是裝病裝死有意刁難,就這難辨真假的鬼哭狼嚎擾得謝府家宅不寧不說,怕是這嗓子也要喊劈,惹出另外一場病來。她總不能坐視不管。
這也是無奈之舉,流燻徐徐向景璨養傷的臥房而去,門口的父親轉身向內,並不阻攔。
倒是二叔父愁眉不展地望了她說︰「燻兒,不妥吧,你回房去歇息吧
流燻進屋,見到一臉愁容眉間豎紋深鐫的祖父,難掩的憂慮。
「啊,嗷嗷,疼死啦,母妃,你在哪里呀?嗚嗚嗚」一聲尖利的嚎哭刺耳想起,驚得流燻心頭一陣哆嗦,深咽一口氣,她垂首斂衽入內。
薄綃桃花簾幕低垂,若隱若現可見臥在床上的十二皇子景璨,他面頰向外,身著練色素絹衫子,長發披散斜掛在圍榻上低低的雲母圍屏上,靠個秋香色大繡枕,他低低地咳嗽臥病的姿態都看來頗是優雅如畫。濃濃的藥味帶了撲鼻的苦澀,流燻心頭反生出些柔弱,畢竟千金之子受難因她而起。
似听到人來,他微微半開了眸,一眼看到了流燻,立時半開半閉的眸光里透出羞惱怨怒竭力大嚷︰「你來做什麼!」
流燻驚得心頭一怵,還不及開口問候一句,床上的景璨忽然仰頭咬牙,手里緊緊抓住錦褥撕扯,似是難以自抑的痛苦,忽然他直挺了身子,極力伸長脖頸,「嗚嗚,嗷嗷」一聲慘嚎,驚得流燻措手不及,周身汗毛孔都炸開,花容失色地望著他。
「殿下,殿下,」屋內又是一片人影參差的雜亂。
御醫們已是急出一身冷汗,了衣衫,各個如臨大敵又束手無策地面面相覷,最終望向閣老謝廷堯。
謝廷堯捻個胡須沉吟不語,打量了流燻,問一聲︰「燻兒,你可有良策?」
祖父竟然向她問計?
流燻定定神,四下望望滿屋的人,打發一聲︰「都退下吧,人多氣躁,殿下喘息不過來
滿屋的人才惶然的退下。
流燻打量著榻上的景璨,嚎啕打滾後听了流燻的話忽然停止,吐一口氣深深呼吸幾口,閉目喘息。莫看這富貴鳥落難,但人到哪里還都排場不減。
一旁的榻桌上高高低低擺滿金銀各式食器,瓜果點心,美酒佳肴一應擺放,雖然未動,多拿這陣勢哪里像是養傷之人?
流燻心里犯了含糊,若是十二皇子傷勢不妙屬實,那她理應速速報與皇上得知,耽誤半分謝府都吃罪不起;若是十二皇子故弄玄虛耍弄她,那就另當別論。可是是真是假,如何辨出?她沉沉心想,如今只能賭一把。
「咱們殿下傷痛難忍,已經一日不食不喝了,如此下去,可如何是好?」同福揉個淚眼嗚嗚地哭著,手足無措的慌張。
一日不吃不喝,竟然還有如此的底氣鬼哭狼嚎的鬧?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流燻,心中疑竇更深。
流燻唇角一勾,含了淡淡的笑意對祖父謝廷堯懇請︰「祖父,殿下受責,雖是咎由自取,可畢竟同燻兒有牽連。燻兒懇請祖父應允燻兒今夜就在此替謝氏照顧殿下,還請祖父回房去安歇才是
謝廷堯雖然是道學先生,此刻並不迂腐。他打量孫女,謝廷堯頗顯吃驚,又看看臥床痛苦的景璨,猶豫片刻,也是無奈,咳嗽兩聲似是默許。
他轉身對了屋外吩咐︰「讓子俊和孤桐同來書館,陪伴伺候小王爺吧
孤男寡女共處,日後難免遭人閑議,如今祖父也是忌憚這個,才忍痛割愛安排一心準備科考的哥哥前來照應,夜里書館的人越多,對她的名聲越安全。
「祖父,能否請祖父遣御賜四大護衛中的兩名供孫女調派,保護殿下安危?」流燻懇請道,她想,她要保護哥哥的安危,更要有個身強力壯的自己人對付景璨,以免他再出詭計。這御賜的護衛腰帶金牌,就是皇子也要忌憚幾分。
同心機敏地跪地謝恩磕頭說︰「我家殿下的安危可都拜托大小姐了!」他話音里透出幾分油滑,抬眼眸光觸及流燻疑惑的眸光時,驚得躲避,那一瞬,流燻心里有了三分底兒。
流燻遞丹姝一個眼色,簾子打開,露出軟塌上那錦袍華服的美少年,他疏懶的臥在榻上,微閉了眸,長長的睫絨卷翹,微微顫抖,秋香色的靠枕更襯托他面頰白淨,五官精致絕美如一尊玉雕,身子一抽一抽的shenyin,衣衫有些,看來倒令人有幾分憐惜。只是他鼻子里不停地哼哼地shenyin,不時咳喘幾聲,怕也是哭喊得聲嘶力竭。
這富貴紈褲雖然可惡,但生的眉眼如畫,姿容俊俏,放在身邊閑暇時看來也頗是惹眼。
「徐太醫,」流燻說,徐太醫一怔拱手听她下文。
「小女看過幾本古時的醫書,也粗通些醫術,似乎覺得殿下這病癥,似在哪本辯證的書里提到過…」
「哦?是哪本醫書?小姐可還記得。老臣就命屬下們去查找徐太醫一陣驚喜忙問。
流燻有意湊去景璨的身邊,觀察她話音出口時,那人面色一震,她不由一笑說︰「小女要好好想想,不如,先為殿下把脈
一陣淡淡的花香,她伸手輕輕叩住景璨的脈搏,就覺景璨身子一震,旋即周身僵直。
「看殿下這脈相……」流燻故弄玄虛地說,「呀!果然同醫書上所述一般無二,」
她將指尖再叩叩他的手腕,驚疑的再試探他的脈搏,「殿下這脈,怕是不大好呢,是大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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