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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留下,可是,看著他,我內心忽然竄起了一絲執念,一點……強求,我想要留下來了。

——唯安

周宗清眯著眼,昏昏欲睡刷著牙。

忽然間,輕踫一聲,浴室門口有人放下行李包,關上門。

老別墅里只有幾間房里有浴室,其他人只能共用,他以為這人是想大號,要側讓一下,哪知這人越過他,直接拉過簾子,開了蓮蓬頭。

「周宗清,浴室共用一下。」

「是安子啊,沒問題沒問題……這麼早起來淋浴啊,才五點耶,昨晚如何……哎哎,好啦,我就是個老媽子。」他接過里頭丟出來的衣物,很感慨地說︰「女人真麻煩,晨吻還得先刷牙,就算我有口臭也不能這麼明白嫌棄,你說對不對?昨天徐思平……咳,恭喜,安子,你終于抱得美人歸了。」

「跟她有什麼關系?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跟她不熟,完全不熟,再提我就要生氣了。」

周宗清瞠目。簾子後面水聲嘩啦啦的,但掩飾不了說話那人的情緒,魏安心情十分愉快……水珠自簾子噴濺出來,周宗清驚得往後跳去。

「安子,你瘋啦,你干嘛洗冷水澡?」冬天耶!有病啊!

「沒事,我需要冷靜一下。你把衣服放架子上就好,謝了,兄弟。」

周宗清模模鼻子,一頭霧水地出去,順道還替他鎖上門。

魏安迅速地沖了個戰斗澡,冰涼涼的水流讓降溫,臉孔卻還是微微發熱著。他抓亂了頭發,試著屏障腦海中的活色生香。

他以為他的睡姿很正常,一清醒卻發現自己壓著他姐。他姐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也不知看了多久,冷冷地跟他說︰

「魏寶平,閉上眼楮,下床,給我去洗冷水澡。」

……真是一個壞的開始不是嗎?以後這種耍賴方式沒法再用了,如果他沒睡著就好了。

他嘆了口氣後,面上漸漸有著抑不止的笑容,鏡里的自己,眼下有些黑眼圈,精神卻是前所的明亮。

他拿起胸前的佛牌輕輕地吻了下,換上襯衫跟長褲,拿了條毛巾隨意擦

著臉忽地他的動住停住。

「……唯安。」毛巾下發出模糊的低語︰「唯安徐唯安……姐……」反反覆覆的呢喃,最終,毛巾下沒有任何聲響就這麼靜靜地立在那里。

他垂著眼又深吸口氣,隨意擦了幾下濕發提著剛去原有房里討回來的行李,沒有回二樓,直接在三樓的走道上走走停停。各房的同學還在睡,沒人與他撞上,他最後停在一扇門前。

他記得,他跟魏盛勝通話時,隨意推開一扇門門後黑漆漆的他也沒特別注意。為什麼佛牌會在里頭暫且不計,昨天沒有下雨她卻在八年後的昨天出現,一定有某種開關,如果能找出來或許她將不再被佛牌控制……對此他精神一振,毫不猶豫地推開門。

門沒有鎖住。

在門後迎接他的,是一幅成的老舊畫作。

畫作本身並沒有做任何的保護措施,因此顯得十分模糊但魏安在看見的一瞬間,麻感還是攀上他的臉皮,蔓延他的全身以致他站在那里一時無法動彈,只能用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幅全家福。

全家福里共七個人,有老有少,也許面部略顯不清不楚他仍能一眼辨識出其中一個人像。

他目光始終,舉步維艱,來到畫架前,手指輕輕地踫觸他鎖定的某個。

「……唯安……」他艱澀地喃著。

畫里的女人,穿著以現在的眼光看極為復古、但在當時時髦的衣裙,她眉眼帶著天真的笑意,但不經意的神情,還是給予一種略帶高傲、甚至目中無人的姿態。

他回憶著當年他初遇她,徐唯安仍有倨傲憚度,卻已經失去畫中人那樣的鋒芒,之後與他一塊生活除去偶爾流露出的嬌貴脾氣,其實她跟一般女孩沒什麼不同。

這是生活磨去了稜角,他知道。跟當時還是小學生的他一起生活,很苦,要什麼沒什麼,所以他才這麼地努力,渴求出人頭地……

驀地,他心里咯 一聲,出現一個連自己都吃驚的念頭……

會不會在他之前,她也曾在這個世界出現過,跟某個人生活過,磨去了她部分的個性?

他心里起了莫名的怒氣,咬著唇,拳頭緊緊攥著。他從左看起,將畫里的人一個個都記了下來;雖然畫成,可是每個人的眼神都是一板一眼的,顯然在她的家庭里,她在個性上比其他人外放許多。

他的頭皮還在發麻著,但他提醒自己不能在這里待太久,他的目的是尋找徐唯安時隔八年能出現的關鍵‘,于是,他轉移注意力看著房里的陳設。

這間房明顯就是暫時的畫室兼休息室,時間仿佛在這里靜止,沒有現代的科技痕跡,古老的電話純擺設,沒有連接電線,木頭書櫃實打實地,里頭放著許多原文老書,都與畫畫有關,他貪婪地一一掃過,舍不得漏掉任何一本,這些書都是徐唯安生活的一部分記綠。

就因為他來回看著,這才發現兩本大部頭書中夾著黑色的本子。本子非常薄,不仔細看,只會以為是個黑暗小縫隙,但魏安卻異常地注意到了。

這是男性慣用的本子。

他眉心微攏,小心地取了出來。

老別墅定時打掃,但仍有灰塵。近年的徐家人似乎只是意思意思掃灰塵,對書籍並無任何保護動作,黑色本子已經是十分脆弱,隨時會破散而去。他毫無內疚地翻開第一頁。

車禍,在大雨中。我的孫女。唯安。

他僵住,動彈不得。

命中注定。

我們獻出唯安,保住徐家。

魏安默不作聲地翻開下一頁。

唯安的葬禮結束了,火化,不能留痕跡。她就跟睡著沒有兩樣,這是她的命。至此,徐家不再欠任何人,從此也不會再以性命償還過去的罪孽。

再翻過一頁……

三個孫兒里,被挑中的是唯安。從小,她要什麼就給什麼,她是家里唯一留學過的,學了不少不學無術的玩意回來,自她出生,我就與她不親,不付出感情,最終就不會傷心。

她是徐家的寵兒,她的代價就是成為犧牲品。

至死,她都不知情。

下一頁則短暫寫著︰

不願睹物思人,唯安相片皆已燒去,從此以後,無人再記唯安相貌,唯有她走前所緣的一副全家圖留下,雖是成品,但仍舍不得燒去,就讓它隨著時間流逝而淡去吧。

魏安快速地翻過薄薄的本子。里頭每一頁只有幾句話,極短,例如「她死後三年,她哥哥發現了」,「我也快走了,唯安不會在九泉下等著吧」,「這是一場自欺欺人的騙局嗎」等等諸如此類。明明是斷斷續續,仿佛不同年份想到才留下的只字片語,魏安卻有一種顫栗感,這個老人在寫時,每一句話都在勘酌。

例如那句「火化,不能留痕跡」。不是不留,而是不能留。為什麼不能留……因為,沒有尸體?

老人用「睡著」,是在佛牌里……睡著了嗎?「她哥哥發現了」,發現唯安還沒死?

他抬眼看向全家福的畫像,停在最老邁的那個老人臉上。那個老人十分嚴肅,兩眼無情又有神,西裝筆挺。真要仔細比對,唯安與老人確實有幾分相。

如果真是老人的日記本,為什麼會放在徐唯安的畫室里,又藏得不讓人注意?

這個老人,想要說明什麼?要說明的對象又是誰?

接下來的頁數全是空白,半個字也沒有,直到最後幾頁,又有記載。這本子,陪了我半世紀,原本要跟我一塊入土,終究還是留下來紀念唯安。中間無字,不值記載,如同人生許多事必須遺忘,才能重新開始。

我曾听先人提過,人的記憶是的標志、老天辨人不認名,只認記憶。死亡,記憶滅去,這個人在老天的眼里也就不存在了;古有借尸還魂的說法,但多半很快死去,他們的記憶如同留在世間的一道痕跡抹不去便被辨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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