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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反戈一擊

帳外的翎瑤渾身發顫,寬廣大袖上所繡的雙魚隨著她身子顫動好似活了一樣。她的夫君此刻正在她姐姐身上,而那一聲聲的媚兒令她仿佛又置身于碧玉閣內,纏綿蝕骨時分他也是這樣忘情地喚著這個名字。「媚兒,媚兒……」從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永遠代替不了翎瑚,無論她為他做多少事,她都只是瑤兒,那個從小跟在他們身後玩耍的瑤兒;那個永遠也無法為夫君起舞的瑤兒;那個活在別人光芒中的瑤兒……惟一快活的時候就是把那些俊秀男子當作他替身的時候,看著他們愛慕敬畏的眼神;听著他們小心而又動人的贊語;享受著他們粗狂卻又愛惜的佔有。只有在那個時候,她才是她自己,媚翎瑤!不是媚翎湖的妹妹,也不是他口中的瑤兒……

帳中的翎湖在呼喊,在抗拒,可是這里是北齊兵營,即使她喊破了天,也不會有人來救她。翎瑤的唇邊現出一個冷毒的微笑,她該轉身離去,讓她這個從小風光的姐姐也嘗嘗鑽心剜骨的痛意,嘗一嘗失去所有的痛楚。要是她身上的人不是他,她一定會讓她好好嘗嘗這樣的滋味。

翎瑤躡足,隨手拿起了桌上的銅燭台,半明半暗的床帳內,祈楓似已瘋魔,不顧翎湖的哭嚷扯開了她的腰帶。他就要得到她了,即使她月復中懷著別人的骨肉,即使她憤怒怨恨的神情深深刺痛了他的心,她也就快是他的了,誰也無法阻擋!祈楓低下頭,撕扯著最後的束縛。翎瑚圓睜著雙眼,唇角已被她自己咬破,一點鮮紅襯著她的如玉肌膚,就像是雪中紅梅令他俯首折枝,「媚兒,我會輕輕的,不會傷著你和孩子。」

翎瑚停止了掙扎,像是認命一樣啟開雙唇,「祈楓……」祈楓怔了怔,她是那樣美,喚的又是那樣真切而又自然,好像是回到了從前,她依然依戀著他、愛慕著他。他的舌探入了她的口中,沿著皓齒輕輕一抹一挑後尋到了她的丁香。那甜蜜馨香的軟物令他愈發嫉妒逸寒曾經所得,他含著她,吻著她,吮吸著她的蜜液。翎瑚慢慢抱住他,回應著他的糾纏,那雙魚嬉戲的快感更令祈楓動情,「媚……」

一陣劇痛襲來,翎瑚狠命咬住了他的舌,切齒之力幾乎要將它一口咬下。祈楓捏住她的下頷,逼得她松了口,「你瘋了,媚兒!」伴著他的話語,有鮮血沁了下來。翎瑚發瘋一樣揮舞著手要抓他的臉,「走開,別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逸寒……」祈楓抵擋著她,「媚兒,媚……」「咚」地一聲,一記重擊擊中了他的後腦。他回首想看,眼前卻已是一片漆色。

翎瑚睜大著眼,一時呆愣著任由他倒在了自己的身上。翎瑤扔了燭台,厭惡地瞥了眼衣衫不整的翎瑚,「要回去就跟我走。」回去?她能回去了麼?翎瑚呆滯著的雙眸終于動了動。翎瑤替她拉開祈楓,讓他翻身平躺著。「快走,那些侍衛很快就會回來了。」翎瑚反應過來,掩好衣襟側身下床,誰知還沒站穩就已軟倒在床下,「我……我沒力氣了。」

「麻煩!」翎瑤一把拉起她,「你要想同我爭皇後之位就盡管躺在這兒沒力氣好了。」翎瑚咬牙,雖然眼前模糊一片,但仍是強撐著跟隨她快步出帳。四處都是起火燒炊的北齊兵勇,只為著翎瑤的身份倒也無人過來相詢,皆都垂首行禮任由她們倆走出了營地。翎瑚眼前一時發黑,一時又金星亂冒,暈暈迷迷中只感到自己已走入了一片密林。腳下是過膝的長草,抬首是深不可測的幽暗。「還要走多久?」

「一直走,出了這片林子就好了。」翎瑤說著松開牽住她的手,頓下腳步道,「你走吧,我要回去了。」翎瑚倚著樹,開口也覺費力,「這……這回多謝你。」謝她麼?翎瑤眸光一閃,臉上神情古怪。翎瑚無法看清她臉上神色,兀自還道︰「幸好有你在。」翎瑤冷冷一笑,「你這話我可受不起。我出手也不是幫你,是幫我自己。」

翎瑚無話可說,扶著樹干勉強站直身體,「也是。我走了。」翎瑤沒有應聲,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密林之中。她的姐姐真是個傻子,她說什麼便信什麼,出了林子就真能見到她想見的人麼?翎瑤的唇邊勾起一抹笑意,「再見,不,是再也不見,姐姐。」

祈楓被武光叫醒的時候,耳邊兀自還像在敲著銅鑼,後腦也疼得想要炸開。連听了幾遍武光所言,他才算明白了過來,「蕭逸寒攻進來了?」「是。」武光點頭。先前進來時發現翎瑚不知所蹤,他就已知不好,這時再看祈楓神色,他更覺糟糕,「皇上,你沒事吧?」

祈楓皺著雙眉,揉一揉那腫脹之處,「沒事,只不過……」他環顧了一下,沒有發現翎瑚的身影,瞬即站起身來問︰「媚兒呢?」「微臣不知。」武光退一步躬身道,「微臣進來時公主就已經不見了。」祈楓更覺頭痛,索性扯去身上半敞的衣袍直接換上了戰甲,「蕭逸寒怎麼攻進來的?」

武光想起剛才所見,眉頭就擰成了一個大疙瘩,「這小子趁著夜色放出大群老鼠,還有意在它們尾上系著金鈴,和著那些周兵的呼和,好像真是帶人沖進來了。」祈楓接過武光遞上的刀,出一回神道︰「也就是說,備下的那點東西都招呼了那些老鼠?」「是。」武光的聲音轉沉,「誰知他這樣狡詐?待到發現時,他帶著一隊狼兵已沖了進來。」

「好,你吩咐下去,盡量用弓弩堵著口子別讓他們在進來,余下的這些,我們就來個甕中捉鱉!」祈楓大步而出。不遠處已是火光沖天,一片廝殺之聲。山口彌漫著巨石、滾木落地時激起的塵土,而在這塵土中傳出的聲音真可稱得上是鬼哭狼嚎,令人不寒而栗。

「誰在那邊阻擋?」

「是周子誠,新升上來的副將。」

「好,讓他死守著,再叫人帶兩隊人過去幫他。」

「是。」

「蕭逸寒呢?」

武光在火光中搜尋著白衣身影,「剛才看他是想往山上沖,這會兒……」

祈楓擺了擺手,「那里有鐵箭營把守,諒他一時半會也沖不上去。武光,你跟朕走。」

「是。」

武光低一低頭,跟上他的腳步。那幾個金甲侍衛牽過馬匹也要跟上,祈楓回頭橫眉,那幾人頓時止步,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剛才有誰進出過朕的帳子?」

一人步出幾步,躬身道︰「稟皇上,無人進出過。」

「無人?」祈楓冷笑,「難道朕帳子里的人會憑空消失不成?」

那人鼻尖冒汗,頭垂得更低,「先前皇後娘娘往這里來過,之後……」

「之後怎麼了?」

「之後臣下說要進去通稟,娘娘就說她被蟲子咬了,疼得厲害,要臣下們去為她取水拿藥,還要人去找軍醫。臣下們不敢不听,所以離開過一小會兒。」

「你們不敢不听就放個空門給她?」

「臣下們想只是一小會的工夫,誰知道……」

祈楓冷哼一聲翻身上馬,「誰知道竟是一群廢物,連個女子也看不住!」

那幾人呼啦啦全都跪了下來,「皇上!」

祈楓策馬向前,留下的是一個冷絕背影與一聲喝令,「去找到皇後,把她帶去西邊林子那里。要是再辦不好,提頭來見!」

周軍與齊兵的這一場仗直打到啟明星起,天色微微透亮之際。憑著狼兵過人的耐力與勇猛,周軍終于沖破了祈楓在山口設置的阻礙,由海辰帶著五萬兵馬與逸寒在山頭會合。齊兵雖然損兵折將,但進退有度,在西北密林前扎起了駐防,一時也令周軍難以攻破。兩支隊伍激戰一夜,此時都默契地暫時休戰,休整的同時開始清理戰場。

白骨成堆,血流成河,海辰望著腳下尸骨,感慨道︰「一將功成萬骨枯,從前不過是隨書听吟,今日親見,只盼以後再無戰事。」逸寒無言。他整個人都似從血里撈出來的,發紅的雙目任誰看著都會膽寒。海辰知道他心中所憂,自己心中也是為此憂慮,只是此刻對著他,惟有低聲勸慰,「從前父皇總說錦平是個有福的,你也別太擔心,看情形藍祈楓也不是真要拿她作擋箭牌,他只是想……想……」海辰自己也說不下去,藍祈楓想怎樣,恐怕他與逸寒都是心知肚明,只是難以啟口。

逸寒動彈了一下,回首道︰「我不管他想怎樣,我只要找回糊糊。歇上一會兒,我帶著狼兵先攻,到晚上你再率兵接力,如何?」海辰點一點頭,「可以是可以,不過你已經幾日沒睡,可受得住?」逸寒回身向著那片密林,他那倔強的小媳婦兒一定就在那里,即使連日激戰已耗費了他所有的精力,但只要想到她,他就決不能闔眼,「受得住。我去看一下狼兵,最多一個時辰就能出發。」

臨時建起的大帳中,翎瑤仍在描眉點翠,似乎對這場戰事全無所謂。祈楓用濕巾子擦了把臉,驀然對準她一下扔了過去,「啷」一聲,銅鏡落地,胭脂水粉也灑了一地。「你還有心裝扮?媚兒呢?你把她帶到哪里去了」翎瑤瞥了他一眼,拾起銅鏡繼續臨鏡而照,「你還有心問一個女人?打不過蕭逸寒,他早晚會把她搶回去。」

帳中伺候的宮人听見帝後如此對話,一個個嚇得噤若寒蟬,低頭恨不能化作無形。武光見勢不對,立即將他們帶出,自己則在帳外听祈楓怒聲道︰「婦人之見!有媚兒在此,蕭逸寒又能奈我何?快說,她在哪兒?」

「不知道。我帶她到林子里讓她自己走了。」

「走去哪里?」

翎瑤的聲音異常嬌柔,「你要找她的話,只要進了林子一直向著西邊走,走出那里說不定就能找到她。」

武光色變。當日移到此處安營後他曾與祈楓共同巡視過這里的地形,向西出了林子就是懸崖絕地,深夜過去,豈不是自尋死路?帳中的祈楓死死盯住翎瑤,「你再說一次,你把她引到了哪里?」翎瑤打了個哈欠,不耐道︰「死路。我引她到死路又怎麼……」她發不出聲,修長的脖頸被祈楓死死卡住,「她是你的親姐姐,媚翎瑤!」

翎瑤紫脹著臉皮,雙手用力揮打著想要掰開那鉗制住她的手。她透不過氣,面前英俊的臉也似扭曲成了一個惡魔。「你還真下得去手!」翎瑤眼前發黑,身子輕軟得隨時都能飄起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魂飛魄散吧。她逸出一抹笑痕,放棄了掙扎。不知幾時,喉間的扼力驟然消失,眼前惡魔的嘴臉由回復成了令少女戀慕的面容。

「我為什麼下不去手?她什麼時候把我當成妹妹過?他們又什麼時候把我當成女兒過?高興時就召我回去,可憐幾句;不高興時就對我不聞不問。我雖與她是雙生,可因為身上沒有帶著香味,因為一條殘腿就成了人家眼中的廢物,可憐蟲!巴不得沒有我這樣的女兒,沒有我這樣的妹妹。」翎瑤連喘帶咳,沙著嗓子終于將心底積怨許久的話說出。祈楓雖然松開了手,但目光如刃,仍是對著她狠狠剜道︰「朕這會兒不來同你分對錯。收拾收拾,帶著朕過去,找到便罷;找不到……」

翎瑤無懼他的目光,仰起方才險些被扭斷的脖頸,「找到了她又能怎樣?就算她還活著,她的身子也不是你的,心更加不在你這兒。即使你能一統天下,拱手河山討她歡心,她也會恨你入骨。祈楓,我也是為你好,沒有她,我會快活一點。你也是。」祈楓盯視著她,手指漸攏漸緊,「朕最快活的時候,就是與媚兒在一起的時候。你快收拾,收拾完了就出來。」

他說罷轉身想要出帳,豈料一掀簾,就對上武光有些灰白的臉色,「皇上,蕭逸寒又攻過來了。」

祈楓眼眉一挑,「擺火陣,陣中用火弩。」

「是。」

「你替朕先行指揮。」

武光打了個膈愣,抬眼看他遲疑道︰「是。」

祈楓回首,望著挑簾出來、一派皇後莊重神色的翎瑚,幽聲道︰「朕去去就回。」

懸崖邊,風大得似乎隨時都能將人帶走,引頸向下看時,深不見底,別說是人,就是塊石頭墜下去恐怕也會化成粉末。祈楓久久徘徊,想要尋找翎瑚的蹤跡。翎瑤冷笑道︰「你想要看個仔細,不如自己也跳下去,看看她到底有沒有在底下。」祈楓不理她,繼續在崖邊尋找,驀然,他身形一僵,片刻後才遲疑著走幾步翻開一叢伏倒的長草,一只半新的鹿皮小靴赫然現在眼前,

「是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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