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大哥,這白煙問著都挺香,估計這燻出的野豬肉應該也不錯吧」,鄂陽蹲在地上新奇地看著從這翠綠色的葉叢中冒出的滾滾白色煙塵說道。
「那倒不一定,我只是想帶點不易腐爛的食品而已,你去把那剩下的一大半野豬給埋了,畢竟人家也是野生動物,不能委屈了它」,尹繼善眯著眼不停地朝柏樹葉叢里吹著風。
等到了下午,野豬肉被燻得差不多後,尹繼善才把它取下來包在扯下的布匹中說道︰「這下我們可以挨過兩天的路程了,走吧
「好,我們走」,鄂陽倒很興奮地朝前面的平坦之地走去。
「回來,我們應該往西南邊走,你那是北方,永遠也走不到雲南的」,尹繼善見她走反了方向就忙把她叫了回來。
「那邊不是西南方嗎,你看那邊的山這麼多?」鄂陽指了指遠處的山巒問道。
「你看這些樹冠,朝我這邊的葉子茂盛些,所以就是南方了,在野外不能瞎走,知道嗎?」尹繼善指了指眼前的一棵松樹說道。
「哦」,鄂陽嘟了嘟嘴就跟著尹繼善往西南方走去。
走了幾天後,尹繼善帶著的臘肉也吃完了,二人只得忍饑挨餓地繼續往南邊走去。到了一山腳下時,二人才歇息下來躺在大石板上閉著眼楮模著肚子回憶著各自以前錦衣玉食的生活。
「尹大哥,我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這可怎麼辦啊?」鄂陽側過臉對著尹繼善嘆道。
「堅持一下,這里既然有稻田就應該有村莊,我們先洗把臉等見到了莊稼人不要把人家嚇到了」,尹繼善說完就把鄂陽拉了起來穿過蒲葦叢來到河邊清洗了起來。
待清洗完後,尹繼善直接跳到一水中的石頭上說道︰「拉著我的手跳到你面前的那快石頭上,快!」
「這能行嗎,水還是挺急的,我可不想再濕鞋了」,鄂陽有些躍躍欲試地說道。
「不要怕,你能行的,我三歲時就開始光著腳丫子背著大背簍在這山澗里飛來飛去了,就這點算什麼」,尹繼善顧不得她猶豫一使力就把她拉過來抱著她直接跳到了對面岸上。
「這條小路旁邊的草才被人給鏟平,說明這條小路旁有人家住著,我們沿著這條小路走走看」,尹繼善把鄂陽放下來指著前面的一條整齊而又狹窄的小路說道。
鄂陽看著眼前郁郁蔥蔥的柏樹和點綴其間的稻田和竹林反而忘卻了饑餓,興致勃勃地伸直著雙手搖搖晃晃地走著小碎步哼著小民歌。尹繼善見她這樣高興,心里也舒暢了許多,不停地給她講述著自己以前在鄉間生活時的童趣。
「尹大哥,听你說了這麼多,我就越發不懂了,你不可能在鄉村生活過啊,而且更不可能是南方」,听得津津有味地鄂陽忽然就轉過身來疑惑地看著他。
「別這樣看我,我沒騙你,你看,前面好像是一大片桔子樹,金燦燦的,可以買點墊墊肚子了,快走!」尹繼善指了指前面後就立即饒到她前面跑了過去。
跟上來的鄂陽一看見這一大片的桔子林就興奮地跑進了林子間轉來轉去。誰知還沒進去好深,就听見「汪汪」的幾聲,俄而就見一只惡狗跑了出來,鄂陽嚇得忙跑回來躲在尹繼善的背後說道︰「這里居然還藏著一只惡狗,好險!」
「幸好這狗是綁著的要不然你今天就慘咯」,尹繼善笑了笑就帶著她循著桔子林邊的小石子鋪就的小路往不遠處的茅草房走去。
「你們這是從哪里來呀?」一老頭牽著一頭老牛走過來問道。
「這位老人家,我們是從新建來的,路上一直沒有吃東西,所以想在你這里買點吃的」,尹繼善躬身行了行禮就讓鄂陽遞給他一張銀票。
這老頭連忙擺了擺手說道︰「二位請跟我來吧
這老頭把那頭老牛系在桔子樹上後就領著二人走進茅屋里喊道︰「老婆子,家里來客人了,你快去備點吃的,他們還沒吃飯呢
「好呢,你去摘點桔子給他們墊墊饑,我這就去燒火」,屋內傳來一慈祥的聲音。
「你們請坐,這大山里很少有人來,你們怎麼到這里來呢」,老頭拿了兩只不規則的棕褐色的小碗去沏了些茶放在二人面前問道。
「謝謝您,老人家,我們得罪了一姓周的財主,他要殺我們,所以我們就逃到這里來了」,尹繼善捧著這碗渾濁的茶水一下就灌了下去竟似飲著瓊漿玉露一般。
「看來是對苦命鴛鴦,你們好好歇著,我去給你們摘點桔子」,這老頭說完就拿起靠在門檻邊的竹籃子出門去了。
鄂陽听見他說自己和尹繼善是一對「苦命鴛鴦」,心中就像吃了蜂蜜似的,連碗里的苦茶都感覺是甜的︰「尹大哥,他這茶雖然粗陋但卻比京里的貢茶好喝許多
「哪里是這茶好吃,分明是你心里的茶好吃吧,你去幫幫那屋里的老女乃女乃,我去幫幫那打掃野兔的老爺爺,不要在這里瞎坐著」,尹繼善推了推她就跑出來喊道︰「老人家,我來幫你吧
「這哪里是你們這些書生干的活,別把你們的錦袍弄髒了,你還是進屋去吧,屋里暖和」,這老頭有些吃力的把桔子枝椏扯彎下來,挑了些不怎麼大的桔子放進籃子里。
「不礙事的,我就是一童生罷了,您拿著籃子,我來摘,要是因為給我們吃桔子而使您摔倒了的話,恐怕孔聖人就要拿板子打我了」,尹繼善詼諧地說了幾句後就直接爬了上去按照那老頭的意思摘著這樹梢上的累累果實。
「我看夠了吧,老人家?」尹繼善跳了下來接過竹籃子問道。
「你再上去把那邊的幾個大桔子摘下來,免得以後爛掉可惜了」,老頭剛指了指,尹繼善就跳上去摘了下來。
「年輕人就是有勁,要是沒有你的話,我們兩個老人就只能看見這些又大又黃的桔子掉地上爛掉了」,這老頭咧著嘴笑道。
「我看您還健朗的很,不知道您老貴姓是?」尹繼善一邊給他剝著桔子一邊問道。
「我姓李,在這里生活都好幾十年了,都沒見個人來,不曾想今天還能踫見你們,你們以後就把這里當做自己的家,好好過活」,這老頭很同情尹繼善和鄂陽這對苦命鴛鴦,所以也就不由自主地說了這話。
「謝謝您老的好意,我們還要去雲南投親戚呢」,尹繼善把他扶進屋里坐下。
這老頭看了看他手上那翠綠色的扳指便有些失望地說道︰「也是,一看你們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怎麼會願意在這窮鄉僻壤里過活呢,只是你們親戚怎麼在雲南那麼遠的地方呢?」
「您老別這樣說,我以前也是寒門子弟,再說您們如此慈愛,哪里就有嫌棄的道理,只是因我那舅舅中了舉外放到雲南當縣令,所以他就叫我過去給他當師爺,這樣也可養活自己」,尹繼善有的沒的扯了一大堆慌。
「這樣也好,好歹有一個當官的舅舅,這樣就比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好過多了」,這老頭說完就唉聲嘆氣了一會。
「老頭子,瞎扯這些作甚,我看這年輕人可不像那些財主家的少爺們專搶老百姓家的閨女,以後功成名就之後保不定是個好官」,老嫗領著鄂陽把飯菜端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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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對對,你以後可得好好當官,快吃飯,這兔肉是我昨日才打的野兔,新鮮,你們嘗嘗」,這老頭給尹繼善和鄂陽一人夾了一筷子。
尹繼善故作驚訝地贊了幾句後,這老頭心里也開心極了情不自禁地地講起了自己所知道的趣事,還沒說幾句就被那老嫗打斷了話︰「誰願意听你在這里瞎扯,快讓這兩個孩子多吃點飯才是正經
「好,好,我不說了,吃完飯後你給這兩個孩子備些干糧,好在路上吃」,老頭端起盛有濁酒的破碗說完就吃了一口。
尹繼善和鄂陽對二人很是感激,有的沒的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待打好包袱後,尹繼善才走過來遞給老頭一張一千兩的銀票說道︰「多謝二老的款待,我也沒什麼好報答的,這一千兩銀票,你們就收著,去置辦些土地什麼的以備將來養老之用
「年輕人,雖然你有個當官的親戚,但也不能這麼糟蹋銀子,這一千兩夠我們兩口子過五十年了,我們不過是略微替菩薩行行善日後到陰間少受點罪,你這樣做就是折煞我們了」,這老頭忙把尹繼善的手推了回去。
「不,您老必須收著,否則我舅舅要是知道我知恩不報的話,他定是要打我的,到那時我就當不成師爺了」,尹繼善顯得很無奈地樣子說道。
「那好吧,不過這一千兩實在是多了點,你隨便拿幾文銅錢就行了」,這老頭見他這樣懇誠只得做出了讓步。
「您老不知道,我們因嫌碎銀子帶著不方便,所以身上最小的就是一千兩了,又不能把銀票撕成兩半花,所以只得懇請兩位見諒咯」,鄂陽禁不住笑了幾句。
「原來是這樣,這樣吧,我們這里還有一頭小毛驢,你們就拿去馱東西的,要不然的話,我可不敢收你們這麼大的謝禮的」,這老頭說完就把屋後的小毛驢牽了過來。
「那好吧,我們走了,老人家」,尹繼善接過繩子拉著小毛驢說完就和鄂陽下了坡往西南邊走去了。
「等一等,年輕人,哎喲!」屋里的老嫗見尹繼善和鄂陽掉了個小包袱在屋里,只得忙拿了出來誰知剛走到這老頭面前來就摔了一跤,旁邊的老頭忙把她拉了起來︰「什麼事,慌慌張張的,人也沒走遠,著什麼急啊
「不對,這是縣太爺們穿的衣服,這帽子也是縣太爺們才戴的,老頭子你看看」,這老嫗並沒有回答他而是一手撐著後腰一手指著從包袱里抖落出的官服頂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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