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秦飛一邊吃飯一邊不時看著秦風，見秦風一直在體貼入微地照顧藍玉，好幾次張口欲言又把話吞了回去。林小如見方夫人和秦業臉上起了疑色，只是埋頭吃飯裝作不知。最後，秦飛終于什麼也沒說。
散席後，秦飛起身，又看了眼秦風，見他始終沒注意林小如，搖搖頭，默默出去了。
「為什麼大哥和二嫂一起出去？」若涵輕輕一擰秀眉。
「二嫂不是撞傷了頭嘛，大哥陪她去安公子那。」若瑄仍在想著林小如告訴她的天堂鳥的花語，隨口回答。
「我是問，為什麼是大哥去？」若涵又問。
「怎麼了？大哥不去，難不成我們倆去？」若瑄理所當然地答，一副她明知故問的神情。
「那二哥哩，二嫂為什麼不讓二哥陪著去？」若涵一臉認真。
「有區別嗎？」若瑄見她少有的嚴肅，不解地問。
「你啊！」若涵輕輕跺了下腳，氣她腦子里少了根筋，「二嫂受了傷，應該是二哥這個做丈夫的照顧，卻要大哥陪著，別人會怎麼看？」
「這……」若瑄一怔。先在園子里听大哥那樣說，她並沒覺得不妥，就是剛才若涵問時，她仍覺得那是理所應當的。難道，在自己的潛意識里，竟是從未真正將二哥二嫂當成夫妻？自己叫「二嫂」也僅僅只是個口頭上的稱呼？
「若瑄，也許大哥和二嫂都還沒有適應他們現在的新身份，可是我覺得，我們應該要想到這些。大哥那樣做，就不怕大嫂生氣嗎？」
「大嫂知道，她也同意了的。」若瑄辯解。
「大嫂那樣是她大度，可是大哥和二嫂卻不該。」若涵說。
「若涵，我怎麼覺得你和二嫂生分了？」若瑄看著她好一會，說。
「不是生分。我只是覺得大哥和二嫂如今畢竟不像以往。二嫂的事，大哥不應該再插手，那會讓二哥難堪。」若涵淡淡地說。
「可是，二哥一心都在藍嫂子身上，何曾真正關心過二嫂？」若瑄隱隱有些不快。
「二嫂又盡到做妻子的責任了嗎？」若涵反駁。
若瑄睜大眼看著她，今天的若涵讓她覺得陌生。「若涵，你是不是對二嫂有成見？」
「若瑄，你呢？到底有沒有拿二哥當一家人看？二哥和二嫂，到底誰和你最親？」若涵反問。
「當然是……」
若瑄發覺自己無法回答這個問題。按理，秦風和她是血緣關系的兄妹，應該是秦風更親。可杜芊芊也是她嫡親的表姐，她們從小一起長大，加上男女性別、嫡庶身份的不同，她和杜芊芊之間的情分遠比和秦風甚至若涵的深。
「在你心里，只怕二嫂的分量比二哥要重得多，是不是？可是若瑄，我們姓秦，秦家關乎著我們的一切。二嫂有時候，的確太自私了些。」若涵說，「相比之下，我還是更喜歡以前的二嫂些，雖然有些任性，卻……」
「卻一切為了二哥，是不是？」若瑄神情也淡下來。若在以前，她也許會這樣認為。可現在忍不住想為林小如抱不平︰「二嫂不是自私！」如果自私，她何必再次送上門來，過自己不喜歡的生活？她默默呆在一邊，已盡量地不給人家添麻煩了。說到底，她的丈夫心里還是只有另一個女人，她又和誰比翼雙？
原來男女之間的情感，並非全是美好。若瑄一時又想到自身，如果以後嫁了人，那個人也如她的二哥一般，她又如何自處？那時，她可有勇氣瀟灑逃離，獨自生活？不，她既沒有那樣的勇氣也沒那樣的能力！可是，像自己這種身份，難道還能獨享丈夫的情意，與之比翼雙？這樣一想，不由心灰意冷，覺得嫁人真是無趣。原本想去找秦風告訴他關于花語一事的心思也淡了，發了會呆，竟自撇下若涵，怏怏而回。
只是她沒想到，秦風會去找她。
「若瑄，你二嫂哩？」
若瑄的心情仍很灰暗，並沒立即告訴他林小如的去向，而是問︰「二哥，你喜歡二嫂嗎？」
秦風臉上一僵。
做妹妹的怎能這樣問？
「二哥心里始終只有藍嫂子吧？」若瑄再問。
「若瑄！」秦風臉上帶著厲色，語氣充滿警告意味。他不容若瑄這樣放肆地探詢他這個兄長內心深處的東西，也不願去想這些。
若瑄內心生出種悲涼。她一反常態地直直盯著秦風的眼楮，(色色小說
秦風莫名又惱怒地看著她。他來問林小如在哪里，她卻和他扯些沒用的。
「看來二哥也是不知道的，原來我們都不知道。可是二嫂知道。」若瑄繼續說。
秦風本有些心不在焉，听到「二嫂」二字，立即張起耳朵，鼻子里卻冷冷「哼」了下。
「那花兒的名字很好听，叫天堂鳥，也叫鶴望蘭。二嫂還說，每種花都有花語。」
「花語？花能說話？盡胡說！」秦風眉梢輕揚。
「不是花能說話，而是花的象征意義。二哥，你是多瀟灑公子嗎？」若瑄不理會他語氣中的不屑，問話的口氣有種淡淡的嘲諷。她的二哥，江湖第一公子，人稱「冷面公子」，面冷人冷心更冷，竟會喜歡天堂鳥這種花。也許，他是多的，可他的多只為一人。
簡直是太放肆了！秦風心中隱有怒氣在積聚。
若瑄平時是一定不敢再往下說的，可現在由于心情悲涼激憤，也不覺害怕了。今天，因為林小如的經歷以及關于天堂鳥的一番話，她對男女間的情感突然有了深刻的認識。這麼多年來，她覺得自己今天才算是真正長大了。
「二哥，天堂鳥的花語除了‘多瀟灑公子’，還有‘和相愛的人比翼雙’。」若瑄一咬牙說。對面是她一向就懼怕的二哥，何況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二哥，你想和誰雙？是藍嫂子還是二嫂？」
「若瑄！」這次是重重地呵斥，秦風臉上陰雲密布。
「對不起，是若瑄放肆了！二哥，你知道嗎？二嫂頭上的傷其實很嚴重。她今天在花園里轉身轉得急了些，摔倒了自己都不知道。」若瑄一陣心酸。
急劇膨脹的怒氣在听到這句話後驟然消失。秦風忽地站起，就要追問當時的情形，又重重坐下。他何嘗不知道她傷得重，可是她呢，一心為的都是別人，連夢里叫的也是那人的名字，又何曾將自己放在心里？她一次又一次地明確拒絕了自己，他還能怎樣？
若瑄冷眼看著秦風僅僅只是站了下，又無動于衷地坐下，愈覺得原來男女之間的情感一點也不可靠。就算眼前是她的二哥，一時也有些不願面對。她恭敬而冷淡地起身對著秦風福了福說︰「二哥若沒有其他的事，若瑄要去陪著娘了。」
直到若瑄的背影消失，秦風仍沒回過神來，還在想著若瑄的問題︰二哥，你想和誰比翼雙？是藍嫂子還是二嫂？
和誰哩？玉兒還是和林小如？
這個念頭一起，秦風猛地一激靈。他要和誰比翼，那個誰是誰還用問還用想嗎？他要的是玉兒，始終只是玉兒，又怎麼會想到別的女人？何況那個女人已經完全不像芊兒。
芊兒？這個名字感覺都有些陌生了。芊兒是什麼樣子的？秦風突然驚覺除了知道她的模樣那人一樣，別的竟都不太清晰。他努力在記憶中搜尋，到最後她的每個表情每個樣子都會和那人重疊。
什麼時候，那人已經完全擠佔了芊兒留給他的一切記憶？
那麼，現在放她走？不，不可以！心念剛動，立即被否定。放了她，就算他可以不顧顏面，三娘怎麼辦？一定會病得更重的。如果有個三長兩短，若瑄會很痛苦的。再過段時間吧，等玉兒生下孩子，就好好陪陪她，畢竟對她，自己還真是沒有做到丈夫的責任，也難怪她會怨恨，會疏遠。
知道了自己的心意，秦風心下安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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